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是我的责任
洪俊辉先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心里一时无法接受，几乎有些失态地厉声责问刘利敏：“到底怎么回事？”
被洪俊辉这么一吼，刘利敏感觉有些站立不稳，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减轻自己的责任。正犹豫着，坐在地上的吴天寿慢慢站了起来，憔悴的脸庞面向洪俊辉。
“是我的责任，我一时失误将战车开下了台阶。”
刘利敏没想到吴天寿会这么说，一脸惊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洪俊辉也不相信。
“你是老底盘驾驶员了，怎么可能犯这个低级错误？不对啊，不是还有刘利敏在前面指挥吗？”洪俊辉说完，把目光转向刘利敏。
刘利敏这下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吴天寿苍老的脸庞面无表情，缓缓地说：“刘排长是在前面指挥的，但快到台阶边上时我操作失误，没有按照刘排长的指挥采取制动措施，战车冲下了台阶，还差点撞到刘排长。”
“是这样吗？”洪俊辉再次问刘利敏。
刘利敏的内心已经复杂斗争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是的。”
洪俊辉用手指了指吴天寿，满脸痛苦地说：“你呀！不应该啊！知道这是多大的事故吗？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我知道。”吴天寿也下定了决心。
洪俊辉看了看损坏的战车搜索雷达天线，又看着吴天寿，痛苦地摇了摇头：“谁救不了你，这是多大的事故啊！你不仅部队生涯到此为止，还很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而且……你还会连累一批人，唉！”
这时，三个站长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看到战车损坏的样子，他们也都惊呆了。
洪俊辉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让张海生将吴天寿带回营里看管好，刘镇和朱伟原地待命，他自己准备立即去团部报告。
刚准备离开，只见几辆吉普车快速开了过来。车辆急停后，团长等几位团领导以及已提拔为装备处处长的江晓峰全都迅速下了车。
江晓峰一下车就跑到战车面前，他心疼地看着战车，仔细检查受损情况。
洪俊辉想到应该是教导员已经向团里上报了事故，跑过去正要报告，团长先恼怒地命令他：“长话短说，先汇报事故初步调查情况。”
“是！”洪俊辉已顾不上敬礼，将初步调查到的事故原因向团领导汇报。
张健也赶到了现场，在旁边听了洪俊辉的汇报后也觉得不可思议。
团长问：“吴天寿人呢？”
“我已叫人将他带回营房看管起来。”洪俊辉回答。
“带回营房？”团长连声训斥洪俊辉：“这是你们营能处理的事吗？团里都没最终处理资格，这事已经上报军部了！”
他随即对团政治处主任说：“叫保卫股长把吴天寿带走，关到团禁闭室，二十四小时安排专人看守。”
说完，看了看刘利敏，问：“当时是你在场指挥的？”
刘利敏回答：“是我指挥停车的。”
“现场还有其他人吗？”
“就我和吴天寿负责停放三辆战车，没有其他人。”
“三辆战车就你们两个人？其他人呢？”
刘利敏看了看洪俊辉，吞吞吐吐地说：“其他人回营房了。”
“不像话！谁安排的？”
洪俊辉连忙回答：“团长，是我安排的。当时大家训练了一上午，衣服全都湿透了，所以我就安排了刘利敏和吴天寿留下将战车入库，其他人回营房换衣服。”
“那应该是将战车开进车库，为什么会往车库外面开？”
“因为后来团装备处通知下午检查战车，所以又让他们两个将战车开出车库以备检查。”
“只留两个人频繁停放战车，难道你就没考虑到有个万一？如果当时让各站驾驶员负责各自战车，就绝对不会发生这个事情！”
说到这里，团长不再理会洪俊辉，他走到江晓峰面前。
“受损情况怎么样？”
江晓峰叹了口气，说：“初步检查，搜索雷达受损比较严重，具体还要把战车拖到修理所，将战车发动后仔细检查。”
“你马上安排平板车将战车拖到修理所，同时请dm公司专家参与检查，尽快出具鉴定报告，上面等着要呢！”
接着，团长又一一下命令：
“洪俊辉，你先带着刘利敏到团政治处等候。上面已经成立了调查组，应该很快就到。刘利敏是当事人，肯定需要接受调查。”
“张健，你要做好你们营的安全稳定工作，特别是在最终处理结果没有出来之前，禁止干部战士胡乱猜测，禁止乱传小道消息。”
就在团领导这边查看现场的同时，那边张海生已经把吴天寿带回了营房。
到了三站战士房间外，张海生想了想，对吴天寿说：“你还是到学习室吧！”
说着，把吴天寿带进了学习室。
唐晓晨看到张海生带着吴天寿从窗户前走过，想追出去问个究竟。但教导员之前下过命令，所有人暂时不准离开房间，所以只能干着急。
正在坐立不安的时候，张海生推门走了进来，唐晓晨和夏威、林辉看到连忙站起来。
张海生脸色很不好，自己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站长他很难受，但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待处理结果。
张海生看了看他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概说了下，然后立即对唐晓晨说：“副营长让我先把吴班长带回来，你现在立即去学习室，看着他防止出意外，同时也安慰一下他吧！”
唐晓晨一听，立刻跑了出去。
到了学习室门口，唐晓晨敲了敲门，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吴天寿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相互交叉着放在桌上。
看到唐晓晨进来，吴天寿抬起头，嘴角勉强笑了一下，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唐晓晨看着吴天寿苍老憔悴的表情，心里非常难受。他轻轻走到吴天寿旁边坐下，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吴天寿突然抬起头，缓缓地说：“你知道吗？之前我给家里写信，告诉他们新兵役法出来了，我以后应该可以转士官，这样就能继续在部队长期干下去。家里人都为我高兴，我女朋友知道了，还说等我回家探亲的时候，要好好为我庆祝一下。”
唐晓晨难过得还是没有说话，平时能说会道的他，竟然一时语塞。
吴天寿继续说着：“我们那儿穷，要是能在部队拿工资，能帮家里分担很多负担。不过现在不可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做好进监狱的准备。”
听了这话，唐晓晨眼泪都快掉下来。正要说话，夏威推门走了进来。
“站长让我也过来陪陪吴班长。”夏威神情忧伤，走过来坐在了唐晓晨旁边。
夏威对吴天寿说：“吴班长，站长让我告诉你，他去营领导那里了解一下情况。现在情况不明，你先不要乱想。”
“就是，夏威说得对！吴班长，你先不要太悲观。战车到底损失多大，现在还无法得出结论，这需要最终检测才知道。万一鉴定下来损失不大，只需简单修理一下，那顶多给个处分就完了。”
吴天寿苦笑着摇头：“你不用安慰我了。你没有看到现场，不知道事故的严重性。”
夏威还是想安慰吴天寿：“唐晓晨说得有道理，我们刚才听站长说是搜索雷达天线损坏，并没有说战车报废，说不定简单修理一下就行了。”
吴天寿虽然情绪极度低落、难受，但心里还是感谢唐晓晨和夏威的关心，他硬是挤出了笑容：“你们真的不用再安慰我了！一台战车价值七千多万，就算是搜索雷达天线，那也是价值巨大。损失这么大，肯定是要上军事法庭的。”说完，又低下了头。
夏威不知道再怎么安慰吴天寿，看了看唐晓晨。
唐晓晨看着低头不语的吴天寿，终于忍不住问：“你在三个发射营的底盘驾驶员中，技术最好，经验最丰富，怎么会出这个事故？会不会是战车机械故障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