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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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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顿好枯荷后,风听雨离开寝屋,一人来到了书房,散红蕖与松文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睡了?”散红蕖抬眸,表情凝重。

    风听雨点头,道:“我点了安神香,明早之前他都不会醒来,不良也在屋里守着。”

    散红蕖赞许地“嗯”了一声,又把头低了下去。

    一时间,屋里没人说话。

    风听雨一声叹息,打破沉默,道:“你们可有何想说的?”

    “江粼,”散红蕖瞥了松文一眼,道:“你为何还在这儿赖着,瞧你那阴沉的脸,甩给谁看?”

    松文缓缓抬头,盯了散红蕖半晌,道:“有件事我想问许久了,你到底是何人?”

    散红蕖抱住双臂,斜眼道:“还以为你在悼念重晚晴呢,怎么又琢磨起我来了?”

    松文道:“你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散红蕖随口胡诌道:“我人缘广,就算足不出户,也能耳听天下奇闻。”

    虽听出对方所言的戏谑之意,松文也不再追问,只是低声道:“那你可知道她的执念为何突然现身?”

    散红蕖道:“我不知道,但你问到点子上了,从最初灵虚岛围猎的乌金剑主,到夷陵鬼城的三生族人,最后是今日练剑场的重晚晴,黑影的每一次出现,都让枯荷一步步地接近前世真相,这不可能是巧合。”

    松文道:“你是说有人想唤起枯荷的记忆?”

    说到此处,散红蕖从案桌上跳下,语气冷厉地道:“多半如此,现在想来,当初三生族人闯入夷陵城主阁,若非听雨为枯荷挡下黑影的偷袭,枯荷早就想明白自己和重晚晴的关系了。”

    “黑影人”松文垂眸沉思,低声道:“到底从何而来”

    散红蕖盯着松文,道:“江粼,你的黑影又为何会现身?”

    松文凝眉,回道:“我不知道。”

    散红蕖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猜也是,最初江粼执念现身,在围猎那日袭击彼岸剑主时,你还未恢复前世记忆,没有攻击枯荷的理由,所以,幕后黑手不应是你。”

    她来回踱步,蹙眉思忖,继续道:“即便你是装的五年前夷陵城主阁遭袭,听雨保有前世记忆一事暴露,导致枯荷闹变扭,与你私奔出走。若你有心唤起枯荷的记忆,你完全可以带他去寻三生族,窥得彼岸剑灵记忆,这样一来,枯荷想不恢复记忆都难。可是你却千里迢迢地把他送回姑苏,只把彼岸带走了,若你真有心使坏,也未免太过大费周章。”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松文望着散红蕖,稍带疑惑道:“你为何会怀疑我使坏,企图唤醒枯荷的记忆?”

    散红蕖脚步一顿,抬头望了松文片刻,忽然露出坏笑,调侃道:“你出了名的没人性,说不定,你感觉不到枯荷前世的悲伤,所以你觉得,让他恢复记忆也无妨。”

    “我”松文露出窘迫之色,低声嘟哝道:“这点人性还是有的。”

    闻言,散红蕖噗嗤地笑了,然而一旁的风听雨却是愁眉紧锁,满腹心事。

    “我不懂会费尽心思做出此事的,到底是何人,此人又是如何得到这些执念的?”

    散红蕖转头望向风听雨,似乎想起了什么,便道:“听雨有一事,我一直没问你,你与枯荷在地府徘徊时,可曾遇过什么事?”

    风听雨敛眸,沉思半晌,神色有了微小的变化,但很快,那丝变化转瞬即逝,他缓缓吸了口气,淡淡地回道:“并无发生什么事情。”

    那丝不易觉察的神色之变,明显被散红蕖捕捉到了,她紧盯着风听雨,追问道:“众所周知,不喝孟婆汤,不入轮回井,你为何能带着前世记忆转世为风听雨?”

