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推门声再次响起时，明幼珊下意识抬头看向成晔，却瞬间望进了一潭幽泉中。不知何时，成晔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她，恍若踏入沼泽的旅人，她的眼神一时竟无法移动半分。
阳光倾洒在成晔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上，微风中飘荡的尘埃仿佛光晕荡起的涟漪，环绕他、簇拥他、贴近他。
“咳咳，”晏玉宇一进门就看到这幅画面，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大家都来齐了吧？”
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到，明幼珊迅速转动着眼神，待看到晏玉宇后，才慢慢眨了眨眼睛掩下惊慌。
她刚刚，是被成晔的美色吸引到无法自拔了吗？
伸出右手抚了抚额，明幼珊内心吐槽着自己的不争气，轻咬了咬唇。
也不知道成晔会怎么想她，他到底还记不记得她呢？
刚刚成晔真的是在看她吗？会不会他只是随意找了个角度发呆，结果自己就这样对视上去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
话音未落，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不好意思，导演好，我是新闻学院的万梓榆。”
来人气质娴静，并未因迟到而露怯，反而落落大方地介绍着自己。
“嗯，请进。”晏玉宇不咸不淡地随意应道，接着抬眼扫了扫坐着的众面孔，“本次面试很简单，需要大家介绍自己，包括上镜经历以及自己的一些特长，”看了看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紧张的众人，晏玉宇嘴角微掀，带着笑意的声音接着说道，“大家也不必紧张，此次拍摄宣传片的任务并不重，最终人选是基于各方面来考虑，因此即便没有进入最终的拍摄，也希望大家不要因此自责。”
“请问我可以坐这儿吗？”正在认真听晏玉宇讲话的明幼珊，被耳边轻轻的声音扰到，转头一看是刚进教室的万梓榆，看了看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晏玉宇，她轻点了点头。
“诶，那个是成晔吗？”
刚坐下的万梓榆，声音有些激动地凑过来贴着明幼珊的耳朵，明幼珊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再次轻轻点了点头。
大概是对方也感受到了明幼珊的敷衍，没有再凑上来交流，明幼珊默默地松了口气。
“好了，根据我手里的名单，我念到名字的同学就请起立。”
随着晏玉宇拿出一张名单，原本还比较轻松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只有两个例外——
成晔一直散漫地听着晏玉宇的絮叨，神色冷淡，随意地扫过台下众人的神色，在一众紧绷着的面孔中，明幼珊一脸平静，眼神波澜不惊。
一抹回忆涌上成晔心头，12岁时的明幼珊，那时还叫明意，在片场第一次和他拍对手戏时，也是这般，丝毫不慌张，没有第一次面对镜头的不自在。而那个时候的他，即便已经是自己客串的第二部戏，也依旧没有小他一岁的女孩表现得好。
想起过往，成晔低头轻笑了一声，也是，明意就应该活在万众瞩目之下，她就是为聚光灯而生的，可眼前这个在靳州大学读着与表演毫不相关的专业的人，却是21岁的明幼珊。
“导演好，我叫宋孟乐，是经济学院大三学生，我曾出演过去年学校拍的宣传片，现在是学校宣传部部长，我比较擅长摄影，也有专业的摄影设备。”
“导演好，我是外语学院的大四学生孔雯华，我比较了解拍摄前期流程和后期一系列操作，现在在小紫书做穿搭和美妆博主，自己运营的账号粉丝量20万，曾经出演过传媒学院拍摄的微电影。”
……
“下一个，明幼珊。”
或许是一开始明幼珊和成晔的互动，此时众多目光投射过来，掺杂着期待和试探。晏玉宇同样在念到这个名字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一旁的成晔，眼神中带着一缕好奇。
强行将内心的不适忍住，明幼珊轻轻吸了口气后抬起了头，余光中那些带着探究的目光让她心里泛起一阵疙瘩。
“导演好，我叫明幼珊，是法学院大三学生，我比较擅长看书，现在是学校盈月读书社的负责人，上学期取得专业第一的成绩，获得了专业一等奖学金。”
“噗嗤——”几秒的安静后，台下有人总算忍不住笑出了声。
晏玉宇表情有些错愕，虽然这个自我介绍确实很不错，但好像走错了地方。尤其是配上明幼珊一本正经的语调和表情，让他一时间不禁产生怀疑——难道是他走错了地方？
成晔第一时间也愣住了，不过随即眉眼却是弯起了柔软的弧度，不经意地勾着嘴角。
“明幼珊同学，你有什么出镜经历吗？”
成晔眼波微动，不自觉地看向了明幼珊，女孩神色淡定自若，除却有些红透的耳尖外根本看不出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没有出镜经历。”
嘴角原本掀起的弧度缓缓放平，成晔眼神微眯，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冲动，看着台下不少人突然扬起笑容，因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欣慰，成晔突然长腿伸直，慢悠悠地走到晏玉宇旁边。
“我感觉明幼珊同学挺眼熟的，真的没有出镜经历吗？”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伴着成晔有些压迫感的眼神直射过来。
