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晋安侯
林傲梅自然也想到了,想起当时情景,不由得笑了。
见她笑意嫣然,眼波流转,詹玄羽又是心中一动,低头浅啄了一下她的唇畔,稍纵即逝,问道:“下棋吗?”
“不想。”林傲梅不想费神动脑子。
“懒得你。”詹玄羽笑道:“我读话本子给你听吧!”
他像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本书:“我买的奇闻志异,想不想听呀?”
“好。”林傲梅饶有兴趣。
詹玄羽翻开话本,他的声音清冷,不疾不徐,一字一句读得极为认真。
林傲梅靠在他肩膀,听得入胜,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大概是药浴中的药效上来,那药詹玄羽了解过,有助眠止疼的功效,所以林傲梅这些日子格外嗜睡。
詹玄羽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床上,见她呼吸清浅,安安静静,心中满是担忧。
云木本就身子虚弱,这回又伤了元气,不知多久才能调理回来。
詹玄羽想了想,在一旁提笔写了一会儿,递给窗外随护的影卫。
是故,林傲梅醒来时,就喝到了一盅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
“我喂你。”詹玄羽十分殷勤,直叫林傲梅无法拒绝。
詹玄羽取过汤盅和勺子,舀了一勺汤,觉得温度适宜,这才送到林傲梅嘴边。
见她喝了,詹玄羽含情涕凝的眼眸变得笑吟吟的,满怀期待的问:“好喝吗?”
触到他闪闪发亮的潋滟星眸,林傲梅心中一震,点头道:“嗯,很好喝。”
“那就多喝点,你太虚弱了,得多补补。听说鱼汤最是大补,以后我每天让那鱼厨换着花样给你做了送来。”詹玄羽一边舀着汤喂她,一边道。
他明明没有特意多做什么,但就是这般再随意不过的举止,却让林傲梅感觉到,这人是真真的时刻把她放在心间。
那支并不贵重,普通寻常却新颖别致的银莲花钗是;分明不喜吃鱼,却仍把做鱼出名的鱼厨带回来也是。
林傲梅喝了汤,又吃了些剔骨的鱼肉。詹玄羽忍不住也尝了一口汤:“嗯,你喝过的鱼汤,好像确实更鲜美了!”
“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林傲梅嗔视他道。
“嘿嘿!”詹玄羽唤了无忧进来收拾,道:“告诉无霄,那鱼厨今天的汤做得不错,本世子很满意,回头赏他!”
林傲梅无奈摇头,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落拓不羁,随心所欲。
“对了,有件好玩的事,你大概还不知道。”詹玄羽突然想到。
“怎么了?”林傲梅疑惑。
“夕幻那边,杜妙颜已经被贬为了侧妃。”他也是今日才得到了消息。
林傲梅大为吃惊,算了算日子:“武蓝寂和杜妙颜刚完婚不久吧?再说,杜家虽倒了,阎幼庭可还在呢,武蓝寂竟敢?”
“也就是那阎幼庭还在,否则杜妙颜连侧妃的位置都不见得能有。”詹玄羽嗤笑道,要不怎么说武蓝寂没远见呢,如此急切,生怕别人看不出他落井下石,无情无义?
“这可真是……杜妙颜就认了?”
林傲梅对杜妙颜并不了解,但记得她性子也是心高气傲的,能受得了这种羞辱?
“据说大闹了一场,不过她和阎幼庭的关系无人得知,阎幼庭那老狐狸目前明哲保身都来不及,怎么会帮她?一个劲儿的瞎闹,只是惹得武蓝寂更厌烦罢了。”
“阎幼庭现在的处境也不好?”
“确实,武蓝寞就等着抓他小辫子呢,他哪里敢再露出马脚,去帮杜妙颜撑腰做主?”
