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死的那晚
三面环湖，亭台楼榭，红鱼游动，围着石桌环坐着五大家族的领头人。
落学林位居首座，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没人想的出来怎么对付魔窟的法子，而且，许久不见的食鬼众，在这个当头也蹦了出来。两边都不是善茬，哪方都是不是他们轻易招惹的了的。
擅长阵法的伍家主说：“我已经命人去修复加固护城阵法了，预备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增加新的阵法。”
其余人点头，然后又陷入沉默。
一条鱼儿从水面蹦出来又落了回去。
落学林：“既如此，我们先按兵不动，不做那出头鸟，发生战乱遭殃的只是百姓!”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是一脸赞同。
他们是正派人士，心怀天下，绝不主动引起战争!
“做好防御，静观其变，看那魔窟是两个魔头为了争位置打起来，还是和食鬼众对上，都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墨家主，你们家族最擅长打探传通消息，可愿派人手深入敌方”
“当然。”被提及的墨石桥一口答应下来，“我会派墨白去。”
落学林点点头，欣慰的笑了，可是本来就对墨家有了偏见的内心里，却是又止不住的猜忌。
答应的这样快，感觉有鬼。
————
魔窟正殿外，立着无数的招魂幡，画满符咒的布带随风飘扬，仿若在和风吟诵着古老的招魂咒。
暮弦思抬头看着这些招魂幡，张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这是什么意思
“招魂幡…这新任魔主好雅致啊，在正殿外招魂，嗯……”暮弦思点点头，“他人呢？别人都敢来剿老巢了，必然是主人家不在家，你们谁联系的上他”
向云庭和宗幽领着人站成两排，都垂着头不说话。
新魔主就在你身边站着啊，前魔主!
暮弦思看着一个二个的都不开腔，眉心拧成一团。
“怎么着那新魔头积威甚重都不开口说话”
“是我。”卫清野抹下脸上面具，直白的眼神射向表情震惊的暮弦思。
“我就是那魔头，招魂幡……我立的，不止此处，你死的那山谷，我也布满了招魂幡!”
他的声调逐渐拔高，胸口起伏弧度变大。
显然，招魂幡这个话题触及到另他有些抓狂的点上了。
之间他体内突然气息紊乱，暴躁的窜出身体，撕裂周遭空气，以自身为原点，卷起狂风!
魔窟内遍地的死尸气，成了他最满意的养料。
一股股黑气从尸体上冒出，然后被吸往卫清野体内。
不能被其余人看到!
暮弦思当即一个挥手，在向云庭等人面前立起一道红色结界，将他们完全隔绝在里面。
卫清野的秘密，她一直守口如瓶，自认瞒的天衣无缝，可是如今看这情况，怎么好像……暴露了呢？
暮弦思一个脑袋五个大!所有不能解释，或是答案已经到嘴边的事齐齐涌现，像一团乱麻，急得她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卫清野是死人堆里的死人气孕育出来的，可以称为尸灵，仅存在于古书传说中的东西，被暮弦思找到了。
她此前是想把卫清野培养成杀器的，一个靠死人来强大自身，那在战场上不得越杀越来劲啊!可是怎么说呢，那时尚且年幼的卫清野，比同龄的小孩还要单纯木讷，暮弦思没下了那个狠心，把他当弟弟一样养大了，想着他大点就好，等他长大，再到战乱起时，就告知他一切真相，让他为她冲锋陷阵!
可是……
害，不说了，她死的着实早了些。
暮弦思给自己周身立起一个屏障，隔绝狂风。
对面的卫清野，眸子泛红，死人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他体内，黑气再从皮肤渗出一层，笼罩在他表面。
“卫清野!”暮弦思声色俱厉，唤着他的名字。
还从没有见过尸灵真正汲取养料的样子，暮弦思不确定他有没有失去神智。
尸灵是很强的，他们不会死，死在人眼前的只是他们凝聚的肉身而已，而魂会自己回到孕育自己的地方沉睡，直到再次续满力量，就重塑肉身复活!
死人就是他们的养料。
魔窟的这些死人，供给了卫清野一顿丰盛的“餐食”。
卫清野因为力量的充盈而有些疯狂的神智被暮弦思喊了回来，他晃晃头，眯眯眼睛，看清对面的人。
是，是她，她没有死!她是真的复活回来了!这不是幻觉!
卫清野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感，他嘴唇抖动，说：“你，你不要怕。”
他以为暮弦思会怕，是的，他这个样子，谁看了不怕食鬼众修炼功法都没他这般怪异。
他想不吸取，可是身体神智都不受控制，尸体的死人气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诱惑。
“我不怕，你不要走火入魔了。”暮弦思说，旋即掐了一道清心诀，打入卫清野胸口。
带着丝丝凉意，清心诀安抚下来了他体内的躁动，卫清野深吸几口气后，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膝盖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脚步声渐近。
暮弦思走到他面前说：“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你死那晚。”
“我死的那晚那么短的时间你就能……就能……”暮弦思语塞，咽下话头换了个问题，“所以你就是这样当上了魔主”
“对。”
“杀了多少人”
她死之前，卫清野还不过是个13岁的孩子，她也没教过他修炼功法，因为她知道寻常的星源淬炼后走上修士之路对他而言完全行不通，所以她只教了他耍剑，他的一手剑法很漂亮，又具有杀招还有观赏性!
