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本垒
第344章 本垒
本章又名《本垒打的助推手》
8月31日,开学的前一天,气温降得有点低。
但张正凯还是喝了一瓶很冰很冰的雪碧。
他在肖尧奶奶家的弄堂入口处小卖部买了那瓶冰雪碧,玻璃瓶装的,需要用啤酒瓶盖起子开盖,喝完了还得还瓶。
张正凯喜欢喝这种玻璃瓶的饮料,气足。
他尤其喜爱那些如晨露般凝结在玻璃瓶外的水珠,就跟广告上的图案一样。
少年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咕咚地两口气干完了这瓶雪碧,中间停下来排了一次二氧化碳,总计用时也就七、八秒。
舒畅。
他想举着空瓶对小卖部老板娘说:“晶晶亮,透心凉,雪碧。”
但是他不会干这么耳鼻的事情。
张正凯将空瓶重重地顿在小卖部的玻璃台子上,又长长地打了一个嗝。
小卖部老板娘:“小伙子,再来一瓶啊?”
张正凯回头朝弄堂的深处走去,举起右手,用手背冲老板娘挥了挥,只留下一个潇洒又放荡不羁的背影。
放荡不羁个屁,张正凯心里明白,自己正在为执念所困。
少年重新把耳机挂在了自己的脑后。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一颗一颗凝成热泪……”
张正凯走到了弄堂的一个交叉口,轻车熟路地拐了进去,站在了一个遮阳棚的阴影之下。
肖尧住的这个弄堂,共有两个出入口。
但,无论走哪个出入口,都一定会经过此地。
只要他不打盹,就一定不会错过。
大概啦。
“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张正凯摇头晃脑地听着耳机里流出来的,景岗山的声音,不禁轻轻跟着哼鸣起来:“你知不知道~伱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然后猛地一下闭上了嘴。
万一被沈婕还有那个谁听到了,岂不是打草惊蛇。
张正凯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观察着二楼的窗户。
窗帘布被拉开着,透过澄澈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看到个鬼,只能看到一尊被字面意义上“束之高阁”的耶稣像。
张正凯这是第四次来了,上一次窗帘布是拉着的,上上次也是开着的。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两个是住在这里的,最起码这里是有人住的。
少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张正凯有些烦躁地摘下了耳机,随后关掉随身听。
前两天去下海庙静静心,碰到一位法号名为“释慧”的大师,开点了他两句。
大师说,人生有八苦,谓之“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和怨憎会”。
自己这一下子中了“爱别离”与“求不得”这两苦,不能不说,苦不堪言。
张正凯依大师所言,开始想象沈婕百年后的样子。
再美丽再迷人的女子,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
张正凯闭上眼睛,深入想象沈婕百年后的模样。在他的心灵画布上,显现出一副惨淡的画面:那是一具已经干瘪的骨架,白骨清晰可见,如同古老的牙齿,整齐地排列着。曾经丰满的容颜如今已然褪尽,只剩下颅骨上的残存皮肤,苍白而干瘪。
沈婕的长发也在岁月的摧残下褪去,化为风中的尘埃。那颅骨下的眼眶,曾经明亮炯炯,如今只是空洞无神。百年的沧桑岁月已经剥夺了她所有的容颜与生命力,留下的只是一具无情的骨架,仿佛在默默诉说着生命的脆弱和短暂。
张正凯深切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大师所说的“求不得”和“爱别离”在这一刻更加深刻地刻在了他的心头。他默默地祈愿,希望沈婕能够在今生珍惜时光,不留遗憾,因为百年以后,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只余一把毫无生气的枯骨。
……
可是就算化为枯骨,她也还是很可爱啊。
草,我真是没救了,张正凯想。
要破除“我执”……
一位短头发的矮个子少女从弄堂的交叉口施施然走过,张正凯整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待得看清楚那女孩的容颜,他又半是失望半是松了口气地,缩回了遮阳棚的下面。
想想当初第一面(在感觉上)不是很遥远,好像就在昨天。
张正凯回忆起那场舞会,那是在一个……华灯初上的晚上。
嗯,算是一个上流社会的舞会。
也算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的邂逅,算是邂逅吗?初遇,随便吧。
当时自己就坐在舞会的角落里,喝着一杯82年的雪碧,看她一个人在舞池中央跳舞。
看她闭着眼睛,像个孤独的音符。
在张正凯的想象中,他在空旷的街头,数她凌乱的脚步……
一群男女顽童大笑着,吵闹着从张正凯的面前跑过,打断了他的幻想时间。
真是讨厌啊。
