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献祭的少年
好痛
云娆娆只感觉身上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一般，骨头也僵直住，整个人像是被透明的茧包裹住了一般喘息不得。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恍惚中看见自己眼前有许多重影。
“你醒了。”苍老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云娆娆眼前的重影渐渐叠成一个人。
或许那并不是人了，云娆娆看着已经完全异化，面目全非的张雷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恶寒。
张雷的整个身子呈现非常奇诡的姿势坐在云娆娆对面的椅子上，其中半张脸像是被融化了一般露出了里面的血肉。而他的血肉也彻底被污染，全都同化成了墨水般的黑色。而没被融化的左半张脸则直接变成了一团黑影，正如云娆娆总是看见的那个鬼影一般，嘴角夸张地张扬裂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
张雷微微蜷缩着自己已经看不清手指头的手掌，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
“云娆娆，身份未知，双系异能，可以饲养变异兽，可以预知未来。”张雷的声音好像并不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更像是在他那已经开始腐朽生蛆的躯体内发出的。
这不是他的声音。
意识到这点的云娆娆不禁抬头看向张雷。
“你是个让人出乎意料的礼物。”苍老的声音夹杂着对未知事物的兴奋和恐惧，张雷也仿佛被控制一般，属于鬼影的半张脸上，口器微笑的弧度越来越大。
“出乎意料？”云娆娆细细念着这四个字，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张雷’没再搭理女孩，只是用自己融化的四肢把住周围的物体让自己固定住，走出了审讯室。
“抓紧实验，那帮崽子很快就会闻着味过来。”‘张雷’抓过旁边一个人，沉声说道。
云娆娆惊讶地看着屋外的人类，这才发现他们都被异化了！只不过他们的异化程度轻一些，有半张脸还属于他们自己，而另外的半张脸上无一例外地被同化成鬼影！
云娆娆还来不及想什么，自己所在的封闭密室忽然从四个小角喷发出无数的白色气体，渐渐将她包围、吞没。
处于气体中心的人很快就没了意识，陷入了沉睡。
——
别墅内。
陆陆续续醒来的几人看着二楼楼梯处的血迹，脸色都是十分难看。
“这，娆娆怎么可能会被抓走呢？”刘天瑞看着客厅内的一片狼藉，不敢相信一晚上的时间娆娆就遭遇了不测。
“我们都在进阶啊，抓走娆娆的人肯定得趁咱们虚弱把咱们都赶尽杀绝才对，怎么可能让咱们活到今天早上！”刘天瑞忽然想起来这个事情，觉得也许事情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末时压抑住自己升阶后身体暴虐的欲望和能量，冷声说道，“也许他们根本找不到我们。”
“怎么可能，我们就在屋子里！”
沉默了很久的顾青忽然开口，“也许娆娆把他们带进了幻境，来保证我们的安全。”
“如果是娆娆不惜放弃自己才能保住我们。”
“那对方当时就一定是想要下死手的。”
末时克制地闭上眼睛，手里紧紧攥着云娆娆送给他的暗纹匕首。
我们当时可是说好的，你要等着我。
顾青的确说对了，那帮人下手确实是准备下死手。
云娆娆清醒以后就看见自己置身于一个消毒室内，无数的机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着扫描。
扫描过后，就是无休止地抽血。灵泉水刚刚滋补回云娆娆被那个杀千刀的鬼影吸走的血，转眼就被实验机器抽走了。
不过云娆娆倒是没想到，这帮孙子竟然还要在她身上做实验。
被异化的实验人员一个个好像在赶年度kpi一样，疯狂地往云娆娆体内注射那些看起来十分恶心的液体。
他们的半张人脸和鬼脸在实验仪器的冷光照射下，云娆娆一度觉得自己是已经嗝屁见到了鬼差。
“不是，你们好歹，让人休息一下”云娆娆的脸色已经被刚才那个药剂折磨地泛起了诡异的青白色了，她苦笑地看着那些人又往自己身体里注射着新的黄色液体，竟然感受到一丝社畜的心酸。
不过很快，她就想不得这些了，又被卷入新一轮的痛苦和挣扎之中。
而别墅这边洛宣他们已经找到了被诡末撕扯下来的冒着混沌黑气的怪物血块，末时眼睛一沉，整个人都变得锋利了起来。
“我知道是谁掠走云娆娆了。”末时的声音虽然轻，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是研究所那帮疯子。他们一个个都是怪物，不知道会做出来什么。”末时的墨眸里卷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有想到研究所的爪牙竟然能伸到这里，或者说，他总以为他们不敢。但现在看来，他们的确是疯子，什么都不怕。
“那我们去哪里找？”另外的三人见此也十分急切。
少年没有说话，背脊挺得笔直，内心疯狂挣扎着。
他必须救她。
但是如果他变成了怪物，她还会记得他么？
洛宣见末时沉默良久也不说话，愤怒地抓起了末时的衣领。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云娆娆当初救你的时候差点死了一次又一次！你有没有心的！”
末时茫然的黑眸眨了一下，他没有挣扎，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缓缓开口。
“我们自己找的话时间太久了，娆娆撑不住的。”
“那怎么办？”顾青上前拉住已经完全愤怒的洛宣，看向末时。直觉告诉她，末时有办法。
黑发少年背脊孤傲地挺直着，只见他惨然一笑，眸子里竟然有一丝可悲划过。
“他们会主动找过来的。”
只要，只要我变成怪物。
他们就会主动找过来，带走他。
原来无论怎么挣扎，自己都摆脱不了变成怪物的命运呀。
末时推开几人，一个人踉跄地走回房间。关上门，滑落在地。
门外的人在不断击打门，让末时开门。而洛宣已经愤怒地骂人，准备把门踢开了。
少年倚在门口，精致的眉眼里泛着一丝花期即将败落的旖旎和绝望。
“等下我会异变，他们会来带走我。我会努力保持理智在路上留痕迹，你们跟着去就行。”
“异变是什么意思？！末时你开门！”顾青也察觉到不对劲，诡末不是已经从末时的体内剥离出来了么！
末时微微仰起头，脑海里忽然浮现起这二十年来自己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痛苦、肮脏、腐败。
忽然这腐败的黑暗里生出了一抹花，它渐渐长成了云娆娆的模样。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云娆娆。】末时眼前浮现出第一天见到云娆娆的样子。
末时的脑海里不再有暗淡的过去，却而代之的是与女孩相处的点点滴滴。
【心纳吉，万事欣，岁岁安。】
【末时，新年快乐。】
云娆娆。
冷冽的少年默默地念着这三个字，体内暴虐的力量渐渐汇成丝线，侵入他的大脑里，将一直给予他暴虐情绪却又控制他不被异化的东西紧紧缠绕住。
那是一个黑色的芯片。此时已经隐隐有开裂的迹象。
云娆娆。
黑色的芯片在一瞬间直接爆炸开来，末时的身体顿时被漫出黑暗直接吞噬，他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着，忍受着非常人所能忍的痛苦，精致的脸上的表情也因为剧痛而渐渐扭曲。
黑暗从心脏开出花朵，腐朽的力量享受着主动向它献祭的少年，一点点吞噬了这具完美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