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吝啬的厉秀才
见李父李母不为所动，那李父嘴唇轻启，似乎要说什么。
厉渊走到镐玉身边，脸色带着恭敬，话语却彻骨。
“届时小婿不守孝道名声传出去，影响名节事小，影响顺利乡试事大啊。”
李父李母心中一寒，两人飞快起身。
李二河看见厉渊出现，本来准备出声打招呼，按理来说眼前的人是他的儿婿，两人应该是没有血缘的亲人，可现在阴差阳错，彼此十分陌生。
他勉强勾起一丝笑容，对站在儿子边上丰神俊朗的男人，生疏道：
“厉秀才。”
厉渊点头，语气疏离而客气，他也不拐弯抹角。
“岳父岳母的来意，小婿已然知晓。
按理来说两老的请求小婿不应该拒绝，奈何现在小婿分身乏术，正在准备乡试。”
闻言，李二河脸色微变，他以为厉渊要拒绝他的请求。
他有些不甘，可厉渊本来就不欠他，加上中三品武者和秀才的身份傍身，站在厉渊面前，李二河只感觉自己天生便矮了一头，说话都不硬气。
他喉咙里有话却说不出来。
见到李父脸色黯淡，厉渊微不可查地点点头，话锋一转：
“若是镐焱弟弟待得住的话，便跟在陈叔身边做个学徒先吧。
平常跟着陈叔学做生意，等我乡试结束，会抽出精力指点一番。”
李二河听见这话不可思议地抬头，便对上厉渊那对幽深的眼眸。
他一点不犹豫，牵着李竹君的手狠狠一点头。
“嗯。那镐焱就拜托厉秀才你了。”
见到厉渊神色没有变化，李父咬牙保证道：
“家中生意繁忙，以后再想来一趟江都怕是千难万难了。
只希望往后有空，厉秀才和镐玉能带镐焱回家来看看。”
厉渊听出李父的言外之意，他脸色微松，轻轻点头。
“那是自然。”
说罢，他扭头看向镐玉，他心中的几分担忧在和镐玉的相视一笑中，如冰雪溶解。
李母一直在悄悄注意着镐玉的神情，看见丈夫说出如此保证之后，大儿子由衷松了一口气。
她心脏一沉，
果然是越走越远了……
她带着几分悲凉，又有几分尘埃落定的释怀，复杂到无法言语。
李父见到目的达成，他拘谨地朝厉渊笑笑，又对着镐玉点点头。
“厉秀才、镐玉，为父家中有事离不开，便不多待了。”
说着他牵着李母的手就要离开。
“亲家怎么回去，雇佣马车了吗？”
陈叔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他看见两人出来，牵着李镐焱走了过来。
李父听着这声音只感觉怎么听，怎么耳熟。
他看着朝气蓬勃，看着不过二十余岁，但神韵莫名有些熟悉的青年，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陈大哥？”
中年男子对着青年汉子叫大哥，画面一时之间显得十分古怪。
在李父难以置信地目光中，陈叔点点头。
“若是还没有安排马车，正好苏家今天的商队要走一趟余明县，不如我帮你安排一下。”
李父有些晕乎乎地，不明白陈叔是经历了什么，才能重返青春。
‘这就是中三品武者的权势吗，竟然能获得这样的宝药……’
李父喃喃，嘴上不说，心中对于陈叔的变化满是欣羡。
真是跟了一个好少爷。
李父摇摇头，看着李镐玉和厉渊并肩走了出来，他牵着镐焱的手，交到镐玉手中。
“镐玉，镐焱就麻烦你照顾了。”
李镐玉低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弟弟，嗯了一声，算是给予了李父回应。
李父李母也没有再久留，听从陈叔的安排，坐上一架宽敞的马车。
马车上，李竹君想到从始至终李镐玉的表现，暗自神伤。
李父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抚道：
“这都是为了镐焱的前途。”
“当家的我明白，来之前我们就商量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镐焱，有一个中三品的哥夫，即使只是偶尔的指导，加上指缝间漏出来的功法资源，都大大有利于镐焱练武。
可现如今，家人间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为了镐焱耗尽了父子之间的情谊……
唉！”
李父看着妻子低眉，神色也是一阵恍惚。
他是杀猪匠出身，从无到有一点点积累财富，素来最是精明。
昔日嫁镐玉有利毫不犹豫就做了，现如今见到厉渊一朝得势，镐玉已经离心，他又选择了一种最有利的方式，用仅剩的父子情谊为镐焱博一个前程。
镐焱感念恩德，也会给两老一个老有所依的晚年。