其中的一名小女孩向他投来警惕而又奇怪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坏人。
哥哥我呀,可不是坏人唷,张正凯想。
他向小女孩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那厮却直接扭头跑了。
切,真是的。
总之啊,咱就是说,那种第一次喜欢上某个人的感觉,那种青涩懵懂的悸动,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都能感同身受,仿佛就在眼前,能感觉到那股融融的暖意,令人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来。
而回想到自己,或者说,她,现在的处境,张正凯的嘴角又不禁耷拉了下来。
悲伤,逆流成河。
一位戴眼镜的瘦削老先生骑着破旧的自行车从张正凯的面前驶过,车轮压到了翘起来的石板,发出声响。
张正凯怎么也想不通,理解不了沈婕的选择。
论长相,自己比那个肖尧漂亮得多,论身材……自己还有很大的潜力啊,论家境,更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论才学和幽默感,自己也是遥遥领先。
概而言之,咱就是说,除了身高长一点,年龄老一点,他肖尧就没有任何比得过自己的地方了。
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够让小沈婕这么死心塌地,还不只是谈个恋爱玩玩,而是为了他情愿跟自己的老爸翻脸,离家出走,住在他的家里。
眼睛瞎掉了!脑子进了西湖的水!
为什么是西湖?算了,这不重要。
想到这里,张正凯又不禁心生出对自己的父亲和沈鸿生,尤其是沈鸿生的埋怨来。
沈鸿生居然就这么放弃了,这是张正凯没有想到的。
不是放弃了这桩亲事,而是放弃了……他的女儿?
明明知道女儿在哪也不派人去找。
还说什么“天要下雨,女儿要嫁人,随她去吧”?
朋友帮帮忙,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其实最开始得知沈婕隐姓埋名去了那个东启夏令营的时候,张正凯就当即立断准备过去抓人。
结果被自己的父亲锁在了家里。
爸爸甚至扬言说,再去找沈家的丫头,就要打断自己的腿。
双方的父母既然是这种态度,联姻这件事情当然就是彻底告吹。
张正凯丧失了最后一丝“合法性”。
不过平心而论,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也已经是仁至义尽。
全天下有多少父亲,为了满足做儿子的——一个做初中生的儿子的幼稚心愿,就去推动这么大一桩联姻呢?
张正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去责怪父亲。
要怪就只能怪沈婕的糊涂和任性吧,她毕竟还是年轻。
还有那个肖尧。
张正凯不是圣人,他无法压抑自己的恨意。
古人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莫不如此。
夺妻之恨是与杀父之仇并列的罪状。
但是无能的仇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有两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穿着小背心,汗流浃背,咯吱窝下面夹着篮球,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冷静,耐心,细致地想一想,事情怎么会一步一步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最开始的时候,沈婕虽然婉拒了自己的告白,但是对自己的态度还是礼貌、友善和耐心的。
后来,可能是自己的追求方式有点问题,有点过于痴缠了,对方能感觉得出来,明显有些不耐烦。
但总得来说,对自己还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采取过什么敌意的姿态。
但是,由于局面一直就僵在这里,不上不下的,所以张正凯才换了另一条赛道。
自己刚刚敦促父亲找沈家联姻的时候,根据沈鸿生那边的反馈,他的女儿并不是很反感与反对。
用他沈鸿生的原话来说,沈婕是一个“识大体”“认得清自己身份”的人。
当然,也不排除沈鸿生是在嚯胖。(吹牛,说假话)
但是,当这件事情非正式地推上议事日程以后,沈婕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变差,相反,还隐隐约约变好了一些。
张正凯有些吃不准,这会不会是男人的错觉,但是没有变坏是可以肯定的。
她的态度360°大转弯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就要正式订婚之前,她忽然开始强烈反对,然后离家出走了。
算起来,那应该是那个肖尧出现一段时间以后的事情。
很显然,小沈婕是爱上了那个男人,所以才会一开始对订婚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后来忽然变了。
等等,这个走过去的矮个子女孩到底是不是沈婕?
