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人便好似千军万马
霜与火法师学院，教律主任办公室。
说是教律主任办公室，实际上和常务校长办公室没什么分别。
中土大陆历史上一共出过十位传奇，在漫长的上古岁月中，一位传奇失踪，四位传奇死亡。
现存的五位传奇强者中，一位传奇强者叛变了虚空。
剩下的四位传奇强者，一位在雷瑟姆王国被封为了‘王国守护者’，一位是阿瑞斯帝国的德鲁伊大祭司，而剩下的两位，都在奥兰多公国。
他们二人分别任‘霜与火法师学院’的正副校长。
当然，这个正副的位置经常来回互换，主要看某次二人之间的决斗，谁的战力又强了那么一点点。
两位正副校长均对俗务没有丝毫兴趣，当然，每次领资源的时候除外。
所以大量的事务性工作全都摊到了罗曼罗兰一人头上，在中土大陆流传着这样的一个说法，要不是罗曼罗兰被这些事务性工作所困扰，以他的天赋，估计早就成为奥兰多公国的第三位传奇了。
罗曼罗兰的案头堆着高高的一摞摞文件，这些文件不单单有学校管理上的方方面面，甚至还有处理学院和国内各贵族之间的势力，还有国外各公国之间势力的外交性文件。
“嘭嘭嘭！”
这时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罗曼罗兰从厚厚的文件堆里面抬起了头，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镜，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每次这种时候，他都难得的可以休息几分钟。
“进来！”
办公室门打开，门口站着的是一位符文身上纹，肌肉虬结的家伙。
马修进入办公室时，罗曼罗兰已经站在了茶几旁，他用手摇着手磨咖啡机，优雅的开口道：
“哈哈，马修，咱们又见面了，这次你喝点什么？”
“咖啡、果汁、还是茶？”
罗曼罗兰外面穿了一件燕尾服，内里叠着马甲和衬衫，马甲内绑着背带，衬衫领口扎着蝴蝶结，始终是一副老绅士的打扮。
在罗曼罗兰的人生信条里——优雅，永不过时。
听到罗曼罗兰的问话，马修想了想，回答到：
“清水。”
罗曼罗兰递过了一杯清水，重新坐到了办公桌前。
“马修，南面的枫树林好像被禁魔了，学院的魔力汲取符文法阵在那边发现了法力的真空。”
“你很有必要过去看一看。”
马修闻言，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但他还是忍住了，不论地位还是实力，他都不是面前这个老家伙的对手。
但心里的不快肯定是有的，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清水，努力掩饰着自己愤怒的情绪。
二十次！
这是学院这个月第二十次派遣自己出任务了！
就因为自己是新入职的员工？
就因为自己是個新人？
可他都入职三年了啊！
虽然自己的资历依旧是学院里最浅的，依旧比不过那些学院的老员工们。
但，凡事总要讲个公平不是？
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使唤的！
尤其是这个月，
这个月，他的实验，活生生的被打断了二十次！
现在工作不好找……
学院给的已经是顶薪了……
自己还背着实验材料的贷款……
马修在心里罗列着林林总总，努力的说服着自己，但是他捏杯子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老板，哦不，教律长大人。”
“您看，奥兹他最近都一直闲着，我现在还有个重要的实验没做完，能不能……您看。”
罗曼罗兰推了推老花镜，低着头从镜片上方斜着眼看着他，沉默不语。
“老板，哦不，教律长大人，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不服从您的安排，我真的，真的。”
罗曼罗兰依旧不说话，就用眼盯着他，手指外关节在轻轻敲着桌子。
“教律长大人，您看，就这一次，我就请假这一次行不行？”
“咳咳”罗曼罗兰清了清嗓子。
“我想想看，你和学院的工作合同，好像还有两年就要到期了是吧？”
“嗯，学院的教师应该保持一定的流动性，这样才有利于术法知识的传播和交流。”
“学院好像每年除了工资，还给你提供了一大笔免费材料来着。”
“请假啊，嗯，也行，要不然这个月的绩效改成b+，下个月的免费材料免了？”
“奥兹是吧？好，这个任务我叫奥兹来做。”
说着，罗曼罗兰就要伸手去按桌子前的魔法水晶，一旦按上去，他就能重新分派任务了。
