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喜欢吗？
破旧的沙发有些硬，江未名睡的不安稳，到了半夜，院里起了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江未名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她坐了起来，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白天的场景。
那两个骑自行车的高中生，白色的校服，微风吹扬的衣角……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些回忆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记忆一样，江未名也说不清楚她看到了什么。
在精神病院的日子里，她有时候会做梦，梦里很乱，都是一些凌乱画面，很难连续起来。
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跟她说话，声音若即若离，飘渺虚伪，江未名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
越急切，就越模糊。
但她知道，她隐隐知道，她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她一定要找到他。
江子疯起的很早，他昨天洗了换下的脏衣服，湿衣服在外面晾了一夜干的也差不多了，他没穿原主人留下的旧衣服，又换回自己原来的一身黑色西装衬衫。
这是他来精神病院那天穿的衣服。
江未名还在沉睡中，长而密的睫毛在眼帘投下阴影，江子疯侧头温柔的看她。
这个房间属于江子疯的东西不多，除了这件衣服，也就是江未名了。
江子疯蹲在沙发边，看着江未名的侧脸发呆，他猜测，昨夜江未名应该没有睡得很好，半夜他还能听见她翻身的声音。
江未名睡着的时候安安静静，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乖巧，平日里江未名表情淡淡，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在乎。
江子疯，总觉得，她心里有秘密，不可告人，总之是令她不开心的秘密。
看着她的睡颜，江子疯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充盈着踏实，这也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伸出手指，轻轻放在她鼻孔前。
江未名没有睁眼，也没有睡着，她这一夜，几乎都是安静的躺着，偶尔睁大眼睛，看看窗外，或者是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发呆。
从江子疯过来沙发边她就察觉到了，只是江未名不想和他说话罢了。
江未名开口：“你做什么？”
“你一直睡着，我担心。”
江子疯笑了笑，帮她顺了顺脸颊旁翘起的发丝，“看你有没有呼吸。”
江未名睁开眼瞪着一直直视自己的江子疯，警惕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神经病。
江子疯不能理解这一眼神，他感受到敌意。
起身望着她，江子疯微微皱眉，声音凉了几分，“你醒了就好。”
门口的墙边挂着一面碎成半片的小镜子，江子疯站在那里整理自己的着装，他压平衬衫上的褶皱，问她，“小名，早上想吃什么？”
“随便。”江未名躺在床上还不想起。
“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早上吃一些清淡的好了，你觉得包子怎么样？”
江未名心不在焉的点头，“嗯。”
“要粥吗？”
“嗯。”
走到门口打开门，步子还没有迈出家门，江子疯又改了主意。
他回头，“小名，我们一起去吧。”
不是江子疯不信她，是江未名不信任他，江子疯怕自己走了以后，江未名就离开了。
“我怕我走丢。”江子疯给自己编了个理由，他问道：“一起去可以么？”
“我不想去。”
“陪我做个伴好吗？”江子疯走过去蹲在沙发边，叙述道：“我第一次来这个城市，对于底层的生活不熟悉，许多事，我都没有见过，小名，陪我一起去吧。”
江未名无语，江子疯说的跟他生活的多顶层一样，还不是一个神经病，要被关在精神病院里。
二人拉扯好久，江未名才答应一起去，要是早知道江子疯这么难缠，她就不说吃早饭了。
二人从巷子里出来，街道两边都是商铺，左边不远处就有几家早餐店，吃早饭的人很多，有赶课的学生，也有早起的清洁工，这个时间，出来晨跑逛街的人并不多。
江子疯说的也不差，居民楼周围确实是底层人民的生活写照，早餐店里的人，大多都是普通的众生芸芸。
路上车多，江子疯怕她乱跑，一直牵着她的手，人群熙熙攘攘，江子疯衣着朴素，但挺拔的气质却与周围人格格不同。
江子疯看着墙上各种口味的面点，问她，“小名，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早餐店的老板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微胖的身材，总是笑嘻嘻的回答顾客的要求。
听见了江子疯和江未名的对话，他热情的介绍道：“我们这里包子有韭菜鸡蛋，猪肉大葱，豆腐粉条馅，还有刚出锅的肉包子，你们看看喜欢哪个？”
江未名对吃的没什么兴致，只是饱腹罢了，吃什么都一样。
她告诉江子疯：“我吃素。”
“好。”江子疯问道：“那粥呢？”
“豆浆。”
“嗯。”江子疯礼貌的站在老板面前，他背挺直，面带微笑：“你好老板，四个素包子，两杯豆浆，打包带走。”
老板一边忙着擀油条，一边朝店内大声喊自己的小妹帮忙，“小妹，四个素包子，两杯豆浆，打包。”
“来了。”从店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姑娘，二十多岁，系着红色格子的围裙，她手脚麻利的打包好，递给江子疯。
刚开始小妹一直低头认真打包，抬头看到江子疯时，她眼神里有些惊艳，声音突然温柔了许多，“给。”
“谢谢。”
江子疯双手接过，朝她微微点头。
他们这个小县城来吃早餐都是一些中年人比较多，年轻人早上大多起不来，刚才那个男生长得很好看，感觉跟电视上的明星一样。
小妹站在原地看着江子疯的背影，等他们走远，才激动的说：“哇，哥，你看见刚才那个人没有，他真的好帅好白好有气质啊，我都没有见过，穿着西装来买包子的精英帅哥啊，长得好像电视上的大明星一样好看。”
“干活去，少发花痴。”中年男人笑她，把扯好的油条放入油锅里，搅拌着锅里的油条，顿了顿，也说，“确实挺好看的，不像咱这小地方的人。”
小巷里斑驳破旧的墙上贴了许多小广告，密密麻麻一整面墙都是。
江未名无意扫过几眼，她总是特别留意街上的人像，只要墙上贴有头像的，无论是寻人启事还是刑事通缉，她都会去看上一眼，每一个都要看。
江子疯注意到她这一行为，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人？”
“不是。”
她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江子疯这样猜测。
“卖花了，卖花了。”
“先生，要买花吗？”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推着一辆脚踏三轮车，她笑意盈盈的问他们。
江未名目光扫了一眼花车，小小的推车上面堆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最角落里的那捧红玫瑰吸引住她的目光。
江未名喜欢这些花，她想，多好的花啊，遗憾的是，精神病院里就连一朵花都没有。
到处冷冰冰的，满是枯败的颓废气息。
注意到江未名的目光，江子疯停了下来，他从花车里抽取下那捧红玫瑰。
递给她，江子疯带着笑意侧身问道：“喜欢吗？”
“一般。”
江未名转过头不去看玫瑰，她不喜欢别人猜测她的想法，她从不表露自己喜欢的东西，任何想探究她内心的人都该死。
想起她胸前的玫瑰纹身，江子疯猜测她应该是喜欢玫瑰的。
他微笑着没说话，她骗他，没关系，他知道她喜欢。
喜欢玫瑰。
没去想她为什么拒绝，江子疯只是放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