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谈一谈
陈所闻过去从没觉着自家主子这么气人，也加上过去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没这十天多的缘故吧，总之陈所闻现在才明白那些蛮人所说的跟主公出去是最大的痛苦。
想想也是，人家飞着你陷着，人家潇洒你看着，那感觉太气人了。
出诸广山过了韶关再往南路就变的一天比一天难走了，陈所闻他们一路上又是瘴气又是蛇虫又是淤泥的遭老罪了，和他们形成强烈反差的就是罗霄，慢悠悠飞在空中气人，还时不时的还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找点儿天材地宝当消遣。这一对比陈所闻觉着这伤害老大啦。
罗霄虽然在路上没吃什么苦，但是他一路之上并不开心，一方面是没抓到逃走的黑衣人他觉着不爽，另一方面就是他也觉着手底下人太辛苦了，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太耽误时间了不说，危险系数也高，这一路上不说遇上劫道的多少，但只被蛇虫咬伤的就有十几个人。也得亏罗霄一路跟随，便不然真得死几口子不可，难怪这年月都说人离乡贱货离乡贵。
陈所闻等人别看赶着大车小辆的，但是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这主要得益于他们的车都是罗霄改造过的特大号的三轮车，轮轴还加了轴承，而且车轮也都用杜仲胶包裹了，比之一般的车要轻便的多。再加上拉车不用马全用驴骡，故此速度要比一般的商队快两倍。
别小看驴骡，真要跑长途牛马那些大牲口真比不上它们，老话说的好，好马赶不上瘸腿的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这速度够快了，罗霄还是觉着慢，他准备如果合适的话就在这里弄个船坞走海路奔广州，然后沿海北上，那样的话应该快不少，也安全不少。
翻山越岭一路来到南扶州招义山，这山里有个地方叫罗窦洞，据说谈殿就住在这里。
此时罗霄准备先礼后兵，拿出哨子来吹出一声高亢嘹亮声震十里的雕鸣之声吸引了所有僚人的注意，随后径直飞到酋长住的干栏上空表演了一个平步登云下天台，看的众僚人惊呼连连匍匐了一地。
“福生无上天尊，尔等哪个是谈殿呐，出来与吾答话。”罗霄摆出老仙家的作派来用上了狮吼功声传十里，奈何他说完之后周围的僚人一脸不知所云的看着他。
“呃……这个，哩猴哇，谁细谈殿地啦？”罗霄的蹩脚的客家与闽南语混合的怪话听的众僚人更是云山雾罩不知道他在曰什么。
“唉，娘稀屁！看来普及官话还是很有必要的。”
罗霄连说带比划换了好几种语言，最后说一种近乎于汉晋雅言的古汉语这帮僚人大概听懂了。老酋长过来行礼之后对他连说带比划的解释了半天罗霄才明白自己又走错地方了。
虽然如今江东僚人大多都服从谈殿的约束尊其为大渠帅，但是他们依然采用的是部落制。朝廷称谈殿为罗窦僚诸酋之帅，是因为罗窦这块儿是僚人各部的中心地带，实际上谈殿并不住这里，而是住离这里两百里开外的高坡垌。
两百里对别人是距离，对罗霄来说不是个事儿，给老酋长道过歉之后罗霄驾雕一飞冲天跑了，众僚人都看傻了，纷纷匍匐于地叩拜神仙祈求保佑。这下罗霄虽然没捞到什么好处，但是陈所闻他们却被奉为上宾，大大方便了他们的生意。
来到谈殿的老巢罗霄不想再做个讲理的人了，因为他发现跟僚人讲道理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于是罗霄飞了一圈儿径直落到寨子中最大的那个干栏前。
所谓的干栏就是僚人的宅院，大多数的僚人都喜欢依树积木以居其上，而有地位的权势的僚人则建造那个下面支撑起来防潮防蛇虫，上面住人的简易二层，这些都称之为干栏。
罗霄落地之后不顾僚人的惊骇径直往上闯，拦路的僚人全都让他连踢带打赶跑了，几十个僚人愣是没有拦住他，让他径直冲进了酋长的老窝。
屋里谈殿正跟手下开会，罗霄贸然闯进来让众人吓了一跳，他们还没见过这么生猛的汉人，竟然连毒针瘴气蛇牙都不怕。
不知谁发了一声喊，众僚人各拿兵器扑了上来想群殴罗霄。结果他们发现这家伙简直是刀枪不放，他们努力了半天只砍破了他的衣服，而这厮摆臂挥拳一顿胖揍打的众人回家估措着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打完收功罗霄看看众人冷着脸道：“你们谁是谈殿给道爷滚出来！”
这些应该都是僚人的高层，他们听的懂罗霄的雅言，不由自主的纷纷往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头发花白满身腱子肉的人望过去。