待到告知他真相，配合他那天然的强大力量，必然是个大杀神!
“参加过那晚谋杀的所有人!”
“等等!”暮弦思敲敲自己这迷糊的脑袋，“我不是给过你一块玉佩”
那是用来压制卫清野天性的东西。
“你死后，他们另外埋伏在魔窟外的人攻进了魔窟，有人抓住了我，想要谋财害命，看上了我脖子上的玉佩扯走了，然后我……”
————
我看到周围漫天的火光，刀光剑影，听到打斗的厮杀喊叫，还有不远处那充满血色的天际，面前是夺走玉佩后满脸奸笑的正派人士，我用尽全力推开他逃跑，有箭射中了我的胳膊，你说元宵要吃汤圆，特地出去给我买汤圆，所以我就不停的往山门跑。
我用你交给我的传音黑蝶叫你，但是没有回应，最后，我被从山门进来的另一波人抓住了，他们看起来很狼狈，还有断胳膊断手的，衣衫脏乱，血腥味很重。但是想要抓住那时的我，对他们来说就是个不费吹灰之力的举动。
我和其余被活捉的魔窟人绑在了一起，他们想要将我们一齐活活烧死，用这种残忍的手法来祭奠死于魔窟人手中的亡魂。
将我们的惨叫当做吟诵的往生咒。
那时候，我才听到他们说：“你们的魔主，已经死在那边的山谷内了!折了那么多人的命，才换了她一条命!你们这些人的命，还不够抵的!”
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血色不是魔窟的，是你的，你死在了那!
我旁边的人对他们破口大骂，于是被一刀砍了头，血喷在我的脸上，是温柔的，他的尸身歪斜倒在了我身上。
那时候的我，从来没觉得尸体是那样的香甜，我陷入了癫狂之中，我记不清楚那时的场景了，不过我想，当时的我应该很可怖。
一指弹碎一颗脑袋，一手刀切断一个脖子。
直到再次恢复清醒时，周围堆满了尸体，血汇集的“河”已经干涸，但那颜色已经深深印进了泥土里。
我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也许就是一晚，也许是好多好多天，我狂奔向了你死的那个山谷。
这里本来是树木茂密，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供人走的地方，如今大片的树被焚毁，谷内空空荡荡，能看出当时的战况是有多么激烈。
我寻遍这里的每一寸地，也没有找到你，哪怕是一根头发!我徒手刨着泥地，挖了好久好久，谷内的土被我翻了一遍，还是没有你。
不可能死了连尸体都不留下!所以我直觉的认为你没有死!
我以为你在跟我玩捉迷藏，你那么强大，那么厉害，说不定这就是你玩的障眼法，玩的太好了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
你肯定有其他的计划，那我就帮你做好后续的工作!
然后，我重建了魔窟，听到魔窟将重建的消息，有门派接着前来妄图剿灭，都被我杀了，然后有当时从魔窟安全逃出去的魔窟中人，又回来了，宗幽是你的老伙计，我还是让他做了原职。
我让他们重建魔窟，无比要和以前一模一样。然后我单枪匹马，只身一人，找到当时派人参战的所有门派，一个个的全部灭门，他们要赶尽杀绝，我同样一个不留!
此后，我一边找你，一边率军征战四方。
因为得知你死了的消息，他们都在笑，他们凭什么笑
你明明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极恶之人，在夜晚，你是神明的化身，你帮助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你的神像被他们供奉在庙内祭拜，而他们反过脸来就辱骂你，为你的死张灯结彩。
所以，他们不配安稳的活着!
我知道那时的我心智被戮杀蒙蔽，但我没有后悔过，我知道自己就是个尸灵，善意良心在我这儿，半分钱的重量都没有!
“而且杀人，会使我越来越强大!”
卫清野内心汹涌的情绪，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被他只挑了事情主要经过言简意赅的说出来。
暮弦思闭口沉默。
尸灵的戾气果然很重!
她在思考她如今打不打得过卫清野。
“那这招魂幡…………”
“是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你，最后闯进了道修的地盘，那群道士说，在人死去的地方设下招魂幡，可以招死人的亡灵，所以我就让他们把魔窟布满了招魂幡。”
暮弦思哑然，嘴唇动动：“那这……我死在山谷啊……”
“山谷布满了。”卫清野轻飘飘道。
暮弦思：好吧。
她忽略去深究一个问题，一个弟弟，为什么对姐姐的死去这么执着
她的父母亲人死去，但她知道他们没办法回来了，所以她强大自己为他们报仇!
这没错，可是…………
卫清野做事的行径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非得要她复活
不会有恋姐情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