有点像,又不太像,戴着口罩根本无法确定。
张正凯下意识地追了两步,觉得应该不是。
没事情出门喜欢戴口罩的女人真是sx。
不过,沈婕也可能故意利用这种方式来掩人耳目,张正凯提醒自己。
……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如果最开始我没有请父亲去促成联姻,而是继续在正规的赛道上表现自己的诚意,结局是否会有所改变?
她会不会是因为讨厌自己的这种行为,因为逆反心理才接受肖尧的?
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沈婕只会加速投入其他人的怀抱。
张正凯无从得知。
have no idea
这个世界上没有时光机器,没办法回到过去来验证“if……then……”。
懊悔是没有用的,现在还不是做自我检讨的最佳时机。
其实张正凯自己也不想来。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做蠢事。
没有人喜欢杵在一个地方等人,晒着太阳,一站就是几个小时,跟个傻子一样紧盯着每一个人来和人往。
我在家吹着空调吃着冷饮打gba它不香吗?
可是张正凯就是忍不住。
他无法控制他自己。
当他坐在家里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有一百只猫在扎,在挠。
他明明知道沈婕在哪里,他就无法控制,无法阻止自己想要去看她的愿望。
这也是一种无处安放的力比多的泄洪口。
只要做点什么,哪怕不会有什么好的变化,哪怕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也强于在家里等待,什么都不做。
因此,只要父亲不在家,张正凯就会偷偷溜出门,到这边来等几个小时。
等到力比多用完了,再回家去,至少自己可以跟自己有个交代。
“我尽力了。”“我做了点什么。”
用这种方式来慰藉自己的心灵,以换取短暂的平安,以及焦虑的缓解。
老和尚帮不了我,等开学了要去看看学校的心理老师。
说到开学。
明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就更没有时间,更没有办法来这边盯梢了。
今天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还等不到她,那就彻底放下,彻底死心好了。
张正凯的眼睛紧紧盯着开始变得有些频繁的人来人往。
再等半小时,就半小时,等不到我立马就走,张正凯想。
他的心里一边盼望沈婕下一秒就出现,一边又暗暗希望她不要出现。
等够时间,回家,就好。
张正凯在心里默默复习着万一等到沈婕,自己应该和她说的话。
即使大概率等不到,他的性格也不允许他打没有准备的仗。
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什么“烈女怕缠郎”。
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什么骑士精神的痴诚守候。
谎言,全都是谎言!
古人,诚,欺我也!
张正凯焦躁不安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11分钟。
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少年意识到了自己的焦虑情绪再次抬头,决定再听一下随身听。
“后来,你穿着蓝色衣裳,带走了,我最柔软的地方;
于是我独自成长,忍受着风雨阳光,忍受着人海茫茫,忍受你在远方。
来吧,穿着你蓝色衣裳,来刺穿我最柔软的地方;
我喜欢独自成长,我喜欢风雨阳光,我喜欢人海茫茫,喜欢你在远方……”
老狼把“喜欢你在远方”这六个字刚唱出口,沈婕就从张正凯的面前走了过去。
张正凯的目标在那小个子的女生脸上只扫过半秒,立刻完成了识别。
他的心脏也跟着停跳半秒。
可恶,我马上就要走了的……
女孩的中发很凌乱,好像是没有梳过,上身穿着一件简朴的短袖t恤,看着有点像男款,还大了不少,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裤,长裤的裤腿盖在白色运动鞋的鞋面上。
“沈婕。”张正凯唤道。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苦涩,有点沙哑。
女孩全身抖了一下,没有回头。
“我能和你谈谈吗?”张正凯客客气气地说,语气中有一些卑微。
女孩几乎是下意识地撒腿就跑。
张正凯只好下意识地追了上去。
少年在弄堂里紧追不舍,他的心情紧张而焦虑,希望能够与沈婕好好谈一谈,解释他的心情。他不断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卑微和渴望。
沈婕跑得飞快,在她狂奔的过程中,脚底却不知为何忽然打滑,趔趄中,速度慢了下来。
弄堂里的人们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所吸引,纷纷驻足观望。
