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此刻,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江子疯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
放肆地奔跑,呼啸而过的风声,吵吵嚷嚷的喧闹,夹杂着哭泣和喊叫,江未突然很头疼,脑海里涌现了许多画面。
好吵啊,她好烦。
江子疯走近她,低头弯腰,眼底一片温柔,温声哄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
江未名真的不记得了,想起他,她只觉得心脏疼。
“没关系。”
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他在她身边,就是最好的。
江子疯安慰道:“有些事忘了就忘了,人生就是难得糊涂,为了不让今天成为遗憾,我们更要珍惜眼前人。”
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以后,江未名一直睡得不安稳,她总是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怪梦,但梦里发生的事却又很真切,这让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她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是什么时候来到精神病院呢?
也许有三年,也许有五年,又或许是十年,可时间太久了,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总之,她想不起来了。
“怎么不穿鞋?”
江子疯弯腰将江未名公主抱了起来,他不知道江未名一个人在楼下待了多久,她的身体微凉的很,见她这样,江子疯很心疼,不由得紧了手臂,想把自己的体温给她。
如同哄小孩一样,江子疯轻声说道:“起风了,外面好冷啊,我们上楼去睡觉吧,好不好?”
她不想,她睡不着,江未名沉默,没理他。
她不回答,江子疯猜测道:“是睡不着吗?”
“嗯。”
在精神病院,精神病人每天晚上都会按时服用药物,江子疯思考了一下,江未名应该是停止服用成瘾性精神类药物,产生了戒断反应。
“没事。”江子疯说道:“月色很好,我和你一起欣赏。”
就这样,江子疯抱着江未名,在落满枫树叶的水泥地缓慢散步,他走的很慢,如果江未名学过舞蹈的话,应该能看出,他的每一步都踩在爱的华尔兹上。
江子疯在莹白月光的地面上,抱着她,耐心的,一遍又一遍,描摹那支舞蹈,他想重绘她过往的记忆,抚平她曾经的创伤。
如果她曾经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爱人,他尊重她过往的情深,是他来的时刻晚了,他修改不了那些记忆,但他会重新覆盖掉那些记忆。
夜风微凉,江子疯的怀抱温柔暖和,江未名窝在他怀里,随着他的脚步蹁跹摇晃,她闭着眼睛汲取他身体的温暖,双手拽着他衣角,眼眶渐渐红了。
她在想,她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见到记忆中的人。
“你今天不出去吗?”
“不出去了。”
空荡荡的小区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江子疯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江未名应该是会感到孤独,无助,今后,他会尽可能多陪陪她。
江未名坐在沙发上发呆,今天她醒来就看到江子疯洗衣服的身影,往常她起得很晚,有时候看不到他人,中午或者下午的时候,他会回来,并且带着吃的。
昨夜二人关系似乎进了一步,江子疯看到她刚睡醒,披散着头发,还没有梳洗,他伸手试图将她额前碎发绾到耳边。
江未名身子侧偏,躲过他伸出的手,并未抬眼看他,她不是很喜欢和江子疯呆着一起,他的举动会让她感到被冒犯。
江子疯收回了手,他靠着沙发背,没话找话道:“你一个人待着无聊吗?我陪着你,会不会好一些?”
“不用。”
被拒绝了,江子疯尴尬一笑,他轻抚了桌上玻璃瓶内插着的玫瑰花,问道:“红玫瑰啊,很好看,可这花快枯萎了,明天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不必。”
江子疯抬眼看她,眼里无波澜,漆黑的眸子平静的像是深渊,“此刻,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应该,不会是在想他吧?
江未名没有心情和江子疯聊天,她道:“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左右不过故人故事,江子疯往玻璃瓶内到了一些清水,他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过是死去的故人罢了,你该忘了他。”
“不然,会很痛苦。”
关于他的事,江未名极度讨厌别人任何的劝告。
她不改。
今天是江子疯没出去的一天,或许和他脾气有关,虽然他话不多,但是他坐在小沙发上,存在感也极强,江未名感觉房间内的空气都跟着局促了起来。
早上吃了饼,下午江子疯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米饭,这平淡的一天他们就这么度过了。
半夜,江未名又醒了,房间内很安静,只有月亮从窗台透进来的光照在地板上,她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沙发里侧发呆,半个小时后,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你做噩梦了?”
听到江子疯在问自己,江未名又睁开眼,目神空洞:“没有。”
夜色中,江子疯的瞳孔反射着光亮,他一直在看着她,从她在梦里哭喊开始。
他知道她做噩梦了,江子疯起身给她掖好薄毯,轻拍她的后背,“别怕,我在你身旁,睡吧,天快亮了。”
梦里江未名见到一个男生,他在笑,但是江未名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悦耳的笑声。
当江未名想努力看清的时候,梦又醒了,她茫然的眨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泪水顺着眼尾无声的滑落。
她记得梦里的那个人回头了,但是灯光太耀眼,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她痛苦又无奈。
她知道,明天又会继续这个无尽的梦。
这些零零碎碎的梦,让江未名每次醒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
江子疯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抽了一夜的烟,满地散落着烟头。
抽烟太久让他的肺脏生疼,前日买的玫瑰花花边有些枯黄,萎靡中插在捡来的破碎玻璃瓶里。
低垂的叶子发黄,看起来有些衰败,死气沉沉。
手中的烟还剩下半支,江子疯看着江未名,他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来,缭绕的白色烟雾升腾而起。
江子疯走过去,掀起她身上的薄毯,踢了踢沙发腿,语气不悦的问她,“他叫什么?”
江未名安静的躺着,没能看到他眼里的怒火,敷衍道:“忘了。”
没人能够救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