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真相大白
看到景安和曹蘅二人的异于往日的神情,晏清禾心下已然猜到了五六分。但眼下毕竟还没到质问辩白的时候,晏清禾点点头,应了景安的话,随他前往勤政殿。
……
望着殿外那块刻着“勤政爱民”的四字匾额,晏清禾停住了脚步。这个地方她来过许多次,在这里发生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但如今却犹豫住了——她还没有下决心去面对事情的真相,她害怕去听到那些会让人失去的、未知的真相。
走入殿中,步入书法,晏清禾向等待多时的齐越行礼问安道,“臣妾请陛下安。”
“先坐下吧。”皇帝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不知这其中暗藏着多大的波澜。
晏清禾谢恩入座后,才发觉了在现场的还有内务府总管黄历,以及几个眼生的小太监,他们此刻站在角落,低眉垂首。
“黄历,再把你刚刚说的话,对贵妃说一遍。”皇帝发话道。
“是,陛下。”黄历颤颤巍巍地答应道,格外紧张。
“回贵妃娘娘,”黄历道,“今年早春的正月初二,翊妃娘娘手底下的常念带人去内务府领二月月供。这期间,常念私底下独与奴才说明,翊妃有一只镯子坏了,要奴才拿去宫外修理,奴才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哪里得知这镯子里可藏有那种脏东西啊!”
黄历说罢,立马跪下,一副请罪的模样。
“什么东西?”晏清禾明知故问。
“是……是藏红花粉末残留的痕迹,虽然玉镯送到奴才手里的时候,里面的粉末已经被清理过了,但让懂医术识药理的人来看,还是能发现玉镯内部有被藏红花粉常年来渲染的痕迹。”
晏清禾微微蹙眉,“证据何在?”
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案板呈了下来,黄历掀开布料,那个镯子映入众人眼帘。
黄历道,“奴才已请太医验过,其中确曾藏有藏红花粉。”
“你倒是把自己推脱得干干净净,”晏清禾挑眉道,“你既说被你拿去宫外修缮,那又如何能证明翊妃的那只玉镯与眼前的这个是同一个?”
“这……”黄历愣住了,他如今才明白原来翊妃的用意在这。宫外人多眼杂,这倒真不好证明二者为同一物。
“奴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发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诬陷翊妃娘娘想法啊!”黄历慌乱之下,也只好拿出誓言来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却不知,这宫中最不差的就是誓言。
一向沉默的皇帝开口了,“贵妃难道不觉得这件事与今日许美人告发之事太过巧合?这镯子里没有的藏红花粉恰巧就出现在了许美人的院子中,难说不是有人要清理证据故意为之。”
“可是陛下,若是真依陛下推测,若是让臣妾来做,必会把物证销毁得无影无踪,留下来还放在旁人宫中,岂非作茧自缚?”晏清禾发问道。
“谁又知道呢?”齐越反问道,“或许她就是与许氏有过节,想要谋害于她;或许她见许氏愚笨,定然不会有发现的那一日,否则又如何解释许氏所言一事呢?朕已然查过瑶华宫,没有外人作案的可能。”
“那也不能咬定是翊妃所为。”晏清禾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悲彻,冷冷道。
齐越见她死性不改,仍旧是偏袒曹蘅,一股无名火不知从何处冒起,但看到殿内众人还在,便示意景安,让众人先退下。
景安心领神会,带着一群人退到勤政殿外,并在临走时关上了殿门。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齐越站起身来,却并未走向她,只是绕着桌案打转,缓缓移步,无心地看着架子上的那些书籍古册、琳琅饰物。半晌,才开口道,
“这些年来,你我一直未能有个孩子,朕与翊妃亦是如此。倘若她从来没有戴过那个避孕的镯子,倘若你从未与她交好,想必……我们如今的孩子,也该有舜华一般高了。”
晏清禾苦涩地笑笑,在她看来,眼下这些早已不重要了。只是仍试图据理力争,“若翊妃真的避孕,那她如今怎么会有身孕?”
齐越缓缓靠近她,怒问道,“你怎么如今还执迷不悟?她早就把那东西卸下来两年了,所以才恢复了身子,瑶华宫的人一查便知。可在此之前呢?难道从前的五年,你也能一笔带过、毫不怨恨她吗?”
