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桂花暖阁
一番惊险过后，向芯妤的芳心狂跳不停，目光凌乱，清丽脱俗的面容遁入死后余生的混沌，让人摄目三分。
“……夫君！”惊恐的美人这才看清楚，怀抱自己脱离险境的男子，竟然是自家夫君夏霏墨。
“啊，奴婢拜见少主人。”姝惠儿慌张的逃回到向芯妤的身边，将重回地面的少夫人，搀扶了过来。
“怎么出来也不带上侍从？”夏霏墨冰冷的声音里孤傲依旧。
“这……”得到主家责问，深觉怒意，姝惠儿畏敬地低下了额头，不敢搭话。
沈稳几分，惊恐的美人使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少许，她才素手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髻，开口解释道：“望夫君见谅，今夜是妾身不让侍从跟随。”
夏霏墨看了看向芯妤，观察她面色逐渐回暖，确定并无大碍，于是伸出手臂，朝着不远处的几人打了一个手势。
得到呼应，早已等候在路旁的韦萱在几名随从的保护下，走近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姐姐无事吧？刚才那匹受惊的黑马太过吓人了，幸亏夫君及时出现，若不然，姐姐可是要受大苦了。”韦萱目露惊险，担忧的口吻久久不散。
一汪清水般的眸子盈盈望向夏霏墨和韦萱，看两人这般光景，便知是携伴同游中秋庙会而来，顿然美人心重，从刚才的惊乱中摆脱出来，重拾温怡，轻道：“方才虽然急情，但好在人无碍，只是叨扰了夫君和妹妹游玩的雅兴。”
两位夫人同场，夏霏墨顿时没有继续游逛的心思，于是他用肃冷的声音转向那几名随从，随口吩咐道：“今夜时辰不早，你等先行护送两位夫人回府。”
“是。”众随从领命。
察觉夏菲墨想要独身远去，韦萱心中不忍，目露沁光，出声提醒：“夫君，今夜佳节，早些归来。”
“嗯。”迎着爱妾炙热的目光，夏菲墨轻点额首，淡然一笑，流转的余光无意间撇过向芯妤柔美的脸颊，竟然发现美人凝视他的眼神，半柔半暖，仅是一瞬间，便短短收回，神色胆怯，不敢与君对视。
瞬下，夏霏墨心中一沉，淡淡的眼神复对韦萱柔声说道：“若是老夫人问起，就说我突然有要事，需得返回军营一趟，完事之后会自行回府，让她老人家不要牵挂。”
“是，妾身记下了。”应承，爱妾暖心，满脸巧笑的送君远去。
眼前两人郎情妾意的美好画面，生生刺痛了向芯妤垂淡的目光。
明明她长得比韦萱要漂亮许多，可是夏菲墨却偏偏不喜欢向芯妤的美貌，甚至觉得当初若不是向家的有意欺瞒，断不会迎娶了美丽婀娜的俏佳人。
故此往后岁月，夏菲墨蓄意冷落正妻，日日恩宠妾室，夜夜伴随韦氏居住的水韵阁，甚至将府中主事大权都交由韦萱打理，每逢遇到官家外出活动，需要携带家眷随行，夏菲墨都会邀请韦萱出游，仿佛妾才是妻，而妻才是妾一般，这一幕幕的待遇落入外人眼中，皆是宠妾灭妻的作风，一时之间，达官贵戚们忍不禁议论纷纷。
可是时日一久，夏府众人都知晓少主人不喜欢少夫人，下人们个个察言观色的远离向芯妤，不肯与她亲近，唯有贴身丫鬟姝惠儿待向芯妤颇有暖意，才让美人居住在纤羽阁里悠闲自得。
就这样，中秋过后，又隔四月之久，昭烈王城腊月将至，每逢大年之夜，王城官吏都要携带正妻进宫面圣，此乃历年不变的规矩，任何人不能破例，皆时王宫内苑会举行盛大的宫廷晚宴，君民同乐。
此乃一年之中最盛大的宴会，众夫人心向往之，到时候，参加宴席的女眷们会使出浑身解数，精心妆点，盛装出席。
直到这一天，夏霏墨才想起了居住在纤羽阁里的正妻—向芯妤。
“夫人呢？”这是大婚之后，夏霏墨第一次主动走进纤羽阁，一入院门，便询问一名守门嬷嬷。
“回少主人，少夫人在后院暖房里栽桂花树。”看门的老嬷嬷仔细回禀。
“栽树？！”这个回答很是出乎夏霏墨的意料之外。
暮冬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台，照射暖阁，眼下正值正午时分，是阳光比较强烈的时候，也是温度最暖之时，明媚的阳光闪动着淡淡地金辉倾撒世间，为凉薄的冬日平添了些许妩媚的韵味。
暖阁之中，一位体态婀娜的娇俏美人正在给一棵种植在花盆里的桂花树苗仔细地浇着水，神情专注。
透过镂空窗户，暗中细观，只见暖衣美人袅袅身姿，墨发如倾，肤白若雪，秀眉如画，一张樱桃朱唇红妍正妙，一双藕白玉手执着一柄水壶正在浇树。
“夫人，这棵桂花树是你从娘家带来的，现在长势看着喜人。”姝惠儿颇为细心地在桂花细嫩的树枝上系上了一根红绸带。
望着飘长地红绸带，向芯妤目不转睛，忍不住思绪万千：“这桂花树寓意着健康长寿，飞黄腾达，等到明年开春之际，再将它移入院中，等待来年秋天，必定能够满园飘香了。”
“夫人，听闻桂花能泡茶，是么？”姝惠儿好奇问着，这也难怪在当下王宫贵戚的府上，只会圈养名贵的花卉和树木，像桂花如此寻常品种的花树，是鲜少种植的。
“对，桂花入茶味辛，性温，具有祛痰止咳、行气止痛、活血化瘀等功效，能够有效抑制老夫人的旧年咳疾。”常年在生父习医的熏陶下，向芯妤还是懂得一些医理。
“难怪夫人会托人从娘家带了这一株树苗，原来是想养出桂花来，供老夫人养身。”丫鬟深感自家夫人品性真好，是一位善良的女子。
“惠儿，我种植这颗桂花树的目的，万不可对外人说起，若是有人询问，便说是我思恋娘家所故。”向芯妤放下手中水壶，围绕那棵新生的桂花树漫步一圈，查看仔细。
“为何要有意隐瞒，若是告知少主人，说不定会多亲近夫人。”姝惠儿目光怔怔，甚是不明。
“不，”美人轻轻摇头，认真回应：“不可，既然他不喜欢我，纵然我做的再多，也是枉然，一切随缘吧。”
看出自家夫人目光深处的暗淡，姝惠儿的声音里忍不住沁入了些许忧怜：“夫人……”
可就在这时，从敞开的院门外走进来一个高硕的身影，察觉到来人的视线，向芯妤微微侧过身子，随影望去，不期对上了夏霏墨渐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