“别，别，我去，我去！”马修赶忙拦住罗曼罗兰的手。
“奥兹岁数大了，这种跑来跑去的工作，怎么能让他来做呢！”
马修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出发去枫树林小镇做任务去了。
罗曼罗兰推了推眼镜，看着马修既愤怒又无奈离去的模样，心中一片暗爽。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你来和我讲条件，我和谁讲条件去？”
……
马修出了学院大门，气的狠狠、狠狠的跺了跺脚。
他身上的符文一部分次第亮起，淡蓝色的光芒环绕在他身周。
他理了理自己的油头，防止一会儿被风吹乱。
“咻——”
带着愤怒，他把自己发射了出去，如同一只喷气火箭，射向了枫树林镇。
他是含怒发飙飞行的，所以速度极快。
不过，当他看到那片暗红色的天空时，他眼中却冒出了精光。
混乱之地？还是虚空教派？
但不论是什么，他都有把握拿下。
他仿佛看到了大笔的魔晶在向他招手！
“等我还完了材料贷款，我就辞职，这破工作，不干也罢！”
“等我还完了材料贷款，我就辞职，想做多久的实验就做多久。”
“等我还完了材料贷款，我就辞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
不过等他飞到枫树林镇时，他小赚一笔的愿望落空了。
一只庞大的，如同小山丘般的四蹄王兽已经倒卧在地，没了丝毫气息。
一位少年站在那只四蹄王兽的身旁，白衣猎猎，飘着的红色头带如旗帜般招展。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强者？
地上那只凶兽，看鳞甲看个头应该已经到达了‘统领级’，也就是对应人类的‘域’级。
即便受到了世界的位面规则压制，起码也有正式级顶级的实力。
哪怕是正式级顶级的武者，不费一番功夫，不挂点彩，轻易是搞不定的。
除非，这名武者也到达了‘域’级！
‘域’级的武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小镇上？
难道有人先学院一步，发现了什么阴谋？
还是恰好路过？
只是，那个身影，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在天空上的马修揉了揉眼睛，努力在记忆里寻找着。
渐渐的，他教学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不懂学院基本常识，让自己送出去了一张名片的身影，和地面上那个武道短打少年的身影渐渐重合——
马修瞬间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他有些不确定的揉了揉双眼，话到嘴边，然后这才发现。
他不知道那个学生叫啥！
马修身上的符文又大片大片的亮起，
“空间驱散！”
暗红色的天幕被瞬间驱散，露出了本来放晴的天空。
一道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虹突然出现，挂在了小镇的上空，仿佛庆祝着小镇居民的劫后余生。
马修的注意力此刻全部集中在罗昆的身上，自然没注意到，小镇远郊处有个骷髅头一般模样的小球，骨碌碌的向远方奋力溜去。
天空中的马修缓缓落地，罗昆也注意到了他。
罗昆很是礼貌的先开了口：
“马修老师好！”
马修：(_)！
还真是这个家伙！
憋了半天，马修总算忍不住张开了口：
“那个这位同学，你叫啥啊？”
罗昆：(⊙﹏⊙)！
“俺叫罗昆，乡下来的。”
马修怒道：
“乡下来的进加钱系啊！”
……
这时艾辉穿着公爵家族的制服，卫理斯和奈雪绯带着法师勋章，塞内斯更不用说，他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只成熟稳重的精灵。
大家齐齐走了过来。
在众人的解释下，马修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这才施施然离开。
马修并不是回返学院，而是打算去四处调查一番，他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必有阴谋在里面。
马修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只四蹄王兽，眼泪情不自禁的从嘴角流了出来。
那可是‘域’级的凶兽啊！
虽然进入中土大陆后，那只凶兽的实力被压制在了正式顶级，可那只凶兽身上的材料，可实打实的都是‘域’级的啊！