对于武蓝寂求娶杜妙颜一事,武蓝寞本来就觉得不止是拉拢杜家那么简单,眼下更是收到了风声,已经怀疑到了阎幼庭身上,只是没有证据。
林傲梅不知道此事里面有皇帝的多少手笔,但又逢杜家覆灭,自然更有操作的空间。
武蓝寂这操作,在林傲梅这种不了解武蓝寂的人来说,未免觉得此人无情无义,落井下石。但对知己知彼的武蓝寞来说,却更是确定了里头关系没那么简单。
否则以武蓝寂的绝然,若杜妙颜只剩一己之身,毫无用处,不可能还占有侧妃的位分。
眼下夕幻朝堂正是动荡不安之际,武蓝寂和武蓝寞斗得如火如荼。
“不过最近出云西南也不太平,年关将至,山匪横肆的。月前就派了晋安侯带兵剿匪,尚没什么成效。”
詹玄羽对那边特殊的地形地貌很清楚,也知道那边偶有山匪鱼肉百姓,朝廷派兵镇压过几次,能解一时,但都无法根除。
山贼年年如野火一般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年圣上显然更加重视,下旨晋安侯孙诀带兵剿匪。
“晋安侯?孙诀?”林傲梅闻言问道。
孙诀,上辈子可是投靠在詹玄启阵营的武将!前世,林慕芫便是嫁给了孙诀的嫡长子孙弼。
“你知道此人?”詹玄羽微讶。
“此人和二皇子可有往来?”林傲梅知道前世孙诀和詹玄启的关系密不可分,甚至替詹玄启做了不少事,是詹玄启成为太子之后的第一功臣,风头无二。
“没有吧,孙诀一直都在西南的晋安城驻守。詹玄启经之前棘阳关一事,虽然脱了身,但风评不太好。如今在朝堂上,领的不过虚职,他本人能力一般,怕是拉拢不到孙诀这个晋安侯。”詹玄羽对詹玄启无感,能力方面他看不上,人品方面他也看不上。但他知道,林傲梅对詹玄启格外关注。
林傲梅只知道前世晋安侯确实是詹玄启的左右手,至于是何时投靠的,林傲梅并不清楚。
看来,至少在目前,二人还是没有交集的。
自詹玄启从棘阳关一事脱身,林傲梅便命无渔让人暗中盯着,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动作。
孙诀是手握兵权的晋安侯,詹玄启目前可以说无权无势,二人又相隔甚远,眼下看来,确实没有契机可以拉拢到。
可是以后呢?
林傲梅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你帮我多注意着点,一旦二人有什么机会结识到的话,记得告诉我。”林傲梅道。
虽然她有让无渔安排了人盯着,但能看到的,大概也只是明面上的。詹玄启在朝堂能用的人手并不多,手想伸到孙诀那里去的话,林傲梅暂时想不出有什么门路。
所以她需要更注意些。詹玄启能力确实一般,却是条极会隐忍,不折不扣的毒蛇。
“行。”詹玄羽应着,他素来知道林傲梅对詹玄启带有莫名的敌意,纵使她不说,他也会注意着。
“五皇子伤势如何了?”林傲梅虽是二品郡主,但也是女子,光凭她自己无法探听到詹玄辉的具体情况。
“醒了。还活着。”说起这个詹玄羽就郁闷,本想把七阶魔骰的功劳安给他,没想到詹玄辉伤重昏迷,错过了时机。
詹玄羽知道林傲梅问起詹玄辉的用意,她那么聪慧,那么敏锐,清楚他无心皇位后,自然也能猜到他有意扶持詹玄辉。
“五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傲梅也好奇,能让詹玄羽看好的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前世詹玄辉是最早一个封王的皇子,势力和声望都不小,是詹玄启的一大劲敌。但前世詹玄启对付詹玄耀和詹玄濋都已经焦头烂额,詹玄辉远离京都,自然靠后,少了些纷争。所以林傲梅对他并不了解。
“他当然没我好看了!也没我聪明!”詹玄羽洋洋道:“不过,勉强能担得起吧!”
詹玄羽半搂着林傲梅,突然神色认真:“云木,等我帮母妃报了仇,安排好一切,我们就寻个远离京都的富饶之地定居。你想隐姓埋名,我们就做一对普通夫妻;你想当个富贵夫人,我就让老贼头给我道圣旨,挂个虚名,不用办事就能拿俸禄的那种;或者我们也可以开几家店面,雇些人打理,我们就做甩手掌柜;你想去游山玩水,我们就去云游天下!”
他计划的未来里,全部都是她!
“虽然目前老贼头不会放我走的,念着生恩养恩,我也无法撒手不管。至少我要把一切安排好,让出云未来没有后顾之忧,让老贼头和我父王可以安养晚年。你愿意等我吗?”
