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我就是知道
「庆祝」
此刻某个“一字千两银”的小道长正被春风满面的萧玉何驾马车往栖凤湖边送。
萧玉何堪堪挂在贡士榜中下,但至少也上了个榜。
听到结果他几乎欣喜若狂,立刻去禀报父亲。
萧叶山破天荒地对他咧开一丝笑容,解了他的足禁。
他虽不知为何莫名被关家里了半个月,但父亲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这么多天第一次出门放风,还中了贡士,简直“春风得意马蹄疾”,他立刻要策马奔去找苏可久。
但萧寂桐不知怎么委屈巴巴地一定要跟来,哭得梨花带雨。
萧玉何不太会哄女孩子,只得服软换了马车,给她也带了来。
既然他哄不了,就找别人来哄?
或许,妹妹想苏毓了?
一边驾车,萧玉何的心思已飞了老远。从杨烟提了那件事,他也就上了心,思量来思量去,只觉美滋滋地几乎要上了天。
物候接近清明,马车奔驰在满城的繁花似锦中,他神采飞扬地吹起了口哨。
马车里却安静得可怕。
杨烟刻意躲避着苏可久的目光,而萧寂桐也不理他。
和两个女孩儿对峙半晌,苏可久终于绷不住了,掀开车帘逃了出去。
萧寂桐伸手轻轻抓了抓膝上的裙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寂桐姑娘?你不高兴么?”难得能和萧寂桐独处,杨烟早看出她心思正别扭,立刻开了话匣子。
萧寂桐瞥过脸去,愣了一会儿又把脸转了回来。
她一直不喜欢这个油滑的、曾调戏过她的“少年”,准确地说是看到就讨厌,却也说不清为什么。
但有些事她实在开不了口问苏毓,总得找别人问问的。
“杨公子,苏……苏……毓和思兰的婚事可为真?”
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来“苏毓”的名字,话到嘴边舌头便打了颤。
她的侍女出门采买时早将街巷传闻打听了真切,她为此已忐忑烦扰多日。
“姑娘知道此事?”杨烟眉眼一挑,恰正中下怀,乐呵呵地反问,“既听到传言,难不成不知晏姑娘大闹我家,差点给兄长挠破了相?”
“他……受伤了?”萧寂桐猛然抬头,心里一慌。
杨烟却怔忡了一瞬,她从这个姑娘干干净净的眼眸里看到了担忧。
不是耍小脾气,而是真正的担忧。
他们都是芸芸众生、平凡蝼蚁,一路前行,总会遇见许多人,和一些人同行一段又告别,而和更多人只是擦肩而过,彼此未有停留。
文冠庙内,苏可久道:“人海茫茫只为一人尔,不只在诗词里。”
的确不只在诗词里,但要有多幸运才会有人能把自己放到心坎里惦念,为之喜乐忧愁。
本来只是胡扯,还想继续逗逗萧寂桐的,但现在杨烟改了主意。
“他……一点点吧,不过现在早好了,连个疤痕都没留。”杨烟把谎话圆了回来。
“这事儿纯属谣言,寂桐姑娘可不要信。姑娘定然清楚,我兄长不是随意之人,只与晏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怎会暗生情愫?况且他喜欢温温柔柔文文静静的女子……”
“像你一般……”她又补充了句。
萧寂桐的心突然扑通通跳了起来。
见杨烟定定地打量她,萧寂桐突觉既羞赧又冒犯,连忙抬袖子遮住了脸。
而车外萧玉何扬着鞭子也在凶苏可久:“你出来干嘛?就留我妹妹和一个男人孤男寡女待一起?你也放心?给我回去!”
