第89章 如此宏大
呼——呼——呼——
火鬼不知道跑了多远，身边的建筑都开始变得整齐有序。
挺拔的树木、健全的房屋，一切似乎都显示着安宁与祥和。
他回过头，哪还有什么余震的身影，整条街都恨不得只有他一个活物。
砰砰砰——
可自己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啊！为什么那股撕裂一切的心悸感，反而越来越强啊！
脚下，一道绵延到远方的红色线条，像是地狱的绳索，将他与死亡牢牢地拴在一起。
“混蛋，混蛋！”
火鬼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他不认可这么憋屈的死亡。
“我就不信，我堂堂蒋镇手下第一大将，面对这招岂能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他死盯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空气化作地狱的泥土，从中钻出一只又一只火红的蚯蚓。
那蚯蚓缓慢而扭曲的爬行着，剧烈的高温将空间都烧得断断续续。
天边燃起一朵朵火烧云，放在平时，绝对会令无数路人驻足拍照，可现在，这番景象只象征着灾难降临。
“啊啊啊啊啊！”
就连他自己也扛不住这种消耗，全身迅速溃烂、焦化。
他已经完全做好了以命换命地打算。
可再看另一边，余震仍然无动于衷，站在原地。
他的背后，许毅见到这堪比末日的一幕，再也忍不住，蹭得一下就从掩体后面窜出。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余震对他而言，早已是再生父母般的存在。
如今好不容易再见到师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远方那道威压也太恐怖了！
无数恐惧被冲散，哪怕面对的是杀人无数的火鬼的换命一击，许毅也毅然决然冲了上去！
可在他刚想发动「壁垒」，挡住前方的瞬间，师父却突然开口：“许毅，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
许毅忽然停住，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张张画面。
这些画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自己穿过一条又一条警察的封锁线，甩开一名又一名阻拦自己的警员，只为冲到一间小屋里。
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来到小屋门口，却只看见，里面的客厅地板上，盖着一张白布。
白布周围，密密麻麻的血迹尤其显眼。
许毅感觉浑身都失了力气，刚想进去，一道宽厚的身影忽然挡在自己前方。
任凭自己打骂、哭泣、哀嚎，他也没有让路，只是将他轻轻地揽在怀中，一言不发。
这便是他与余震的第一次相遇。
“许毅，直到现在，一到那天，你还是会做噩梦。”
余震望着火红的天空，没有回头，语气并无波澜：
“我曾经也一样。
当时，一名跟我朝夕相处的战友死在了战场上，准确的说，是为了保护我，死在了我的身边。
他那双瞪大的瞳孔一直在我眼前晃，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他，然后被惊出一身汗。
后来，几名战友发现了我的困扰，他们跟我说了一段话：
“过往，无论有多糟糕，都不应成为我们前进的绊脚石。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成为我们的磨刀石，将我们的心智锻炼的愈发坚不可摧。
那些倒下的人们，当然会在我们心里留下遗憾，但我们更要背负着他们的希望，继续勇敢坚定地走下去。
总有人要留在过去，也总要有人替他们走向未来。
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许毅眼泪不自觉涌了出来，他已经跑到师父身边，伸手想抓住师父的衣角。
可他的手，从师父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他抓空了。
远处，浓郁的火焰仿佛从天穹砸落，空气都变得灼烧起来，每一次呼吸，内脏都要被烤熟几分。
余震仍然没有回头，他的背影依然顶天立地：“最后，你知道「冲锋号」的效果是什么吗？”
没等许毅回答，他便继续说道：
“先辈们以他们的血肉为我们铸成了这国泰民安，可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想再看一看这盛世光景啊。
他们的肉体泯灭于残酷的战争中，可他们的灵魂，依然心系着自己救下的万千生灵。
他们游荡在天地之间，小心翼翼地俯瞰着众生的人情冷暖。
「冲锋号」的作用，并不是让我们的能力变得更强，而是告诉那些先辈们的英魂，这世间仍有危机尚存！
他们会奋不顾身地附着于勇敢抗争的人们身上，助他们击退强敌，最后，当危机退却，他们又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我们的祖先们，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他们的「觉悟」撼天动地，如同一场精神上的大地震，将无数企图危害世界的人们埋入地底。
直到现在，他们的余波，也依然能助我们前行！”
许毅泪眼婆娑，他冲上前，想帮师父挡下这次攻击。
可余震伸了伸手。
纵使这手挡不住许毅，他还是说道：“许毅，周围的群众，都疏散好了嘛？”
许毅停了下来，低下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我…我不想再疏散群众了，我想战斗！我想光明正大地在敌人面前战斗！”
余震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头：“听话，这是最后一次了。”
许毅埋下头，豆大的泪珠一个接一个掉落。
“嗯！”
这一个字，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触目即焚」，目之所及，皆为火海。
可这罪恶的双眼，又如何能看见，「觉悟」的灵魂呢？”
余震闭上双眼，仿佛在听一场震撼人心的音乐会。
他声音轻柔，如痴如醉：
“听吧，这「觉悟」的余震，如此宏大。”
嗡——
许毅忽然感觉自己耳鸣了。
火焰声消失了，风声也停止了。
自己好像误入了一个观影现场，放映员只打开了投影屏，把音响都关掉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落叶逐渐躁动，树木逐渐倾斜。
火红的背景下，一道又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于空中飘荡。
他们好似成群的飞鸟，盘旋在整座城市上空。
他们的身影愈发清晰，如同受到谁的指引，朝着前方一跃而下，像是丝绸做成的瀑布，将一切战火洗刷。
伴随着他们的俯冲，耳边一道道声音渐渐清晰：
“戍边防卫军11区战士薛庚！
11区战士白超！
战士苏雪！
……
戍边防卫军11区原总司令，汪霆！
为余队接风！！！”
“风”字一落，那满天火红如同被人刷了白漆，疯狂消退。
当火焰消散殆尽，那无数人声也似乎到了退场时刻，纷纷躲了起来。
咔——
耳边响起阵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天空泛起不规则的裂纹，视线也开始出现折射状的扭曲。
咔——
咔咔咔咔——
声音越来越密集，频率越来越高，裂纹蔓延的也越来越长，一切已经到了极限！
啪——
蛋壳破碎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天地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