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荒凉
那是她与柳毅轩初识时，他赠予她的礼物。在那个智能手机尚未普及的年代，这部诺基亚手机对她而言，既是惊喜也是负担。如今想来，那份礼物背后，或许隐藏着更多的深意。
手机里没有安装sim卡，自从入住别墅以来，这张卡便一直被柳毅轩控制着。她偶尔需要给家里打电话时，他才会将卡装回手机，并在一旁监视着她与父亲的对话。她不得不编造着虚假的宿舍生活，以安抚远方的父亲。
她打开手机的摄像头，缓缓举起，在昏暗的房间里仔细搜寻着每一个角落。床底、沙发边、桌子下……每一个可能隐藏秘密的地方都被她一一扫过，但结果却令她失望。莫青玉并没有在这里安装监控设备。
那么，他为何会与吴佟有所联系？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婉柠好的心头，让她难以释怀。她鬼使神差地低下头，看向他递给自己的那包烟。烟盒打开，几支香烟静静地躺在里面。她一根根地审视着它们，最终将烟盒撕得粉碎握在手中。然而，这一切努力都未能让她找到任何线索。
第六节的钟声悄然响起，婉柠好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她将手机扔回抽屉里，心中暗自揣测莫青玉的真实意图。或许他并非无所作为只是时机未到；又或许他已经有所行动只是她尚未察觉。而她之所以未能发现任何异常很可能是因为柳毅轩同样未能察觉到莫青玉的威胁。
那几支被撕碎的香烟静静地躺在桌上提醒着她这个世界的复杂与多变。她轻轻拿起其中一支放在鼻尖轻嗅那淡淡的烟草味让她不禁想起了莫青玉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庞。原来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便是看似木讷沉默的莫青玉也不例外。
她曾以为他是这个圈子里少有的好人愿意在她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然而现实却告诉她人性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她刚刚萌生的信任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戒备与警惕。
她将烟放回桌上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换上一袭长裙。柳毅轩不在的日子里她偶尔也会为自己打扮一番以驱散心中的阴霾。
晚餐时分婉柠好提前下楼。管家见状不禁感到惊讶心中暗想她或许真的被柳先生的一番话点醒了愿意安心地做一个被豢养的金丝雀。当莫青玉走进餐厅时她抬头朝他微笑那笑容温和而真挚仿佛回到了他们在医院初识的时光。
三人围坐在餐桌旁气氛略显尴尬却也有几分温馨。管家打破了沉默：“柳先生说这周他不会过来让你晚上搬到这里来住。”莫青玉闻言淡淡点头应了一声：“嗯。”
“柳先生对你真是信任有加以前这里可从没让保镖住过。”管家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她享受着这种难得的团聚时光虽然不是家人但这份热闹却让她感到格外珍惜。
婉柠好低头喝汤听到这话后微微侧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那这里以前住过别的女人吗？”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莫青玉和管家同时抬头看向她。管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照顾陈小姐的而且才两年时间对以前的事情并不了解。”
婉柠好看着管家略显尴尬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提问或许有些唐突但内心的好奇却难以抑制。转而，她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意识到男人到了这个年纪与地位，早已不再将爱情视为生命的全部，如同青涩少年那般不顾一切。他们深谙生活的真谛，在于金钱与权力的稳固与增长，这些才是永恒的价值所在，相比之下，女性的情感与青春显得如此脆弱且易逝。这份领悟让她不禁感到一阵悲哀，何时起，自己也悄然陷入了物化自我的漩涡，与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女孩无异。
一个月的时光悄然流逝，当莫青玉将精心收集的视频资料递交到吴佟手中时，电话那端，首次传来了女性特有的愤怒与不甘。吴佟无法理解，这漫长的一个月里，柳毅轩为何能如此沉得住气，未露丝毫马脚。莫青玉站在她办公桌前，面容依旧冷漠，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而吴佟的怒火，却如无处宣泄的洪水，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巨响——她愤怒地摔碎了手边的杯子，碎片散落一地，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情。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力，莫青玉的眼神却未有丝毫波动，他的话语冷静而淡漠：“下个月我再来。”简短的话语，没有丝毫安慰的意味。吴佟抬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柳毅轩跟你透露了什么没有？”莫青玉轻轻摇头，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他就这样养着婉柠好，连碰都不碰一下？”吴佟的语气中满是不解与疑惑。莫青玉稍作思索，随后轻轻点头，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某个微妙的瞬间，莫青玉似乎读懂了吴佟愤怒背后的真正原因。并非真的因为缺乏证据，多年的等待与布局，她并不急于这一时。那份愤怒，更多的是源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嫉妒——嫉妒柳毅轩对婉柠好的那份莫名的珍视，即便在她精心设计的陷阱之后，他仍甘之如饴地将她留在身边。这种嫉妒，或许与爱无关，但正因为她曾爱过，这份情感才显得尤为复杂而深刻。
