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粮
队里担心的下雨情况完全没有，老天爷就是这么吝啬。不但没雨，冷风都不吹一下，才五月底，天气直奔三十五度。
晒谷场，一群小孩拿着杆子，看到有麻雀来，就挥杆子赶开。
旁边，大人们在用梿枷打麦子，使麦子脱落。
天气炎热，麦子短短两天时间就全部晒干。
“怎么样，”大队长紧张的看着在称麦子的计分员。
其实麦子一装起来他就知道大概有多少了，但还是要听到准确数字心安。
有五成，计分员算了三遍，确定没算错。
太好了，“下半年是饿不死了。”大队长松了口气。
计分员说的五成，不是比丰收年多了五成，而是少了五成。
这种灾年，能有五成的收获，整个大队都高兴不已。
说实话，大队长原本想的是，能有两成就谢天谢地了。
五成，简直是天大的惊喜。连续灾年，公社那边已经免了交公粮。大队长害怕夜长梦多，当天就把粮食都分了出去。
就连夏酢，也分了十斤粮食。
第二天，肖大年就被喊去公社开会。一路上，肖大年还在思考公社是不是要交公粮了。还庆幸自己昨天就分了粮食。
一到公社，肖大年刚想找其他队长问点情况。就发现不对劲，所有大队长都无精打采的坐着，肖大年还能听到肚子叫的声音。
要知道，昨天一收粮食，他媳妇就给全家搞了点干的。这已经是这几个月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难不成其他大队长舍不得吃？肖大年内心疑惑，但表情却和其他队长一样，无精打采的。
很快，公社的几个领导坐了下来。公社书记道：“同志们，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已经反应到上面了，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全国受灾，不只咱们这里。能克服的大家尽量克服一下。”
“可是书记，我们刚收的麦子只有一成，这怎么能熬到秋收嘛。”第一大队的队长急忙问。
“对啊，根本熬不到秋收。”其他队长也忙着说。
“好，我知道，我一定反馈给上面。”公社书记只能记下。
公社书记注意到，当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话时，有两个公社安静的坐着。
“肖大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公社书记问。
“没有，书记，我们大队现在的粮食勉强能熬到秋收。”肖大年没说具体的数额，只说了个勉强。
果然，书记欣慰的点点头，对其他大队长道，“你们学学第五大队，努力克服一下。”现在他是能少一个压力就少一个压力。
其他大队队长怒视肖大年，肖大年只能无奈接受。
书记在看看第七大队队长，笑问“袁涛，你那边是不是也能熬到秋收。”
第六大队胡队长看着旁边的袁涛，只觉得他抖得厉害。伸手拍了拍他，“袁涛，书记问你话呢。”
袁涛一下惊醒过来，哭道，“书记，你要救救我们啊，我们大队已经没有活路了。”
原来，第七大队遇到了和第五大队一样的情况，还没收获就饿死了人。不过第五大队有夏酢帮忙，熬过去了。
第七大队则没有，队长受不住压力，让队员们割了青麦。
青麦里面也是空壳，根本就吃不饱，割了这片地就割下一片地，不知不觉中，全给割了。
到收获的时候，发现又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你糊涂啊。”书记气得直捂住胸口。
旁边的主任忙给他顺气。安慰道：“书记，你消消气，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过了两分钟，书记才缓过来。对袁涛道，“你这情况，我会加急往上送的。至于粮食什么时候下来，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从公社回到大队，肖大年又急忙召开了一次集合。这次大家都有点懵，不知道什么情况。
高台上，肖大年拿着拿着自制的扩音喇叭喊。“乡亲们，我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除了我们大队，其他大队收获粮食只有一成。第七大队直接没有收获。大家这段时间低调点，不要走亲戚，也不要和其他大队的人聊闲话。尤其是粮食的事，不要乱说出去。”
高台上，大队长大声强调。高台下，其他人也惊叫出声。“怎么其他大队只有一成，我前天遇到第一大队的人，他还说收成不错，能熬到秋收。”
“对啊，我去公社看小女儿，看着公社的人精神还不错。”
“第七大队怎么就没粮食了。粮食被他们弄哪里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安静”。高台上，大队长卖命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我今天强调的只有一件事，你们如果想保住手中的粮食，就把嘴巴闭紧点。”说完，大队长喊了声“解散。”
虽然大队长一直强调“嘴巴紧点。”但十里八乡的，谁家没个亲戚。
第五大队收获五成粮食的事很快便传到公社。公社书记亲自带着袁涛和第七大队的所有小干部来借粮食。
“书记，我真的没办法。这粮食已经分给队员们了，我也无法从他们嘴里抠出粮食。”肖大年看着借粮的书记，只能说明情况。
“大年，我知道你这边艰难。但第七大队的情况你也知道，都是一个公社的，你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这样吧，你们一户均出一点来，能让第七大队活过秋收就可以了。”公社书记只能劝道。
一旁的袁涛也急道：“肖哥，嫂子也是我们大队的。你也不能看着嫂子娘家出事吧。”
肖大年没办法。只能道“那我召集一下队员，问问他们怎么办。”
公社书记点点头，这就是能谈的意思了。他就怕肖大年犟起来。
很快，所有人又再次集合起来，肖大年把情况说了。袁涛也各种发誓，写借条。保证借的粮食秋收后一定还。公社书记也在一旁做了担保。
可村民们还是没有人同意，大家都沉默不语。这种天气，他们不能指望秋收。所以这次收获的粮食，就是他们一年的命 。
走下高台，公社书记叹气道：“我不怪他们不借粮。但这个粮食，今天我是非借不可。”
然后看向肖大年，道“大年，你是大队队长，你要起到带头作用。”
肖大年苦笑道：“书记，我借是能借，就是不多，我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公社书记点头“能借多少算多少吧。”
最后，书记带着第七大队的人，挨家挨户的借，写借条。这才借出能熬到秋收的粮食。
肖大年作为大队长，是第一个借出粮食的。还带着公社书记挨家挨户的借粮。
有人就抱怨，觉得他向着外人，坑自己队里人。
肖大年当场就怼道：“当时我强调多少次了，叫你们不要大嘴巴。自己说出去的话，自己负责。”
“而且不借，你们忍心看着第七大队的人饿死。若是第七大队走投无路，直接过来抢，那怎么办。”其他人这才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