最后一句,已经等同在问,林傲梅愿不愿嫁于她为妻。
林傲梅看着詹玄羽,绑住他的从来不是对田氏的仇恨,而是对皇帝和璃王的亲情羁绊,和对出云未来的责任。
“嗯,我等你。”
有这样的詹玄羽在,前世的太子之位,怎么会落到詹玄启头上呢?
林傲梅的念头越发强烈,前世詹玄启的太子之位,莫不是个幌子?
可惜无从确定了。
“老贼头一直属意我,他甚至说过,若未来出云不是交到我的手里,他死不瞑目这种话。我一直在扶持培养詹玄辉,可是我知道,老贼头已经连传位诏书都偷偷拟好了,若非我一直对外搞得声名狼籍,不给他机会昭告我的身份,加之忌惮田氏,他总要顾及我的安危,这才拖延着。”
詹玄羽将下颔抵在林傲梅的发间,满是欣然:“老贼头其实很累的,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不为人知的情绪,所以他在选我这件事上,异常坚定。詹玄辉是个很聪明的人,铁血柔情,却不优柔寡断,心思通透不耍阴招。这种性子,虽然目前的位置来看吃亏了些,但若他登上大位,如此心性,必是难能可贵的。”
詹玄羽考虑的因素也很多,他若不是真觉得詹玄辉是个好的,也不至于为了自己的意愿就置出云未来于不顾,扶持詹玄辉上位。
詹玄耀草包一个,詹玄启两面三刀,詹玄濋做事狠绝,如果只有他们三个,那詹玄羽宁可再等个十年,等后面其他小皇子长成,也不会有心思扶持这三个。
好在有个詹玄辉。
“田氏一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想扳倒中宫?”
若牵扯到景妃,最直接的人物就是中宫皇后。
“几次交手,你大概也了解了。别看詹玄耀长歪了,皇后却是个不容小觑的。”詹玄羽其实还没有太过主动去对付过田氏,一则是如林傲梅所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慎,便足以动摇朝堂根基;二则有田氏在一天,皇帝便不会轻易把詹玄羽的身份昭告天下,毕竟,当年就是为了避免年幼的詹玄羽被田氏残害,才得变换身份。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杜家确实罪大恶极,落此下场,让人大快人心。
但杜家在朝堂上,一向和田氏对立,彼此牵制平衡。如今杜家骤然覆灭,其实多少也影响到了朝堂各方势力。
田氏原本就仗了上风,如今更是一家独大。敢跟田氏对着干的官员没有几个,更多的是趋炎附势,巴结讨好。
田氏出了个皇后,皇后的父亲是已经年迈致仕,却颇具声望的田老将军;皇后的亲叔叔,是出云唯一的异姓王。
年轻一辈中,田思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目前也是走了武将的路子。据说族中还有两个小公子,也极为出色,颇得田氏长辈的看重。
田思渊的父亲官任二品尚书,田思渔的父亲是镖骑左将军,还有上次秋猎得罪林傲梅的田婉烟,他父亲是户部侍郎。
单凭这些数得上来的,便已经个个身居要职,如雷贯耳。如果他们确实德不配位,那一旦倒台倒也利大于弊。可田氏官员中,不说个个出类拔萃,但确实让人挑不出大错来。
即使皇帝忌惮,却也依赖。有时再想打压,也不可避免的需要奖赏。
所以,田氏一族对于出云朝堂,确实是举足轻重。
詹玄耀是嫡长皇子,按理来说,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人选,而从田氏的势力来看,未来詹玄耀登基,更是板上钉钉。
可皇帝却有本事扛住各方压力,左右制衡,将立储一事拖至至今,委实厉害。
“皇后在后宫如何一手遮天,也无法插手前朝的事。否则詹玄耀行事也不至于这般让人看不上。”
林傲梅知道,前世争储,即使詹玄耀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也是最先一个被按死的。
可能也正因为他除了本身,其他条件都太过得天独厚,所以更招人嫉妒出手。
詹玄耀在政治上没有什么建树,之前有田氏为他的名声造势,但经林芙蓉一事,詹玄耀声名尽毁,暗地里已经沦为了出云笑柄。
“田氏喧赫,但最重要的就是詹玄耀。而最容易下手的,也是詹玄耀。”林傲梅觉得,这一点詹玄羽不可能想不通:“你在顾虑什么?”
如果詹玄羽想对詹玄耀下手,詹玄耀不可能到现在还如此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