罗霄看看被一众渠帅酋长簇拥着的谈殿皱了下眉头，他也弄不清这家伙到底是僚人还是汉人，看他的相貌像汉人，但是这家伙弄了一身的纹身还带着大耳环子，这造型气质分明就是僚人。
“你就是谈殿吗？贫道罗霄是也。”
谈殿听他自报家门便是一愣，显然他听说过罗霄的名头，听到他的名字后不由看了看他的额头，罗霄见此一把将遮在额上的发带扯下露出额头上那只类似眼的疤来。
看到他这造型谈殿慌忙起身冲罗霄躬身一礼，用一口流利的雅言道：“谈殿率罗窦诸酋长见过殿下。”
“不必客气，贫道化外野人，你称我上仙就是。”
“呃……”谈殿嘴角抽了抽苦笑着应了声诺。
“殿……啊……上……上仙不在长安纳福来我这蛮荒之地不知有何见教？”
“哼！你还有脸问我！我来问你，你可是对贫道我或者对我罗家有什么不满吗？为什么派人劫杀我的罗家的商队！”
谈殿听完一脸惊诧，回头问众酋长：“罗家的商队到过咱们这里吗？”
见众人齐齐摇头，他扭头对罗霄道：“上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这里从来没有来过罗家的商队啊。过去罗霄的商队到是南来贩运过货物，不过都是去的广州冯盎那里呀，何时来过我们南扶州？”
“怎么没来过，现如今我罗家的商队就在罗窦洞呢，不信你派人去查啊！”罗霄说着恨恨一挥手道：“行了，我不是来跟你讨论来没来过南扶州的，我是来问你为什么派人来劫杀我的商队的。”
罗霄说着话把一大包衣甲饰物丢到谈殿面前道：“看看这些是不是你们罗窦僚人的，前不久我罗家商队刚被穿这些衣服的人给袭击了！”
谈殿看过衣服之后满脸狰狞地道：“说，你们谁背着我派人出去了？”
众酋长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谈殿再三追问见没人承认皱了下眉头问罗霄：“敢问上仙，你家的商队是在哪个垌洞遭到劫杀的？”
“在诸广山南。”
谈殿听完翻了一个大大地白眼道：“上仙，我罗窦诸洞离着那里最近的也有八百里，那里是冯盎的地盘，我们怎么可能派人跑那么远去劫杀罗家的商队。再者我也不知道罗家的商队会在什么时候到那里，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嫁货给我们罗窦洞。”
罗霄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我就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众酋长听完想骂娘，你客气还把打成这个德性，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谈殿无奈地苦笑着：“上仙，既然你也猜想不是我罗窦洞的人干的，为什么还来找我？”
“首先我得来确认一下，再者我家商队来这里做生意，我顺路就跟过来了。不瞒你说，其实这次我原本打算去广州找闯盎的，不过半路上遇到劫匪了，他们还打着你的名头，我自然得来找你。他们打你的旗号，不是栽赃就是嫁祸，要么就是想挑起你们僚人跟我罗家的仇恨来。不管是哪一种，他们都不该拿我罗家做伐，所以这事儿我只能来找你，想必你应该知道谁会想害你。”
听完罗霄的话谈殿含糊了，要说在这一片恨他不死的可是大有人在。原本这一带被南迁的汉人豪族冯、陈、宁三家控制，他就是依附于泷洲豪门陈龙树的。
武德四年陈龙树随宁猛力降唐，冤帝陛下在此置南扶州，封陈龙树为南扶州刺史。陈龙树上台之后大力推行俚僚入籍为民的政策，这触动了罗窦诸僚首领和利益，于是他们推举谈殿为大渠帅将之赶到了罗窦洞地区占领了南扶州的治所。
要说最恨谈殿的，那应该就是陈龙树了，谈殿是仗着他的势起的家，起家之后又把他一脚踢开了，如果说陈龙树知道罗家的商队南来，想来个借罗家的刀杀谈殿是极有可能的。
另外广州的冯盎也有可能栽赃自己，他这些年一直在跟自己争夺对诸俚僚的控制，特别是为了争夺高州、化州他们可没少明争暗斗。
谈殿正琢磨到底谁会栽赃自己时，罗霄突然说了句：“哦对了，你顺便帮我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罗中罐或者封华的家伙来过岭南。
“封华？”听到这个名字谈殿愣了下，随之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也是最有可能想借刀杀人的一个人，不管是借罗家的刀杀自己还是借自己的刀杀罗家，那人应该都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