    “我也有我的执念”风听雨自嘲一笑,道:“我不想忘记晚晴。”

    “罢了”散红蕖耸了耸肩,道:“从前你就爱瞒事,但我要告诉你,若幕后之人继续作妖,枯荷迟早会知道一切。”

    “我知道”

    风听雨埋下头,焦虑地咬紧了牙根,他的确藏了不少事,但唯独有一件事,是他无论如何也打算瞒枯荷一辈子的。

    见风听雨情绪压抑,松文开口安抚道:“风听雨,这阵子我会留在姑苏,若再遇上类似的事情,随时唤我。我也不希望枯荷恢复记忆。”

    风听雨勉强挤出一丝笑,道:“谢谢你,江粼。”

    接下来的几天,枯荷和风听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两人各怀心事,一个沉浸在悲伤里,一个则沉浸在不安中。

    枯荷本没持剑的习惯,每次与松文练完剑后,他都会把剑归还风仁堂的藏剑阁。这一次,他不仅没有还剑,反倒天天抱着彼岸不松手,生怕把剑弄丢了似的。

    最让风听雨头疼的是,枯荷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起重晚晴的事来。

    “听雨,她身法好轻盈,是怎么做到的?”

    “听雨,你轻功如此厉害,是跟她学的吗?

    “听雨,她常陪江粼练剑,可有曾击败过他?”

    可是风听雨向来是闭口不谈重晚晴之事,每每枯荷发问,他都只能哑口无言,为了岔开对方注意力,他只能另辟蹊径,道:“你不是答应了她,要陪江粼练剑么,若闲来无事,你不妨去寻松文练剑去,他是江粼的后人,现乌金剑主,四舍五入,当作是同一人也行。”

    于是,风听雨成功地把枯荷打发去了松文身边,然而,此举并无停止枯荷喋喋不休的打听。

    “道长,那日你是不是打不过重晚晴?”

    “道长,你家先祖和重晚晴是不是关系很好?”

    “道长,重家遭变那夜,你家先祖没去支援吗?”

    松文挥动着乌金剑,一脸有话说不出的神情,憋了半天,他道:“你到底是来练剑,还是来打听过去的?”

    面对着对方狂躁的攻击,枯荷见招拆招,翻了几个筋斗,若无其事地道:“一边练剑,一边聊天,两头不误事,多好。”

    “你”说着,松文猛然突击数次,却招招落空,于是他忍无可忍,道:“你一直在提她,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啊,抱歉。”枯荷嘟哝着,干脆收了剑,道:“剑先不练了,咱们认真聊天。”

    乌金剑凝滞空中,松文无言以对地望着枯荷,心情是绝望的。

    “你曾下过决心,不再追溯重晚晴与风听雨的过去,既然是决定之事,就莫要反悔。”

    “那可不一样!”枯荷不以为然,振振有词地道:“当初我决定不追溯的,是听雨的风流史,现在我好奇的,是重晚晴本身,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松文缓缓收了剑,走到一旁,靠在树上,揉搓额角,嗳声叹气。

    枯荷见状,一溜烟地奔到松文身边,眼里闪着光,满脸期待地望着对方,道:“你窥过彼岸的记忆,最了解重晚晴生平之人,除了听雨就是道长您了!”

    松文躲开枯荷的视线,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道:“风听雨,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诶?”枯荷四周张望,惊讶地道:“听雨在附近吗?”

    林中一片寂静,无人回应,过了一会儿,不良的声音在松文脑海响了起来:“主人说,挑无关紧要的部分,敷衍过去便好。”

    “无关紧要”松文若有所思,低声回道:“知道了。”

    “你在和谁说话?”枯荷觉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眨了眨眼,半晌,他又恍然大悟道:“不良和你窃窃私语了什么?听雨是不是让你住嘴了,你们合起来欺负人!”

    “没说什么”松文把视线重新放在了枯荷身上,他微微一笑,冷不防地把话锋一转,道:“重晚晴常与江粼练剑,但她从未赢过。”

    “啊?”枯荷发出一声叹息,道:“那日见她挥剑,身法如此轻盈,居然还是打不过江粼江粼是魔鬼吗?”