面对齐越的质疑,她似是回应,又像是喃喃自语道,“我该怨恨她吗……”
早在刚刚进入勤政殿的那一刻,我就猜到了这个真相,可是我不敢想,因为我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是对曹蘅的不信任和背叛。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知道她这么做要付出的代价吗?当她想到我会为此而悲彻的时候,她会为我而感到痛苦吗?
不,她不是有心的,她自己被太后指责没有孩子的时候,都尚且能无动于衷;而却愿意为了我,放弃了她甘愿冒着欺君之罪也要坚持的东西。
良久,晏清禾才从痛苦中挣扎出来,怔怔问道,“那陛下呢?陛下要如何处置她?”
齐越愣了一下,冷冷道,“朕会让她禁足。”
“禁足多久?”晏清禾隐隐不安,紧追不舍地问道。
“一直到她生下孩子。”
“然后杀母夺子?”晏清禾质问道。
齐越沉默了,算是默认。
呵……呵……
她早该猜到的,却还是不甘心地问了这一两句。这才是帝王,一个冷血冷情、杀伐果决的帝王。
“为什么?是为了许氏,还是为了臣妾?若是为了这两者,翊妃她罪不至死。”晏清禾质问道。
“朕难道就不能是为了她的欺君之罪?”齐越冷笑了两声,有些无端地怨恨起眼前人,怨恨她到此时此刻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不仅如此,朕还是为了自己的清白,为了消除你我之间的隔阂……”
“隔阂?”晏清禾冷笑反问道,“难道我与陛下之间的隔阂还少吗?难道还差这一个吗?这些年来,臣妾都习惯了,如今看来,还是有隔阂的好。”
“你!”齐越无言以对,想要开口却发现无力反驳。
她说的对,这些年来,夺嫡之争背后的真相、皇权与世族之间的对立、还有太后、皇后、舜华、现在还来了个曹蘅……横在他们二人之间的隔阂,难道还少吗?
晏清禾为了曹蘅,还是将性子收了收,蹲下向齐越求情道,“还望陛下能网开一面,饶过曹蘅一命。”
齐越冷冷地俯视着蹲在地上的晏清禾,“若是朕不愿呢?”
不愿……
晏清禾抬起头来,惊恐地望向他。陛下您是天子,若是您不愿,谁能强求的了您呢?
或许是为了二人之间的情分,或许是因为他自己悲痛是出身,齐越到底还是心软了下来。“罢了,朕会让她搬去京郊行宫养胎,永不回京。”
“可是……”
齐越打断她,“这是朕最后的底线,你二选一吧。”
晏清禾还是要说,“可是陛下自您登基以来就没有去过,更是裁剪了那里的宫人,行宫定然阴暗晦涩,翊妃一个有孕之人过去该如何生存?”
齐越冷笑道,“那你就让她在瑶华宫等死好了。”
晏清禾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无比坚定地开口道,“若是陛下执意如此,臣妾愿意同去行宫照顾翊妃。”
“你!”齐越听罢,气到说不出话来。
在你心里,她比朕还要重要吗?朕还你一个真相,你不怨恨她,却反倒来怨恨朕?
“你和她都是感情甚好啊。”酝酿许久,齐越才说出了这么一句。
“她是我在这深宫之中,唯一真心待我之人。如今她一朝有难,我也应该尽我所能去保护她。”
“唯一真心……”齐越呢喃着。
他自嘲般冷笑道,“真心?真是个笑话。在这宫里,竟还会有真心二字?”
难道朕待你,也算不得真心吗?
晏清禾愣了一下,继续说道,
“陛下对皇后娘娘,不就是真心吗?即便她对您有怨念,可陛下您还是一心想护她周全,甚至不惜对臣妾……那般宠爱有加,”晏清禾哽咽着,喉间似有万般委屈,“难道您对皇后,也是如对臣妾这般虚情假意吗?如若不是,那我对曹蘅之心,亦如陛下对待皇后。”
“你!”齐越气愤道,他想为自己辩解,却又开不了口,只好道,“二者风马牛不相及,怎能相提并论?”
“二者?谁和谁?陛下与我虚情假意,我与曹蘅却是彼此真心相待,二者岂可并肩?”
“好啊,好啊,”齐越无可奈何地笑道,“你既然如此维护她,朕就遂了你的愿,你与她一同前往行宫,永生永世也别再回来了!”
晏清禾挑眉笑道,“离开深宫,离开陛下,臣妾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