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屠龙
龙源自然没听进去柳寻说的话，事实上他也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夺回自己的‘渊’。
不过他的努力也只是徒劳而已，用尽全力挥出的一拳又一拳，毫无意外的都会敲击在柳寻的剑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柳寻会耐心的挡住龙源的每一波进攻。
原本柳寻以为他有好多话要说，可在说出“我是来杀你的”之后，这些话又全都消失了。
他感到那许多话都没什么用。
面对一条已经油尽灯枯的老龙，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他还要说些什么呢？
敌人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长篇大论的语言只是对牛弹琴。
他应该做的事是迅速结束战斗，一剑砍下对面的脑袋。
这既是战场上对敌人最大的尊重，也是最大的怜悯。
只是柳寻拒绝。
他拒绝尊重，拒绝怜悯。
柳寻要吊着龙源，吊着他耗干最后一口气。
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无力，感受一下不甘。
让他好好的感受一下死亡，是如何一步一步爬上身体，一点一点蚕食他身体中生机的。
这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大义，仅是为了自己。
他想要看到这样的场面。
柳寻只会用恰到好处的力量，挡下龙源的攻击，生怕多伤其一分，使这场无趣的战斗提前结束。
龙源的拳头越挥越慢，力量也越来越小，碰到柳寻的剑后，发出的声音也愈发小。
犹如乐曲的末尾。
名为龙源的乐曲，即将在这里迎来终结。
在这场漫长的拉锯战中，龙源几度欲睡，但都被柳寻用手中的剑“贴心”的拉回现实。
李天一有些不忍看下去了，这完全称不上是战斗，只是一方蓄意的戏耍。如果让他从修士的身份来看的话，他甚至觉得这场戏耍哪怕称作作为处刑也还是太残忍了。
不过作为视天下为己物的帝王来说，眼前这是个杀了他一千三百二十二个子民的罪犯，是侵犯他私产的强盗！
因此他又觉得畅快，对于强盗用怎样的极刑都不为过。
而龙源也在这样的消耗中，最终忘记了目标，忘记了战斗，忘记了自己，只剩一股拿回什么的执念。
他的寿命早就走到了尽头，是这股执念的驱使和柳寻的引导，才强撑到了现在。
执念也有耗尽的时候。
他再也顶不住肉体与精神双重疲惫，陷入了渴求的安眠之中。
但柳寻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一剑斩到龙源身上。
见龙源毫无反应，也做不出反应，一动不动宛如没有生气的雕塑。
柳寻知道时候到了。
从戒指中掏出‘渊’，放在自己身前。
前一秒陷入死寂的龙源果然又动了起来。
他看见“太阳”出现在自己的身前，再度焕发了一点点生机。他渴望拿回这属于他的“太阳”。
为此他短暂的超越了死亡，用莫大的信念从安眠中醒来，慢悠悠的伸出双手，去触碰“太阳”。
而就在他即将碰到‘渊’的一瞬间……
铮！
柳寻手中雪白从他的双手上闪过。
手臂应声而断。
龙源睁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相信。就差一点，他就能拿回自己的“太阳”了。
不甘！怨恨！愤怒！从他的心中燃起。
白光又是一闪。
不甘的脑袋，眼睛鼓得圆圆的，坠入了深渊。
渊龙之源，渊海的缔造者与守护者，海洋的绝对王者，临安大劫的始作俑者，龙源，在度过漫长的时间后，于贞观三年秋末，在三境木灵柳寻的手中，迎来了自己耻辱的死亡。
他那深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洒在柳寻胸前。
很多年前，染血长衣还没有血，李天一穿着这件长衣干掉了妖皇隋开。妖皇炽热而滚烫的血，刚刚好就洒在这里。
如今，同一个位置上，染血长衣迎来了自己的第二种颜色。
红蓝双方甫一见面，就在长衣上开始了争斗。只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不得不相互退让，分庭抗礼，平分了长衣上的空间。
那个柳寻用作伪装海族的血液，则在两强相争的时候，彻底消失在长衣上。
柳寻长舒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一切，可以回去找柳归了。
此时异变突起，柳寻丹田之中灵力大乱。
兴许是之前的经历太过紧张，现在一时放松，夹杂在灵力中的情绪就瞬间爆发，加上一直不老实的龙源精血，柳寻的丹田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你真是死后，都还要让我不安心啊。”柳寻感慨道。
不过，面对这样的情况，柳寻心里早有准备。
灵力参杂情绪便是“魔道”，更别说他这种身体里还存在别龙精血的情况，堪称魔中之魔。
不过和张玄在秘境中交谈的时候，他便得知一种解决眼下情况的方法。
散功。
说实话，他修炼其实没有几年，这一身修为舍了也就舍了，大不了再修就是了。
他自信以自己的天分，又没了“本我劫”的限制，重新获得现在的实力花费的时间，只会比修炼时更快。
想到这里，柳寻反持“杀”剑，直直的往丹田捅去。
“嘭！”
柳寻的丹田发出了只有他才能听到的轻响，随后全身灵力顺着剑身源源不断的流出。
龙源的精血也在剑意的逼迫下，从柳寻身体中离开。
柳寻岂会放它离开，抓起精血，直接摁进了染血长衣之中。
他一向不会浪费资源。
可怜的妖皇之血，才被迫让出了长衣一半的空间，没多久就又失去了和蓝血并驾齐驱的可能，被压成一条条红色的花纹，装饰长衣的角落。
随着灵力的流出，柳寻身体里的情绪也散得差不多了，此时的他感到浑身轻松，就是手脚有点发软，脑袋有些晕。
一种熟悉的感觉击中了他。
但他的眼前并没有一黑，只是眼前风景不停地在旋转。
而当视野稳定之后，他又看到了如镜般的水面。
柔和的阳光从天空中投下。白云片片，漫无目的的四处飘荡。
一阵清风吹来，吹皱了池水，也吹散了柳寻的疲惫。
他迈步来到池边，安心的俯身查看。
清澈的水面映出了柳寻的脸。
“嗯，不错。
“我还蛮帅的嘛！”
（半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