    “魔鬼”

    想起以前重晚晴也这样称呼自己,松文不禁怔了怔,半晌,他道:“或许是吧,按照晚晴的说法江粼是‘没人性的冷血木头’,他‘心无旁骛’,‘目中无人’,是一个脑子里只有修仙练剑的异士。”

    “我怎么觉得这听起来”枯荷忍俊不禁,道:“说得是道长您本人呢。”

    松文看着他,道:“你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初次见面时,就是这个印象。”枯荷点着头,琢磨道:“后来不知为何变温柔了些许,我记得是嗯,自从夷陵再会的那次起,道长就开始有些人情味了。”

    夷陵再会,是松文彻底想起前世记忆的那段时间。

    “是吗”松文垂头,沉思少顷,道:“若是如此你把我当成江粼也无妨,以后我都会陪你练剑,所以,你无需再为那日与她的约定犯愁。”

    “谢谢道长!”枯荷欣慰地笑着,“说起来,红蕖一直都是直呼你‘江粼’的呢。”

    “她啊”想到散红蕖,松文转换了思绪,低喃道:“散红蕖的确是一个有趣的人。”

    捕捉到松文神情的变化,枯荷忽然正色道:“道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但不管您听不听得进去,我都得讲,关于散红蕖这个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松文好奇地看着枯荷,眼睛都睁大了些许。

    “道长您千万不能对她动情。”

    松文先是一怔,然后茫然地“喔”了一声。

    枯荷煞有介事,继续解释道:“她那风流的性子,只要是身边看着顺眼的,她都爱招惹。她纠缠听雨的模样,你也亲眼看见了,但你都不知道,当初我在灵虚岛求学时,红蕖没事就调戏我,天天都是一副恨不得把我吃抹干净的模样。不仅如此,后来我又发现”

    松文认真地听着,抬起了眉:“发现?”

    枯荷压低声音,摆出一副生怕被人听见的模样,道:“红蕖她男女通杀,她与水芙阁的东家也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水芙阁东家?”松文低头想了想,依稀记起姑苏闹市中,好似的确有这么一座楼阁。

    “我知道,那处肯定不是你去过的地方,”枯荷笑嘻嘻地望着松文,道:“但是那东家姐姐真的是个大美人,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她一眼。”

    松文迟疑地嘟哝了一声,似是提不起兴趣:“我不太懂这些。”

    枯荷哈哈两声,道:“不懂凡夫俗子的粗俗鄙念吗?道长,您老是在天上飞,偶尔也该下次凡,享受一下俗人的乐趣。”

    松文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噢。”

    “说起凡夫俗子之念,我还有一事特别好奇。”枯荷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又来了劲儿,“重晚晴喜欢听雨吗?现在想来,听雨当时比晚晴小许多,两人更像是姐弟”

    “你的问题,很难回答。”

    松文心里暗自叹气,相比重氏沉重的罪孽,枯荷的这些疑问,的确是“无关紧要”,然而让他头疼的是,自己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

    “先不论何为‘喜欢’,晚晴与风听雨两人的确非常亲近。”

    “所谓的‘喜欢’就是”枯荷思索片刻,一下也不知如何解释,半晌,他微微红了脸,道:“比如像我和听雨那样的。”

    闻言,松文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回道:“若是如此理解,他们的确不像是你们这样的关系。”

    枯荷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道:“果然,定是因为听雨是单相思,才会难以启齿前世之事!”

    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松文还是附和地应了一声。

    “之前我还因为太阳姑娘吃了好多醋”枯荷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自顾自地继续道:“如今想来,说不定,比起年纪尚幼的听雨,重晚晴更喜欢剑技高超的江粼呢,而且他们都出身修仙世家,年纪相仿,还常常一同修炼,怎样想都是他们更般配。”

    松文闻言,心中一荡,道:“你是说晚晴‘喜欢’江粼?”

    “说起来,和黑影接触时,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情”枯荷闭眼,回想了片刻,道:“我觉得,她挺喜欢江粼的,再怎么说,她留下的执念是陪江粼练剑,就算不是那种‘喜欢’,也是非常在意的人。”

    “留下的执念”松文沉思半晌,忽然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说的没错”

    枯荷一愣,道:“哪一点没错?”

    松文抬头,望向远方。

    “晚晴生前未竟之事,不可能仅是与我练剑,所以那日的黑影执念,只是她遗憾里的一小部分。”

    枯荷歪了脑袋,道:“道长是说”

    松文回看枯荷,肃然道:“晚晴的黑影,或许不止这一个。”

    此时此刻,姑苏城悠魂屋内,风听雨正双目紧闭,聆听着两人对话,听完松文所言,他沉吟道:“江粼所想,同我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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