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请问,这里缺人吗?
见阮桉晋如此,阮添财不好说什么,随意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就让他回去。
这轻拿轻放的让阮桉晋不太习惯,仔细看了看阮添财的面色,他不放心追问了句。
“阮爹爹,你怎么不劝我?”
阮添财拨着算盘珠子,眼都没抬。
“劝你做什么?你喜欢就好。”
“哦。”
阮桉晋将信将疑的应了声,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出去了。
迭水山许久没见过阳光,今日总算等到了。
碎金般的落在地上,却没有一点温度。
这么冷的天哪是这点子的碎光能捂热的?
拢紧了火狐披风,阮桉晋在阮添财的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快步流星的去了叶卿的青芜院。
青芜院的药田新盖了木棚,为了让这些宝贝们熬过这个冬天,叶卿吩咐人在木棚里燃了炭。
药草跟人一样各有脾性,有些耐寒,有些喜阴湿,有些喜阳耐旱。
这些虽然有专人打理,叶卿还是不大放心。
在药棚里待了半天,他才依依不舍的出来。
阮桉晋已经在屋里等了许久。
“我猜到你会来,就是没想到你会忍到现在。”
放下门帘,叶卿将披风交给了一旁小厮,掸去凉气,又揣上个汤婆子,他这才哈着白气坐到了阮桉晋对面。
见小厮倒了杯茶,叶卿喜滋滋的伸手去接,不想,被阮桉晋在手上拍了一下。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还偏等我来找你,我看这茶你也不要喝了。”
虽打的不重,叶卿还是臭着脸不乐意。
“不喝就不喝,我还就不告诉你!”
阮桉晋不管他,自顾自的提问。
“阿甲去救他时,阿炳说他快死了,我看过他身上,明明没有伤,这是为何?”
叶卿刚想张嘴,想起自己还气着呢,又闭上了不吭声。
见他如此,阮桉晋撑着下巴凑近,盯着他的眼睛,戏谑道:
“你该不会是不知道吧?”
“放屁!这天下还有我不知道的!他当时确实快死了,筋脉内刺入四十九根银针,再过几日,银针行入心肺,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我跟你说,这是遇见了我,换别人早就埋土里…”
叶卿受不了这气,一张嘴,啥都说了。
四十九根银针在阿生体内至少待了半月,随着体内血液缓缓前行,稍有不慎银针便能划破脆弱的管壁,刺入脏腑。
这种酷刑最是磨人,一般人熬不过三日,就算幸运的也是半月必死。
说实话,叶卿都不知道阿生是如何坚持那么久。
咔嚓…
青瓷碧花盏出现道道裂纹,转眼化成齑粉与茶水一道黏在指缝中。
阮桉晋面无表情的拿了块帕子细细擦着,极认真的不放过一丝肌理褶皱。
小厮上前想要收拾桌上茶渍,被叶卿拦下。
挥手让小厮退下,叶卿拿了本书静静翻着,既不催阮桉晋离开,也不打算继续说话。
过了一会儿,阮桉晋终于擦好了,他将帕子整齐的叠成了四方,端正的放在桌上。
掸了掸衣袍,他站了起来,突然开口,没头没尾的问叶卿:
“只有四十九根吗?”
“我查过几遍,只有四十九根。”
“嗯,我先回去了,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套新茶具。”
“阮桉晋。”
“嗯?”
“我有药。”
“我知道,你可是药不死。”
“滚吧。”
…
小白虎还没回来,栖云院静悄悄的,阮桉晋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阿生,心里生出一阵慌乱。
难道他又消失了?
许福正端着补汤送来,见阮桉晋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好奇。
“少爷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阮桉晋想说,他把阿生弄丢了。
一见许福才忽的想起,阿生有了新屋子,现在应该在收拾住处。
“没什么。”
摸了摸鼻子,他目光不自觉的瞟向许福手里那熟悉的汤盅。
“这是什么?”
“补汤啊!少爷放心,我刚给阿生也送了一份,亲自盯着他喝完才来的。”
猜到阮桉晋想问什么,许福一点也没让他失望。
“阿生没说什么,只说收拾好了就来伺候少爷。”
特地在伺候二字上咬重了音,许福将汤盅往阮桉晋面前一放,笑盈盈道:
“少爷,喝吧。”
沉郁的心情好像被拨开一角,阮桉晋轻浮的按着唇角,上撩的眼尾沁着密密欢喜。
“他要多久?”
“你先喝,喝完了我替你去问。”
哄孩子似的,许福将汤盅放在阮桉晋唇边。
心里早已起了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
啧——少爷怎么变成这样了?跟张书成那厮好像啊!
怪恶心的——
刚把汤喝完,许福就跑了,生怕阮桉晋对他做什么似的。
阮桉晋只以为他忙着去叫阿生,乖巧的坐在屋里等。
一会儿觉得发丝乱了,一会儿觉得衣袍不够鲜亮,一会儿又怕嘴里有味儿,连连漱了几杯香茶。
等到天都快黑了,阿生还是没来,阮桉晋就像只被抛弃的大狗,焉答答的,浑身上下透着股颓废劲儿。
他忍着没让人去喊,想看阿生什么时候会想起他。
晚膳时,因为情绪不高,他没吃多少。
再后来,小厮问他要不要锁院门,他还想等,想说别锁吧,又觉得没意思。
“锁吧。”
撂下这句话后,他便自暴自弃的将自己捂在了被子里。
他很想去找阿生,可阮爹爹说爱太满,会给阿生带来负担。
他忍住了。
白日里叶卿的话一遍遍的在耳边回荡。
四十九根银针,半个月,他无法想象阿生当时是如何熬过来的?
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而是好好的守在阿生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阮桉晋很后悔,如果他仔细一点,就会认出马车里跟静姝在一起的根本不是他。
如果那个时候他认了出来,阿生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不知不觉的,阮桉晋又钻了牛角尖。
被子卷成了长条,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外面的声音。
像是被风撬开般,窗户缝隙悄悄扩大。
屋里的炭火被风撩的通红,屋内温度骤高。
一道黑影轻巧的从窗户翻了进来,又在火盆前停了一会儿。
等身上的寒气散的差不多了,他将兜帽外袍脱下,露出一张清冷俊逸的脸。
此人正是阿生。
放轻步伐,他似猫儿般爬上了床塌。
忍着笑意扯了扯裹的严实的被褥,他压声凑近,语调磁哑暧昧。
“请问,这里缺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