那已经不是金币的事儿了，那是魔晶！魔晶！
马修的心在滴血，但让他去薅学生的羊毛？
一来他和罗昆不熟。
二来这么多有身份的学生在旁边看着呢！
三来他不是那样的人！
结果马修刚飞到半空，还没有启动火箭形态，他的晶卡就又开始剧烈震动了起来。
“速去学院东、南、北、三处的小镇查看状况，学院内部发现了混乱之地的奸细在发动动乱！”
马修：……
老子虽然飞的快，可不带这么使唤人的！
……
小镇外，一众灵魂状态的玩家此刻都被盖在罩子里，动弹不得。
虽然听不到发生了什么。
但是从那头四蹄王兽开始在小镇肆虐、一蹄子踹飞了结成盾墙的士兵们，到罗昆赤焰天降，一顿暴打就干掉了那头王兽的全过程，他们可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至于从天上落下来又飞走的马修？
在一众玩家看来，
远没有罗昆的赤焰暴走来的拉风和带感。
那或许是个类似小啰啰的角色？
毕竟那个家伙眼睛瞪那么大，身上还纹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条，问完了事情又匆忙走了。
一看就是某个大佬手下办事的跑腿儿小弟。
……
小镇上，劫后余生的人们纷纷围了过来，当他们看到四蹄王兽那即便倒下，还犹如两三辆货运马车一般巨大的尸体时，纷纷发出了惊讶之声。
既惊讶于这头凶兽的实力强大，又惊讶于眼前的这位白衣短打少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
枫树林小镇因为挨着霜与火法师学院的缘故，已经有数十年没发生过这样的动乱了。
在人们的印象中，这种事件仅仅存在于小说和剧本之中。
一个在妇人怀里的小男孩，动乱事件发生时还哭的稀里哗啦的，现在扭来扭去，挣脱了妇人的怀抱，他跑到罗昆的跟前，从浅浅的小兜里拿出一块糖果，递给罗昆，说道：
“大哥哥，你好厉害，好勇敢！”
“妈妈说过，只有勇敢的人才配吃糖果！”
顿了顿，小男孩看罗昆没有接他的糖果，他解释道：
“这是我自己省下来的，不是偷偷藏的。”
罗昆此时也明白了小男孩的意思，他接过小男孩递过来的糖，撕开糖衣，轻轻的放入口中，然后伸手摸了摸小男儿的头顶，笑着说道：
“帮哥哥谢谢你妈妈，你长大后，也会和哥哥一样勇敢哦！”
这时治安官和那个被他踹飞的士兵，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他并不清楚罗昆的名字，却送上了最诚挚的赞美：
“阿德里克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好样的！”
罗昆笑了，他爽朗的笑容，笑的仿佛和当年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治安官红了眼，别过头去。
搀扶他的士兵却自来熟的说道：
“姐夫，一切都过去了，小镇还会和以前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虽然没打过那头畜生，但我们今天也没有退缩。”
“但是现在，让我们把美酒、鲜花和掌声，送给我们的救世英雄！”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有人眼中含泪，有人面露激动，不断的有人送来刚采的鲜花、瓶装的啤酒、甚至是——还没烟熏好的香肠。
……
数月后，小镇的东南角，一颗挺拔的白桦树下，一座新砌的小坟包露出地面，坟墓前的墓志铭上这样写到：
老德克·？？？。
？？？——奥兰多公国纪年3756年10月
他的一生都在守护，他用生命践行了士兵的职责，小镇不会忘记你，你一直与我们同在。
又过了数月，小镇举行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所有的镇民们都来参加了这场婚礼，婚礼结束后，一束又一束的木棉花，摆在了这座白桦树下的小坟墓前。
……
十五年后，当年给罗昆递糖果的小孩男儿已经长成了大人，成为了一名熟练的木匠。
时不时的，他还会和小镇上的孩子们讲起当年的故事。
每每讲到关键处时，他都会掏出这样的一个木刻手办。
手办上，巨大夸张的凶兽遍体裹着粗粝的鳞甲，面目狰狞，仿佛黑夜中的恶魔想要吞噬人间。
凶兽面前，那个小的和凶兽不成比例的少年却横眉冷对，怡然不惧。
只见那少年白衣猎猎，身上有赤焰流转，身后有缎带飘扬。
那少年站在那里，一人便好似——
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