原本因为明幼珊的回答而面露失望的晏玉宇，虽然对成晔的这一举动有些奇怪，但还是重新有些期待地看向明幼珊。
被众多目光压迫着，明幼珊深吸一口气，“我上周拍了两张照片，如果这也算出镜经历。”话没说完，但显然已经透露出她本人的意愿。
“好吧，请坐吧。”晏玉宇失望地挥了挥手，“下一位，池媛”
“导演好，我叫池媛……”
松了口气坐下的明幼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感觉到头顶似乎有一道视线，几秒后消失了，她微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正倚着讲台随意站着的成晔，看着成晔轻抿着唇，不露声色地低头摆弄着手机，她心下突然有些说不清的不安。
刚刚她的回答让成晔失望了吗？成晔应该是认出她了，他问出的问题是希望她回答出她的真实情况吧，可是她已经不敢再站在镜头面前了。她早已不是从前的明意，再也没有站在聚光灯下自若的勇气和信心了……
“谢谢大家的配合，我会根据今天大家的表现在今晚给部分同学通知，收到通知的同学只需要将出演过的作品内容发送到指定邮箱，好了大家可以离开了。”
稀稀拉拉的道谢和告别声响起，明幼珊有些出神地低着头走到门口，最后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成晔，从前瘦小的男孩如今已有挺拔的身姿，两人曾经谈起的梦想，最后倒是成晔实现了她的。
轻叹了口气，明幼珊收拾好有些溢出的情绪，淡然地转过身离去。
随着教室里最后一个学生走远，晏玉宇有些没好气地给了成晔一拳，“你今天怎么回事？你该庆幸学校里没有狗仔，就你看人小姑娘那眼神，跟饿狼扑食一样。”
成晔轻笑一声，倒是没有理会晏玉宇奇妙的比喻，“怎么样啊晏导，谁人入你法眼了啊？”
谈起正经事，晏玉宇收敛了几分，拿起保温杯在杯盖里缓缓倒出水，“哲学院的黄雯萱和经济学院的宋孟乐，这俩看作品选一个。”将杯盖端起，徐徐吹了口气，仰头大口喝下。
成晔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看晏玉宇喝完后龇牙咧嘴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
“操！你他娘的给我接的冰水？！”
“年纪轻轻整天端着个保温杯，活得像个老干部，”说着还抢过晏玉宇手中的杯盖，给自己倒了一杯，“别骂我，季衍出的主意。”喝下一口冰水后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
“法学院的明幼珊，不考虑考虑？”
成晔放下杯盖，看着满脸怨念的晏玉宇，状似随意地问道。
晏玉宇嘿嘿一笑，“你是说考虑当我弟媳？”
抬手给了晏玉宇一拳，成晔目光突然聚焦在教室敞开着的后门，眼神微动，晏玉宇表情一凝，快步走过去，和一道有些尴尬的目光对上。
“导演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东西没拿完……”
万梓榆的声音越说越低，眼神躲闪。
“没事，进来拿吧。”
成晔轻瞟了一眼来人后，神情自若地和皱着眉的晏玉宇对视上，“你是刚刚迟到的女生？”
万梓榆受惊般抬头看着成晔，有些脸红地细声道：“是的，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来晚了。”
“来晚了没关系，没漏听什么重要的事就行。”成晔站在第一排桌子前，修长的手在桌子上随意把玩着手机，“是吧，好像叫……万同学？”
“是、是的，我来的时候晏导还没有说到重要的事——”突然想起什么，万梓榆瞪大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成晔，心中有一丝犹疑着的不确定。
“嗯？”随着有些喑哑低沉的声音再度从成晔口中响起，万梓榆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咬牙道：“您放心，我今天没有听到任何事。”
成晔深邃的目光并未因万梓榆的话有所改变，嘴角处似乎还含着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让万梓榆身体颤抖的频率加剧着，出汗的手摸着在兜里已经发热的手机，正打算闭眼将手机掏出来时，轻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好了好了，拿好东西就快回去吧。”
晏玉宇给成晔使了个眼色，对着面色已经苍白的万梓榆宽慰道，说罢还递过去一张纸巾，示意她擦擦脸上的汗。
“谢谢。”万梓榆颤抖着手接过纸巾，转身有些急切地冲出了教室。
待到踉跄地走到宿舍门口时，万梓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从兜里摸出手机，按下暂停录音键，眼神深处掠过几分阴冷。
——
教室里，万梓榆跑出教室后，晏玉宇砸着嘴看着成晔，“对付一个小姑娘，你这心有点太狠了。”
成晔皱了皱眉，“你心好，以前被坑得还少吗？”瞥了一眼晏玉宇，成晔拿起手机给季衍发着消息，“我还是让季衍帮我注意一下营销号的动向。”
“至于吗，”晏玉宇被成晔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逗乐了，“你不是从来不在意这些吗？”
“我是不在意这些事，但是我在意这破事会不会影响到——”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成晔低笑一声，“对了，就算是考虑，也是你嫂子。”
晏玉宇：“……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