张正凯一边追赶着,一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不想沈婕因为他而受伤。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沈婕奔跑的时候,她的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一下子摔倒在地。
张正凯迅速冲到她身边,关切地询问她是否受伤。
沈婕疲惫地坐起身来,一只鞋子不知何时已经掉落,露出了洁白的袜子,但她仍然在呼吸急促地拼命挣扎,仿佛想要继续逃离。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们目瞪口呆,有人已经在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多管闲事了。
张正凯想要去扶沈婕,但心知对方一定会激烈拒绝,便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一路小跑过去把沈婕的运动鞋捡起来,又一路小跑回来把鞋递还给她。
此时沈婕已经扶着弄堂的墙壁自己站起身来,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受伤的样子,穿着白袜子的那只脚踩在穿着鞋的那只脚上方。
沈婕一把从张正凯的手中接过自己的运动鞋,劈头盖脸就打,下手完全没有留情。
张正凯护住了自己的头和要害,任她打。
沈婕的力气本来就不小,下手没有留情,用的又是鞋底,很快张正凯就有些扛不住了。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们目瞪口呆,有人已经在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从另一个角度多管闲事了。
还好,沈婕住了手,然后蹲下来开始穿鞋。
穿好鞋以后,又是对着张正凯的小腿骨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猛踢,直到对方坐倒在地上。
打过瘾以后,少女扭头就走。
张正凯艰难地爬起身来,又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我就说两句话,就两句话,说完了我立马就滚,行不行?”
沈婕捂住耳朵,快步穿过了弄堂口的小卖部门口,朝大马路上走去。
“小伙子,再来瓶雪碧不?”小卖部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你就不能听我说两句话吗?”张正凯气喘吁吁地说:“说完我保证不再继续纠缠你。”
“你说啊!”沈婕放下捂耳朵的双手,进一步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又没人不让你说!”
“我,”张正凯快速地说出了已经打了无数次的腹稿:“我放弃,我不追你了,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
沈婕没有说话,继续闷头直行。
“我可以跟我爸爸说,让他取消这桩婚事,让你可以回家,跟你爸爸和好。”张正凯的语速极快:“我甚至可以劝我爸爸,继续和你爸爸合作……”
沈婕没有继续加速:“条件呢?”
“和我做朋友,普通朋友。”张正凯开价道。
“做朋友,还有呢?”沈婕拐进了高龄路。
“你把我的qq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电话也不要屏蔽……”
“那就不必了吧?”沈婕道:“朋友也可以是见到的时候点头打个招呼那种。”
张正凯咽了一口口水:“你可以回家,可以继续和肖尧谈恋爱,我保证我不再纠缠你,影响你们两个。我是希望你最好能把我联系方式加回来,但是不加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只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张正凯顿了一下,沈婕也没有说话。
“要说就说。”沈婕在奶奶提到的那家“小店”门口停了下来。
“我希望你,”张正凯吞吞吐吐道:“爱惜自己,谈恋爱,可以,但是在结婚之前,你不要和他……”
“这和你没关系吧?”沈婕打断了张正凯。
“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事情,我立刻不再纠缠你,我可以取消婚约,我可以让你和你爸爸和好,不影响你和肖尧谈恋爱,”张正凯继续说着车轱辘话,强调着自己的谈判条件:“甚至可以让我爸爸继续跟你爸爸合作……”
沈婕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既然你说做普通朋友,我这方面怎么做,应该没有向你负责的必要吧?”
“我是为了你好,”张正凯苍白无力地为自己辩解:“高中生谈恋爱不一定能走到结婚的,我不想让你吃亏,我也不想看到你丧失曾经的纯洁……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沈婕扬了扬眉毛。
“没什么而且。”张正凯说。
而且等你和肖尧分手了,我可以继续追求你。
“办不到,”沈婕欺骗张正凯道:“我和他已经那什么了,你死心吧。我和肖尧将来一定能结婚的,而且就算分手了我也不会考虑你,你听懂了吗?”
