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鬼老公(1)
“快点、快点,耽误了二少爷的良辰吉日你们担待的起吗?”
穿着艳丽的喜婆吊梢着眼睛,一副略带怒气的样子。
一旁抬着喜轿,头上绑着红布的壮小伙们已经额汗津津,咬着牙,腮帮子鼓起吃力的向前走着。
尽管他们有八个人,但是仍然走得艰难。
好似轿子中有千万斤重。
一旁跟着的喜婆神色略有些焦急的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想开口再催促,却也知道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谁也没说过这和常二少八字相合的姑娘竟然如此之重,当时这心情被家人带出来的时候,喜婆第一次觉得自己经验不足,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艳阳高照,又是路遇凉亭,不好逼迫太紧的喜婆挥挥手同意了暂时歇脚的提议。
好在常府只要求日落之前将人送到,若非低估了新娘的重量,此趟本应是轻轻松松就能将钱拿了的。
至于常府为何要求日落前将人送到,这就不是她一个小小喜婆该管的事情了。
艳红的喜轿沉闷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轿夫们纷纷去歇脚,只留下喜轿内的新娘独自待在原地。
清风拂过,微微吹起喜轿轿窗上飘动的纱帘。
一幢庞然大物挤满整个喜轿。
好在尽管新娘体型庞大,但是头却生的小,那红盖头盖上去之后竟然直直地垂落下来许多的布料。
整个人的身形与她的脑袋呈现出极为诡异的比例。
乌佑有些热的难受的掀起红盖头给自己扇了扇风,狭小的空气中不知为何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因着这怡人的香味,一旁休息的轿夫硬生生没有一个人吐槽新娘的体重。
胖一点也不要紧。
胖媳妇有福气。
辛苦将自己全部身家带着又制造出这么一个庞大的身躯,也着实不容易。
少女脸上化着喜庆的妆容,只是天气太热,用的脂粉又太劣质,已经红红白白涂成一片片,不可怕。
但是有点好笑。
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让人恍然。
乌佑原是外乡来的浪着,自家长旱灾以后一路流离失所来到这里,发现此地风气极为注重冥婚冲喜之类的事。
但笃信鬼神的当地人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将自家的女儿配给那将死鬼,一时间导致此类姻缘给出聘礼居高不下。
乌佑抓住机会和一些与南方加八字相配的女方家里合作,她们出八字,乌佑出人,只做冲喜的营生。
冲喜之后,一般人家也活不了多久,不过是家里人寻求一些安慰罢了。
乌佑又生的如此“肥胖能吃”,不多时就会被娘家人上门接走。
已经赚得盆满钵满的乌佑本打算就此收手,哪想到十里八乡都声名在外,有钱的不得了的常家竟然也找人冲喜。
当然,碍于大户人家的面子,他们只说是为已经到了年龄的二少爷寻找一个姻缘相配的女子,但是对于二少爷身体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常家在找冲喜的人。
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就是已经决定金盆洗手的乌佑听了,都心动不已,干完这一票几乎顶得上自己之前干过的总和,咬咬牙,打算最后捞上一笔。
晃晃悠悠的喜轿终于在日落前到达常府门口,早有一众人等在门口,一见喜轿落地忙不迭上前,也没什么旁的讲究,只是伸手将着胖的有点离谱的新嫁娘扶出来。
只是这新娘尽管胖,但是却灵活得很,一个甩手巧妙的避开对方即将接触到自己的手,只是堪堪扶住新嫁娘的胳膊处。
新娘可真壮实啊。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是正常,跨火盆、踩瓦片、撒谷豆等等,等进了喜堂才迎来疑似新郎的男人。
摇晃的流苏下乌佑只看得到对方一双红色丝绸缎子做成的新鞋,脚尖偏向外面。
显然是不太情愿的样子。
常家二少爷不是病得起不来了吗?
乌佑心里开始打鼓,本以为是最为普遍的以公鸡代替拜堂,谁能想到竟然活生生站出个男人来。
看他的脚,显然这个男人生得极为高大。
“哎呀,三少爷,虽说是替二少爷拜堂,还请三少爷多少有个笑模样,不然等会老爷太太看到”
不等身边的人说完话,男人已经一把扯过喜绸,乌佑身子不稳,向前摔去,堪堪砸在三少爷的身上才稳住脚步。
她的重量甚至将这个高大的男人都撞得后退几步,皱着眉下意识想呵斥对方,却被扑面而来温凉的奇异香气堵住了话语。
整的还怪香的。
算了。
之后的拜堂三少爷常春林虽说也没个笑模样,好歹也没在皱着眉苦大仇深的样子。
走完全部流程已是深夜,虽说流程已经极近简化,但是乌佑身上“背”着沉重的甜蜜负担,还是累得气喘吁吁。
被拧巴的三少爷扯着衣袖送到别院,一直没说话的常春林临走时才憋出一句:“我们常家乃是本地首富,怎么会娶一个乡下丫头,你心里有点数。”
乌佑没有因为这句话受到打击,反而因为这句话原本有些疲累的心情再次雀跃起来,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等到二少爷常春山下世,她就带着自己的小钱钱一走了之。
可怜平日里对着别人能说出甜言蜜语的三少爷,此时竟然懊恼自己的言语功夫不到家。
他的本意是想告诉对方常家娶他她只是权宜之计,让这涉世未深的乡下丫头多长个心眼,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全变了味儿了。
只能懊恼地甩袖离去。
另一边的乌佑被送至洞房,下人们好似无声的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退下。
谨慎的等待了一会乌佑才一把扯下自己的盖头,圆溜溜的杏眼环顾四周,常府到底是大户人家,少爷住的一间寝房就已经比穷苦人家整个都大了许多。
或许是因着常春山性子的缘故,并没有多少富丽堂皇的装饰,反而到处透着一股雅致,这让乌佑想要“顺”点东西的想法落空。
常府这么有钱,怪小气的。
最后乌佑才将视线降在躺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竟然是个美男子。
或许是已经病得起不了身,他并没有穿象征着新婚的红色,反而一袭棉麻布料的白色寝衣。
静静的躺在床上。
乌佑凑进去看,或许是久病缠身,他的面容有些过分的消瘦,但却无损男人的风姿。
睫毛直而长,根根分明,下一刻一双深邃如墨潭的眼睛缓缓睁开,无声无息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