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义务”
玛希亚斯看起来很疑惑，比如现在连王城都没有又哪里来的税务——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的人在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变得阴郁又危险。
他似乎对自己有着敌意。
白狼把这些疑惑埋藏在心底，紧接着就听见玛西亚说道：“现在把这位神只的馈赠拿起来，我们去祭坛。”
玛希亚斯任劳任怨地扛起他们身后已经成为一团血肉的残躯。西弗勒斯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这是怎么回事？祭坛是什么地方？”
“祭坛是我的说法，向三指献上祭品……”玛西亚的手按在剑柄上，看起来姿态很放松：“它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远古神只墓地。”
西弗勒斯的目光飘到身后玛希亚斯扛着的肉块上。
玛西亚点了点头：“没错，就是用来放这些神只躯体的地方。”
西弗勒斯努力说服自己：这里是没有法律可言的传说时代、这里是下手不狠地位不稳的战争……
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祭坛在哪里？”
玛西亚的长发被风吹起，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他们此时攀上一处山崖，从这里望去，黄金树遮天蔽日，世界生机勃勃。
“在黄金树脚下，那繁华的城市罗德尔。”
他听见玛西亚说。
“那里的调香师们对植物有着深入的见解，你可以深入你那些有意思的研究。”
一下子被调香师吸引走注意力的西弗勒斯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觉得自己掩盖得很好，也错过了玛西亚看他这副神情的偷笑。
罗德尔——这座城市似乎并没有被外面的战火所波及。城墙高耸，屋舍俨然，黄金树就在城市中央，洒下一阵阵如同金箔的落叶。
在这座城市的下方，在纵横交错的排水系统的深处，西弗勒斯终于看到了远古神只墓地的真容。
与其说这里是墓地，不如说这里是一口格外深邃的方形古井。四面墙壁上点着代表死亡的灵火蜡烛，残缺的神只躯体填满了四周的空地。
下方则是看不见底部的一片漆黑。
“我们的律法得到了验证：哪怕是神只亦会死亡。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场，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的终结。”
玛希亚斯已然离开了，或许是去找地方把拎了一路的东西放下。
西弗勒斯问道：“……为什么是在这里？我是说，就在黄金树的脚下？”
玛西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当然是要向无上意志展现我的律法，减少未来的竞争者……”
她挤了挤眼睛，西弗勒斯一下子明白了：她就是在挑衅。
西弗勒斯张了张嘴，非常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她不会是被忍无可忍的玛莉卡指使影子打晕的吧。
“可是，为什么你要……剥皮？我是说，那些神只的尸体……”
“你知道，狩猎曾经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活动。如何让别人都知道自己猎获了不同寻常的猎物呢？”
玛西亚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当然是把他们的皮剥下来穿在身上了。”
“和鹿皮、牛皮、豹皮没什么区别，把它当成普通的皮料就好。”
西弗勒斯看着她手里的白色神皮，深吸一口气，反复用玛西亚的话来说服自己：这只是普通的皮料，狩猎神只得来的战利品，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去见指头。” 玛西亚说道，“展示一下我的狩猎结果。”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玛西亚就笑了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个笑容完全不像是传说时代的玛西亚会有的表情。她的眼睛似乎永远隐没在阴影里，审视、打量、计算着什么。
这个简直像是恶作剧的笑容更像是在霍格沃茨里的玛西亚会露出的表情。
还没等西弗勒斯理清楚思绪，玛西亚就拽着他一起，往看不见底的墓地深处跳了下去。
至于玛希亚斯，他处理完面目全非的神只遗体，表情复杂地回到了神皮使徒们中间。
“玛希亚斯，你回来了。”身穿轻甲的亚勒托坐在高台上，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有什么新闻吗？”
白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听说过税务官吗？”
“什么？”亚勒托疑惑道，“永恒之城的税务官？”
“不，不是。”玛希亚斯放弃了解释，他转而说起另一个话题：“永恒之城的能工巧匠们没有消息传来吗？”
亚勒托笑了起来，手指抚摸上自己的轻甲：“当然有了。这可是她们最新的成果……”
玛希亚斯的目光落在轻甲背后的兜帽上。
这轻薄的织物像一片裁断的月光，如果不是亚勒托的提示，他或许不会注意到。
他不由想起了那个刚刚出现在玛西亚身边的人——指头曾经对他说，此人在玛西亚受赐命定之死的时候出现，可随后消失不见，要他特别注意此人的行踪……
这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指头对他有不同寻常的注意？
此时被人惦记的西弗勒斯刚从剧烈的失重感中缓过神来。
刚一落地，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墙边，黑色的眼睛里装满怨念和愤怒：“你——”
“别这样，神秘的魔法师。”玛西亚举起双手表示并没有恶意，“跳下来是最快的方法。”
西弗勒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下次能提前说一声吗——没有下次了！”
“好吧。”玛西亚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麻烦你稍等片刻。”
她指了指深处的石门，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看起来很像一个不情不愿被抓来打工的人。
西弗勒斯冷哼了一声，示意她快点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沉重的石门敞开又合拢——这里重新陷入寂静。
西弗勒斯放空了一会儿，掏出怀表想要确定时间，却发现上面的星辰一片混乱，轨迹纠缠在一起，显然没办法履行报时的职责。
他沉默一会儿，合拢怀表，望向石头做的穹顶。
“永恒之城的玛西亚，掌管命定之死的宵色眼女王，你的行动一直前进在正确的轨道上。”
在石门的内侧，三根巨大的指头不断伸展又蜷缩，用指头的摆动宣告自己的命令。
“当然，遵循您的意志。”蓝紫色眼睛的女巫回答道。
“现在还苟延残喘的神，唯有角人神只还有些能力。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它。”
“我明白。”
女巫点点头就要离去，还没等她推开石门，就听见指头补充道：“还有一件事。”
女巫还以为这是什么严肃的大事，她刚转过头来，就看到指头兴奋地舞动。
“是时候挑选你的王了——玛莉卡都已经选出了人选。”
玛西亚脸上的从容淡定忽然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