两人静默，正此时，商队主事听见李药师的父母请自家商队捎带，亲自来拜访。
“见过李老爷，李夫人。”
李二河和李竹君一愣，他们飞快摆手，示意不敢当。
主事表现的很客气，
“两位贵客，若是商队前行途中有什么需求，尽管说，不用客气。”
李父以为主事是看在厉渊的面子上，才对自己这种态度，
“没事的，我们庄稼人出身，身强体壮，老弟不用担心我，不要误了你们这么大一个商队的行程才好。”
“那怎么行，两位贵客的感受，比起我们这一趟货可重要多了……”
迎着李父狐疑的目光，管事调侃道：
“万一没有给两位贵客伺候好，李药师指不定就不卖给我家这么多药物，那我们可就完蛋了。”
李父瞳孔一震，他望着延绵数十米的商队，难以置信道：“你说这些马车拉的都是镐玉的药？”
李父根本难以想象，这十几两马车都是镐玉的药物，大儿子这不得发财了。
管事闻言摇了摇头，
“也不是所有马车都载着。”
李父闻言松了一口气，他目光复杂，
他就说不可能这么多车都是大儿子炼制的药物，就算大儿子天赋异禀，二十岁就考出药师资质，可说到底也不过是药师，区区凡药怎么可能如此畅销呢。
“起码这架马车，载着的是两位贵客。”管事笑着补充，他觉得自己很幽默，而后看见李父脸上扬起有些不自然的笑，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幽默天赋。
“说起来李药师原本的药物是没有这么畅销的，可江都丹师大赛药师组第一的名气打出去了，再加上李药师得到了芋圆丹师的指导。
比起之前，江都各城对于李药师效果各异的药需求都持续走高。”
李父根本不知晓丹师大赛这件事，他身处清河镇，药师都只有一名，怎么会关注这种专业性极强的盛事。
是以他根本不知道李镐玉夺得药师组的第一。
他看着侃侃而谈的管事，有些迟疑，可还是开口询问道：
“这个药师组第一很厉害吗？”
“那当然了！”说起这个，管事可谓是滔滔不绝：“这可是九江最巅峰的药师对决，说这个你可能没有印象，贵人你只需要明白，药师组的第一最后得到了芋圆丹师的指点。
芋圆丹师可是以一己之力对抗瘟疫的大人物，同时也是这次丹师大赛的第一，是丹师协会主席肯定只要修为足够，就能晋升五品炼丹大师的存在。”
想了想，管事觉得这些太空太大，他举了一个贴切的例子。
“这么说吧，芋圆丹师看着李药师的面子上，随手馈赠给厉氏药铺的陈大哥一枚丹药。
现如今陈大哥重返青春，生机活力令人羡慕。”
听见李镐玉取得的成就，以及他与大人物芋圆丹师的关系，又想到陈叔的变化。
李父一阵恍惚。
他和李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看见彼此眼中淡淡的悔意。
·
李镐焱今年已经八岁了，到了懂事的年纪。
尤其是换了一个环境，寄人篱下的他成长的很快，经过他敏锐的观察，他无师自通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他的兄长当初嫁给哥夫是被迫的，这点来时爹娘就和他说过，经过他的观察发现两人之间果然如此，哥夫天天早出晚归，两人之前并没有什么感情。
比如哥夫如今一朝崛起，在家中的地位说一不二，对于只是一个药师的哥哥，他是瞧不上的。明证便是这几日已经寒冬腊月，可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哥哥从来没有停歇，都是拼了命的炼药。
再比如哥夫是冷漠而吝啬的，明明是秀才之家，家中经营药铺家财万贯，可寒冬腊月却还需要哥哥亲自下厨做年夜饭，根本不舍得雇佣下人。
对于自己和哥哥的处境，小小的镐焱眼中带着一些忧愁，可他看看自己短手短腿，他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哥，我来帮你烧火！”
李镐玉正在撸起袖子准备年夜饭，当初他夸下海口，让陈叔休息休息，晚膳他来做。
现如今，丹道造诣深厚的芋圆丹师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神采飞扬。
他就知道做菜难不住他！
听见李镐焱的话，李镐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和对精明的李父李母不同，对于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李镐玉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看着镐焱蹲在灶台，为自己烧火，他目光柔软。
