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伊蒙，你妈要来找你
深邃幽暗的宫殿中，影影绰绰的魔法萤火是唯一的光源。
这些被霜卫祭司们从弗雷尔卓德最北部的寒冰之海中采集而来的，会散发清冷的柔和光芒的神奇石头，是只供给给丽桑卓的奇珍。
禁卫们每天都会轻轻摩擦掉这些魔法萤石上的氧化外壳，提升其的亮度，好让冰霜女巫在这座她已经流连了数千年的要塞中，稍微感受到黑暗以外的情绪。
不过出乎禁卫们意料的是，今天的冰霜女巫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些珍贵的魔法萤石了。
她依旧安静的站在大殿上，不断蠕动的臻冰是她的裙摆，托起女巫高挺的身躯。
在禁卫们擦拭魔法萤石氧化外壳的时候，丽桑卓忽然出声了。
“佧努，那盏灯就不要擦了。”
“是。”
禁卫愣了一下，但是完全没有询问原因的意思，马上停手。
她看到丽桑卓的身体在臻冰的裙摆上缓缓移动，一直走到她自己的身边。
“伊蒙已经离开了大半月了，告诉我他的具体消息。”
丽桑卓的态度非常认真，似乎是迫不及待的希望能从禁卫口中得到答案。
名叫佧努的禁卫行了一礼，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开始讲述有关伊蒙的各种事情。
这一切其实都是丽桑卓安排好的。
她确实不放心伊蒙，但是又不想让那个疑似自己血脉的孩子始终生活在自己的保护之下，过度牵扯自己的精力。
所以丽桑卓定下了规矩，霜卫氏族中的精锐们，要在不影响伊蒙任何行为的前提下，全力收集有关伊蒙的消息并暗中保护伊蒙的生命安全，然后每过十天向她汇报一次情况。
而那些给丽桑卓传递情报的禁卫们，从妎肯纳组织队伍的时候，就已经混进了伊蒙的队伍。
在丽桑卓眼中，伊蒙就是从小生活在自己眼皮底下，然后完全承继了自己衣钵的少年。加上对方与自己几乎完全相同的长相，丽桑卓早就已经下意识把伊蒙当成了自己的子嗣。
对于自己的孩子，她能狠心将伊蒙扔到外面独自闯荡，然后克制的每十天了解一次情况，已经是丽桑卓这位“乱世枭雄”能做到的极致了。
上次她听到伊蒙的消息，还是禁卫们告诉丽桑卓，伊蒙率队剿杀了前来袭扰劫掠的巨魔特朗德尔。
虽然禁卫们不好揣测自己主人的态度，但是丽桑卓当时含蓄的自得，依旧令佧努印象深刻。
冰霜女巫完全没有对特朗德尔这枚曾经的棋子抱有丝毫同情，甚至还详细询问了战斗的过程。在得知主要的战斗都是由妎肯纳这位女祭司完成的之后，女巫似乎还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
“大人，王嗣创造了两个奇迹！”
佧努的声音尽可能平淡，但是不自觉上扬的音调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她们这些像蚂蚁一样在伊蒙和丽桑卓之间传递消息的禁卫们，其实早在几天前就迫不及待的想把伊蒙所作所为汇报给丽桑卓了。
“王嗣殿下击败了‘北地之怒’瑟庄妮，并收服了整个凛冬之爪部落！”
佧努的眼里放着光，情绪激动的向丽桑卓描述当时的战斗场景。
包括伊蒙单人成军，摔死无数冲锋的居瓦斯克野猪骑士；伊蒙用神奇的寒冰魔法创造冰奴，让凶猛的瑟庄妮束手无策；以及最后伊蒙与瑟庄妮决斗，将那位成名已久的战母彻底击败。
禁卫的声音不大，但是情感异常充沛。
她们是丽桑卓的影子，虽然拥有着强大魔法力量，但是平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深入嚎哭深渊，和虚空监视者逸散的力量对抗。
对于弗雷尔卓德大地上掀起的日益高涨的“反霜卫”浪潮，她们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站在佧努的视角来看，她们的氏族如此强大，却要一直龟缩在大陆的东北角，只为了稳定世界的安全。
这么关键又沉重的职责落在其他氏族的嘴里，怎么就成了剥削和压迫？
她老早就想去教训一下那些夜郎自大的家伙们了，伊蒙这波操作算是为佧努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凛冬之爪……赛瑞尔达的后裔。”
丽桑卓眯起了眼睛，一种佧努看不懂的情绪在女巫身上涌动。
她沉默了一会，接着又询问佧努更详细的信息。
“伊蒙发现你们的跟踪了吗？”
“王嗣殿下没有注意到我们，在队伍中的姐妹们说殿下和蔼可亲，但是战斗又异常凶猛，还可以使用只有您会的魔法！”
佧努表情自豪，仿佛伊蒙的所作所为让她有与荣焉。
丽桑卓没有功夫去探究佧努的荣誉感，她反复念叨了几遍“赛瑞尔达”的名字，然后转头问到伊蒙创造的第二个“奇迹”。
说到这里，原本只是含蓄的表达兴奋的佧努，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饱满的向丽桑卓用力行了一礼。
“王嗣殿下真的不愧是天选之人，是您亲自认定的冰霜之子！”
佧努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兽皮袋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绳索，将袋子里散发着清新气味的泥土展示给丽桑卓看。
“您看！这是王嗣殿下用神奇的力量创造出来的土壤！”
“殿下让一片荒芜的冻土变成了能够耕作的田地！”
佧努根本停不下自己的赞美，好像稍微说慢一句就是对伊蒙丰功伟绩的不尊重。
“土壤中蕴含着魔力，不仅永远保持温暖和湿润，还能让那些脆弱的麦种快速生长。隐藏在队伍中的姐妹们说，短短三天时间，凛冬之爪驻地中已经长出青绿色的麦苗了！”
“这是在弗雷尔卓德最寒冷的北部啊！”
“大人！”禁卫激动的连连行礼，快要把自己的肋骨卡断了，“这是旧神们也没有做到的奇迹啊！”
佧努的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在她的话结束后，宫殿中的回音依旧绕梁不绝。
这回音伴随着丽桑卓快如闪电的动作，那個装满了黑褐色土壤的兽皮袋子被女巫一把夺了过来！
她亲手去触摸那些依旧拥有适宜作物生长的温度的土壤，感受那一丝只存在幻想的悸动……
良久之后，手指始终插在泥土中的丽桑卓终于松开了手。
一言不发的冰霜女巫轻轻抖动，甩落了残留在掌纹和指缝间的土壤，然后神情坚定的抬起了头。
她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做出了一件让佧努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丽桑卓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接把头顶的头盔卸下，展露出这世上9999的人都不认识的面容。
她跺跺脚的功夫，拖曳在地的裙摆不停蠕动，变为了得体又便捷的战裙。骨节柔和的玉足踩在宫殿的冰制地板上，下一刻就被魔法力量包裹，形成了一双暗蓝色的长靴。
“大人，您这是？”
“看护好臻冰下的怪物，我要离开一趟。”
丽桑卓看着佧努，等待这位年轻的禁卫逐渐回过味来。
“我要亲自去和伊蒙那里看一看，以他母亲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