“你,你,你骗我!”张正凯委屈地像是要哭出来了。
沈婕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这家小店:“你看看这是卖什么的?我这次出来,就是因为之前买的用完了,用完了明白吗?”
张正凯的脸色变得煞白。
“你,你怎么可能这样?”张正凯说:“你肯定是故意,故意……”
沈婕不再同他多啰嗦,转身往小店里面走去。
张正凯追了进去:“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个告白的地点是真的奇怪。
“我知道,”沈婕的语气听起来放和缓了一丢丢,但是张正凯觉得这也可能是他自己的错觉:“虽然你不能理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张正凯说。
大颗的泪珠从少年的眼眶中夺门而出,张正凯再也受不了了,扭头朝店外跑去。
沈婕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小店老板问她:“你要买什么?”
沈婕这才顾得上不好意思。
“我……我……你们这有没有那个……”
少女买了自己想买的东西,转身往肖尧奶奶的家里走去,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状况。
“你怎么了?摔跤了?”沈婕把肖尧拍醒以后,后者打量着她的身上,大吃一惊。
“摔了,不过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沈婕一边说,一边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肖尧的嘴里,又转身去给他接了一杯凉水。
“这什么啊?”肖尧把那东西咽下去以后才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了,人也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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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之后。
沈婕坐在沈天韵的床头,两眼木木地看着窗外的那片迷雾。
肖尧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机,荧幕上正在转播棒球比赛。
太阳高悬在湛蓝的天空中,观众席上人头攒动,充满了紧张和期待。棒球场上,比赛已经进行到了关键的时刻,两队得分平分秋色,现在是胜负的分水岭。
在投手板前,一位强壮的球员挥动着他的球棒,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的投手。全场的氛围凝固了,时间仿佛变得极其缓慢。
投手挥手投球,一颗闪闪发光的白色棒球呼啸而来,以高速穿越球场中央。球员的眼睛紧盯着球,精确地计算着击打的时机。
突然,球员用力挥动球棒,那是一记精准的挥击,球和棒交汇的瞬间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球迅速地改变方向,以惊人的速度飞向了场馆深处。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和掌声,球迷们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飞向远处的棒球。外野手奋力地奔跑,但是棒球的速度令人望尘莫及。
棒球一路飞行,越过外野的墙壁,直奔远处的本垒标志。那一刻,整个球场都充满了电光火石的激情,因为这一刻将决定比赛的胜负。
最终,棒球重重地撞击在本垒标志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一团耀眼的火花在空中迸发。球员以飞快的速度开始围绕着垒跑,队友们在一旁欢呼着,助他尽快回到本垒。
裁判的手势明确地指向了本垒,裁定这是一次精彩的本垒打。观众席上的欢呼声更加热烈,球员被队友们高高举起,成为全场的英雄。
这一场棒球比赛中的精彩本垒打成为了永恒的回忆,不仅因为它改变了比赛的胜负,更因为它展示了运动员的力量、技巧和毅力,令人心潮澎湃。
少女拿过遥控器,一把关掉了电视机。
“你还好吧?”肖尧担心地扒拉着少女的肩膀:“会很严重吗?”
沈婕摇了摇头:“我没事。”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肖尧巴巴地说:“我应该……”
“没事,是我叫你那么的。”沈婕说:“其实也还好。”
肖尧:“……辛苦你了。”
少女轻轻地依偎在了少年的肩上:“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吧?”
“我……我其实更担心你。”肖尧说。
“都和你说了我没事了,”沈婕抬起头来,望着肖尧的眼睛说:“只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我理解的。”肖尧抚摸着沈婕的脸庞说。
“我……我可以靠着你的肩膀稍微哭一下吗?”沈婕说:“你不许笑话我。”
“当……当然可以。”肖尧巴巴地说。
七八分钟以后,沈婕从肖尧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后者的袖子上已经完全湿了。
“有点丢脸啊,是我矫情了,”沈婕带着泪珠微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没那么在乎,以为自己会很洒脱的。”
“怎么会啊,”肖尧真心实意地说道:“不在乎才有问题吧?”
