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雷雨
左凌云讪讪走出奶茶店，双眼无辜地看着白戈，露出一副被抓包的可怜相，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大型犬。
烈日直照下来，透过街边的梧桐，细碎的光斑洒在白戈脸上。
白戈冷哼一声，“业务相当熟练啊。”
“我是担心你。”左凌云怯怯出声，目光却毫不顾忌地在对方发光的脸上游离。
“照你的意思，我现在是在担心周青？”白戈转过身，气冲冲朝警局的方向迈步。
左凌云乖乖跟在身后，不敢逾越一步，他踩着和白戈一致的步伐，低头凑近，“当然不是，除非你对她有意思。”
白戈停下步子，身后的人也及时止步，没靠上前者后背半分。
“你除了跟踪在行，胡说八道也是无人能及。”
左凌云绕到白戈对面，举起一手，表情认真，语气诚恳，“没有，我绝对没胡说八道，我是真的担心你。”
“我要你担心什么？”
两人距离有些近，白戈仰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我知道你还想查703那两件案子。”
“所以呢？”
“所以我担心你遇到危险啊。”
白戈嗤笑一声，“我只不过找人问问话，会有什么危险。再者说，如果真的遇到危险，那不是正说明我触及案件真相了吗？何况我当警察比你有经验，需要你来担心我的安危吗？”
“可是这两件案子都已经结了啊，你为什么还要查下去？”
“唐勇死了，结案是无奈之举，但背后分明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我只能自己去查。”
白戈绕开左凌云，想要离开，肩头却被对方牢牢擒住。
“学长，无论案件背后是否还有隐情，它都已经结案了。沈局也不赞成你接着查下去，你现在这样不是自找麻烦嘛。”左凌云说着说着轻声轻了下去。
“所以我没拉着你啊，少多管闲事。”
白戈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怒意掺杂，用力挣脱对方禁锢肩膀的双手。
“学长！”
左凌云还想伸手去拉对方，却被泄愤般的一掌使劲拍开。
“怎么？在你往唐勇下身猛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不是在自找麻烦？”白戈戏谑地斜了一眼左凌云，后者像被人捉住痛脚，紧抿嘴唇低下头来。
“怎么不说话了？劝我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不把这劲头用来劝劝自己？你以为自己是为民除害，正义的使者吗？错！唐勇轮不到你来审判，用不着你来惩罚！他犯了什么罪自有帝国法律判断，不需要你踩那一脚！要不是他出了意外，你以为你还能顺利当上这个警员？还能站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吗？”
“他是活该！”左凌云楚楚可怜的样子忽而被盛怒取代，厉色在眸中闪烁。
突如其来的大喝让白戈一惊，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义愤填膺，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既然你这么想伸张正义，又为什么要来阻止我继续调查？”
白戈被左凌云愤恨的眼神盯住，整个人都像被按了暂停，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他还没从没见过这样的左凌云，一直以来，这人都是以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像从来没什么事是他真正所在意的。而这个唐勇，却冷不防地触到了左凌云真实的一面，让他在自己面前撕开了伪装。
僵硬的冷空气在七月的艳阳天里蔓延，白戈和左凌云之间结起一层看不见的霜。
没有遮□□的人行道旁，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而过，没人注意有两个人一动不动，就这样贴着墙边对视而立。
半晌，左凌云胸口起伏片刻，松懈了肩膀，不忍的神色一闪而逝，他偏开双眼，不在和白戈对视，倔强中糅杂着委屈，“因为他脱你的裤子。”
白戈闻言周身一怔，耳边响起一阵闷雷声。
两人同时抬头，天际边厚厚的云层像棉被一样盖过来，转瞬间就压到了他们的头顶。
弹珠般的大雨点陆陆续续掉落，先是像巴掌一样拍在路面上，紧接着便是一阵狂轰滥炸，不由分说地砸下来。
左凌云傻傻的将两只大手遮在白戈头顶，却被对方一把拉住手腕，在潮湿的街头狂奔。
两人踩起细碎的水花，温和的阳光从云中偷出一条细缝，悄悄晕染在白戈被打湿的身体上。水珠泛着五彩的光，从白戈脖颈间滑落，整个人像被罩上一层薄薄的彩膜。
白戈带着左凌云朝眼前最近的一扇小门跑去，两人狼狈地冲进室内，才发现原来是一家酒店的消防通道。门上印着酒店的logo——庄园酒店。
白戈跺了两下脚，雨水很快在地面上积起了一滩。两人浑身都湿透了，白戈的头发耷拉在脑门上，还在朝脸上淌水。
小门没有挡住噼噼啪啪的雨声，阵雨还在下，室内的冷气让白戈打了一个寒颤。他不由分说地朝大堂前台走去。
左凌云心里打鼓，忐忑地以三步的距离，紧紧跟在白戈身后。他听到白戈开了一间房，心跳的节奏猛然加快，不得不用一只大手按在心口，以防剧烈的心跳声泄露。
白戈全程没有搭理左凌云，自顾自刷卡进门，却也没阻止后者跟进来。白戈想到施晴就在庄园酒店工作，特意要了一间行政房。他记得施晴这周是白班，现在应该是工作时间，等会叫客房服务的时候，不知道来人会不会是施晴。
浴室里水声响起，白戈快速冲了一把澡，临时换上浴袍，把湿透的衣服裤子都扔进了衣篓。
左凌云坐立难安，大量睡前才敢想的画面倏地涌入脑内，他直挺挺地站在门廊上不敢乱动。门铃骤然响起，紧绷着的神经随之一颤，左凌云机械地打开了房门。
“您好，我来拿衣服。”
白戈穿着浴袍走出来，看到来人不是施晴，略有些失望，手朝浴室里头指指，又漫不经心道：“还有一件浴袍。”
这句话显然是讲给左凌云听的，出乎白戈的意料，这个平时油嘴滑舌的高大alpha，此刻窘迫的像一只小绵羊。
左凌云非但没去换浴袍，反而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冲出了房间。
白戈挑眉，心里感到莫名其妙，索性一个人更自在，他靠坐在床上，歪头看着窗外。雨像被倾倒下来一般，水沿着落地玻璃直直地往下淌。
左凌云在街头说的最后那句话还萦绕在白戈耳畔，原来所有的怒意发泄只为了自己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猛烈阵雨洗刷了城市上空的灰尘，白戈心上的塑封也被撕开一个口子，鲜红柔软的内心显露，胸口也有一阵暖意缓缓四散，直至遍布全身。
左凌云没乘电梯，在消防通道上三步一跨朝八十八层狂奔。
一阵快速的门铃响起，光听声音也能感受到按它的人内心有多焦躁。左凌云站在总统套房门外，一手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按压门铃，一手扯扯裤子，低头看了一眼。
房门许久才被打开，左凌云面前站着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人。
施晴脸颊微红，在看到左凌云的时候楞了片刻，随即低着头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