归途中，莫青玉的目光被街边一对甜蜜的情侣所吸引。他们手挽手漫步，男孩细心地为女孩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女孩则踮起脚尖，给予他一个深情的吻。这一幕，让他不禁想起了婉柠好曾问他的问题：“十分的爱是什么样的？”眼前的场景，或许就是答案吧。他心中涌起一丝遗憾，自己活到这个年纪，却从未体验过那种奋不顾身的爱情。
车缓缓停在楼下，透过车窗，他看见婉柠好独自站在阳台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偶尔翻动几页，显得格外百无聊赖。她今天没有抽烟，那份难得的宁静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和。听见刹车声，她下意识地朝这边望来，但车窗的单向性让她无法看见车内的他。于是，莫青玉得以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她，她的白色裙子随风轻摆，刚洗过的头发还挂着水珠，眼神中没有了平日的防备，多了一份小动物般的纯真与柔软。
他静静地望着她，这个平凡的下午，新闻里不会有任何波澜，婉柠好依旧是被囚禁在阁楼中的金丝雀。她站在阳台上，并非为了等待他，只是消磨那些看似无尽的时间。这种不变的生活让人既感到沮丧，又莫名安心。莫青玉不想成为打破这种平衡的人，但他也深知，自己终将成为那个改变一切的人。
柳毅轩的再次出现是不可避免的，他终将把婉柠好彻底纳入自己的世界，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情妇。而到那时，吴佟的计划也将如期展开，让柳毅轩身败名裂。至于婉柠好，她的未来似乎并未被任何人真正考虑过。她在这场复杂的情感与权力游戏中，连一颗棋子都算不上，却偏偏成为了串联一切的关键。
莫青玉开始对她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情。她失去了太多，却被蒙骗得最深。直到现在，她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布满了监控器，那些她独自流泪的夜晚，都被他尽收眼底。他打开车门，走出车外，婉柠好的目光恰好从书本上移开，落在了他的身上。她没有化妆，皮肤白皙如雪，对他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呼。他走向别墅，余光中捕捉到她嘴角那抹未曾消失的笑容，浅浅的，或许并非为他而笑，但那份温暖却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怎么了？”婉柠好见他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莫青玉摇了摇头，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这是去哪了？”她合上书，胳膊肘撑在阳台栏杆上，笑容中带着几分俏皮。风轻轻吹过，她的发丝随风飘扬，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洗发水的清香。莫青玉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出去一趟。”
他并未察觉到，自己此刻在她眼中已无任何秘密可言。婉柠好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未曾拆穿。“柳先生说过你平时不要走的。”她轻声提醒道。莫青玉低头看了看表，时间显示现在才上午九点，而婉柠好平时都是睡到十一二点的。“我走的时候你在睡觉，我以为这个时间你不会醒。”他解释道。婉柠好微微一笑，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低头看着他：“昨晚睡得早，而且睡得特别好，所以醒得也早。”
“那就好。”他感到有些词穷，无法在这种时候与她谈笑风生。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走向别墅大门，却意外地发现婉柠好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青玉，我这周的课取消了，老师出差了。”她压低声音说道，显然不想让管家听见。“别让柳先生和齐姐知道。”她补充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莫青玉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得跟柳先生说一声。”他试图保持冷静与理智。但婉柠好却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孩子气：“你跟他说了我就不能出门了。咱们就去上次那个地方吧，到时间了回来就行了，柳先生不会发现的。”
“凡事都不该抱侥幸心理。”莫青玉神色严肃地说道，但他的手却没有再伸向口袋里的手机。他深知，当她用那种眼神望着他时，他的心就已经软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他们像往常一样在下午出门，车子沿着熟悉的山路行驶着，穿过连绵的青山，驶向那片更为荒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