“那就谢谢镐焱了。”
两人忙活一个下午，到了夜色降临，称得上满汉全席的菜色摆满桌。
厉渊和陈叔见了霞光满天，散发金光，仙雾缭绕，瞧着就不凡到极点的道道菜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镐玉，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镐玉拍着太阴刀，营造丝丝缕缕仙雾，时不时还挥动三色月灵镜，让一手镇压银月灵，一手镇压铜月灵的金月灵光辉晒出来。
“这样比较有氛围嘛！”
李镐玉神色如常解释道，而后他主动为厉渊和陈叔拉开椅子，示意两人入座，其动作之体贴，让血渊教主和血海魔头心里直打哆嗦。
看得李镐焱也是心中一苦，
哥哥在厉氏药铺实在是太卑微了。
“快快快，尝尝我进行炼制的菜肴！”
李镐玉十分热情，他笑脸盈盈，给三人一猫一狗一玄蟒递上筷子。
又给一人端上一碗开胃羹汤，羹汤中是切得均匀的牛肉粒还有方方正正的小块豆腐。
“这是寒山牛肉羹，牛肉是于振大哥今早托人送过来的，于大哥说这牛吃的都是寒山周围的玉芽茶树，整只牛灵气充沛，肉质十分鲜美。
烹饪的时候要十分注意火候，只要稍微烹饪一下就能食用，并且吃了之后有提神醒脑、增加记忆力的效果。”
厉渊有些迟疑地端起瓷碗，一下子就感觉到冰冷刺骨的感觉。
他尝试晃了晃瓷碗，其中羹汤一动不动。
他倒扣瓷碗，不出意料牛肉羹与瓷碗冻到了一起。
迎着厉渊几人古怪的目光，李镐玉解释道：
“于振大哥说要注意火候，所以我干脆使用冰魄神针制作的这道菜肴。
不过不用担心，它不是生的，这碗羹汤被我用寒月焰炼化过，保证可以入口，并且十分细腻，入口即化！”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们错怪镐玉了。
厉渊和陈叔看着眼神期待的镐玉，如是想到，而后很给面子咬了一口牛肉羹。
下一瞬，一碗牛肉羹化为甘甜、富有灵气的琼浆进入两人口中，两人只感觉浑身清凉舒爽，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体验。
“等等，镐玉你先别念了。”厉渊阻止镐玉继续念旁白，他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右手：
“解释一下为什么碗和牛肉羹一起入口即化了！”
李镐玉无比诚恳：
“我不是说了吗，这碗羹汤入口即化，十分细腻。
经过寒月焰的炼制，一碗羹汤就是一枚丹药，丹药你难道还要吐皮不成？”
李药师义正言辞，觉得厉秀才简直是不可理喻。
厉渊嘴角抽搐，合着一碗羹汤是名词，不止牛肉羹入口即化，一碗同样如此。
“好了好了，”李镐玉不给几人纠结的机会，
“用过前菜，现在开始用正餐！”
李镐玉用公筷神态端众，控制力道，十分美观地给诸位夹菜。
“这道菜名字叫做秘制牛肉干，也是运用寒山牛肉制作，经过两道工艺的打磨，浪费了我不少力气，才烹饪出来。”
看着自己碗里的食指粗细，纹理分明的金黄色牛肉干，其上面一条牛肉干点缀一颗黑芝麻，显得十分精巧而细致，不愧是镐玉浪费了不少力气的菜。
厉渊不疑有他，伸出筷子夹住牛肉干，刚要举起来，牛肉窸窸窣窣化为一阵肉粉。
厉渊懵逼地看着自己的筷子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可思议：
“这是怎么回事？”
“都说是经过了两道工艺的打磨，耗费不少力气。
这个牛肉干光是腌制，和后面使用鞭海神通风干，都耗费了我不少力气！”李镐玉解释道，他并没有说谎，使用鞭海神通和后续的洗衣服真的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和精力。
厉渊目瞪口呆，没想到镐玉烹饪过程是如此的艰辛。
他很给面子，就算牛肉干化为肉粉，也决定吞下去。
他把肉粉用勺子送入口中，之后面无表情的吐出来。
“怎么没有味道？”
咸味没有就算了，怎么肉味也无了。
李镐玉皱眉，他努力思考，而后恍然大悟：
“应该是鞭海把里面的咸水都赶出来了。
我说怎么这次鞭海这么好用呢……”
李药师的嘟囔，引来厉渊额角一阵抽搐。
“这个就算了，再来看看下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