“没事儿,她……”苏可久眉头一皱,他还真没想过这茬,可看萧玉何一副要抽人的架势,他只能灰溜溜地又缩回了马车。
反正他现在就是“老鼠钻了风箱——两头受气”。
而苏可久刚挪屁股走人,杨烟又立刻跳了出来,跟排队上茅房蹲坑似的。
萧玉何抿着嘴拧着鼻子盯了杨烟片刻,突然笑了:“干得好!他俩好久没见面,许多话非得私底下讲,你陪我赶车。”
“萧大哥,他们……你同意了?”杨烟听出了什么端倪,指了指车厢,神色一松。
“贤弟可是会试榜第二名,长得又一表人才,保不齐殿试能得个榜眼探花什么的,又是我知己好友,我欢喜还来不及,凭什么不同意呢?”
萧玉何欢脱地抽了下马,转脸又道:“但我同不同意算不得什么,必得妹妹喜欢,还得父亲同意才行。”
“你父亲肯定愿意的。”
“什么?”萧玉何一惊,“你……你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你怎会知道?”
杨烟努了努嘴,然后灿烂一笑:“我就是知道。”
萧玉何又怔住了,天,“他”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明明早就告诫自己无数遍不要再乱想,但身体总是违背头脑。
他的脸瞬间涨红,再不敢看杨烟,专心驾起车来。
——
杨烟坚持要做东给二人考试庆祝,于是马车先到了烟雨台。
但这知名酒馆此刻几乎挤满了为中榜举子设宴的官员和富商,已非清净之地。
一筹莫展时刚巧碰到忙忙碌碌引客的秦听朝,他便开了个“后门儿”,在二楼给他们单开了间小雅间。
“今儿个多谢秦大哥!”杨烟笑眯眯拱手向秦听朝致谢。
“哪里,两位新进士能光临可是我的荣幸,今日多送小兄弟一坛酒。”秦听朝提前恭维起来。
“托你吉言!”杨烟道了谢,催秦听朝去忙。
关了门,倒也安静,一桌鸡鱼肉以及佐酒小菜迅速摆了过来。
她连忙将萧寂桐送到苏可久对面,自己尽量不跟他有眼神交汇。
想起之前的事还是尴尬至极……熟悉成这样的人,也能下的去嘴!
苏可久自知理亏,一直低着头不言语。
萧寂桐显然情绪好了些,却只目色柔柔地盯着桌子看。
只有萧玉何是真高兴,白净的脸上快笑出了褶子。
“贤弟,今天好好敬你一杯,明日咱们再一起复习准备殿试。”他倒酒把盏,酒杯里装的还是“流光醺”。
苏可久轻笑了下,接了他一杯酒。
“萧大哥放开了喝,今天都算我的!”
杨烟瞅了瞅地上摆了一排的六个酒坛,过去把胡九寄来的酒也开了。
“这是我兄弟成婚的喜酒,十几年的女儿红,今儿个给你们庆功,一起沾沾他的喜气。”
说着一人一杯倒满。
“六年,我考了三回,终于圆满了!”萧玉何和三人碰杯后一饮而尽,竟眼泪汪汪起来,“我都二十四了,还是功名未定,妻也没娶……”
苏可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噗嗤!”看萧玉何一副凄惨惨顾影自怜的样子,杨烟和萧寂桐竟都没憋住同时笑出声来。
“我哥哥跟个大傻子似的,得亏倩娘不在,见不着这光景。”萧寂桐似忘了杨烟是个“男子”,凑到她耳前说悄悄话。
“我觉得萧大哥很是真诚坦荡,也很可爱。”杨烟低声回话。
萧玉何见杨烟和他妹妹勾着头聊得热络,心里竟莫名觉得有些不快:“小道长,无礼了!”
“哦。”杨烟闻声连忙往旁边挪了挪,正襟坐好,又端杯欲饮一口酒。
苏可久嘴角竟扯出了一丝笑。
“哥哥,她说你——很可爱。”可能心情转好,萧寂桐俏皮地指了指杨烟,一口实话说得猝不及防。
“咳咳!”杨烟的酒又卡在嗓子眼儿。
萧玉何脸上立刻泛了羞,忙举杯饮酒掩饰。
苏可久刚刚勾起的嘴角又蓦地垂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