“帮我把湿纸巾拿过来,那边,那边,哎呀你往哪儿看啊?算了我自己拿吧。”
少女拿过了湿巾,擦拭着自己的眼眶:“我好了。”
“啊!嗯!”肖尧说。
“老公。”沈婕脆生生地喊道。
“啊?有!”肖尧一下子弹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沈婕还真是很少这么叫他。
上一次她这么叫我,还是……是什么时候来着?肖尧想。
“穿衣裳,”沈婕指示道:“我要吃烤鱼,你烤给我吃。”
“烤!”肖尧说:“吃!”
“吃吃!”沈婕又开始叠字字。
“喵妈妈,吃鱼鱼!”肖尧嚷道。
望着窗外那片亘古不变的永恒迷雾,肖尧相信,自己与沈婕之间的关系,即将要进入到一个崭新的篇章。
“老婆……”肖尧鼻子酸酸地喊道。
“怎么啦怎么啦?”沈婕说:“哎哟哟,你怎么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啦?”
“我才没有呢。”肖尧说。
“来不哭抱抱。”沈婕说。
“不是,”肖尧说:“我长裤呢?”
“你哦你哦。”沈婕说。
约莫二十分钟后,肖尧和沈婕坐在了“金沙饭店”里,就在那天(8月17日)跟小熊吃饭坐的同一张桌子上。
“哦哟你不要扶我,搞得来跟真的一样,”沈婕抗议道:“我自己能走!”
“真的没问题吗?”肖尧有点不放心地问道:“你刚才出门不是还摔着了?”
在等鱼烤好的过程中,沈婕跟肖尧说了刚才被张正凯堵了个正着的经历。
她一五一十地把整个过程,包括两个人的对话,全都跟肖尧讲了一遍。
“啊这……”肖尧说。
烤黑鱼端了上来。
这条烤黑鱼的外表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鱼皮烤得脆脆的,微微泛着焦糖色,仿佛在太阳下闪烁。鱼肉的内部则是洁白细腻的,透露出诱人的新鲜感。
一股浓郁的香料香气弥漫在周围,令人垂涎欲滴。烤黑鱼上均匀涂抹着柠檬、大蒜和新鲜的香草,这些香料在烤制的过程中渗透到鱼肉中,释放出迷人的香气。
“咱们先祈祷吧。”
每一口烤黑鱼都是一种口感的享受。
外部的鱼皮烤得酥脆,微微带有焦糖的甜味,一口咬下去,鱼肉内部所散发出的汁液立刻在口中爆发,充满了河鲜的鲜美味道。香草和柠檬的清新与大蒜的浓烈相互交织,创造出独特的风味,同时也保持了鱼肉的原汁原味。
这道烤黑鱼既有外酥内嫩的口感,又带有浓郁的香料风味,肖尧和沈婕都吃得啧啧称赞,津津有味。
“好吃吧?”金沙饭店的老板娘高兴地把手在围裙上擦:“好吃以后多来吃!”
“后来我就跟他说,”沈婕对肖尧说:“虽然你不能理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真可怜。”肖尧点评道。
“你说谁可怜?”沈婕扬了扬眉毛。
“你可怜,你可怜,”肖尧赶紧说:“这王八犊子害你摔跤,我早晚——我下次碰到他,收拾他。”
“算了算了。”沈婕说:“别再把自己栽进去。”
此时,肖尧的手机在桌面上嗞嗞振动了起来——是郁璐颖打来的。
“喂?”肖尧说。
“喂……”郁璐颖拖长了声调说:“吃烤鱼不叫我是吧?”
“叫叫叫,”肖尧赶紧说:“我们在金沙饭店,你来嘛。”
“肖尧。”沈婕垂下了眼皮。
“嗯?”肖尧放下电话说:“怎么啦?”
“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沈婕说:“我就叫约翰斯叔叔把你沉进黄江。”
“沉。”肖尧说:“必须沉,狠狠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