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谭瀚池心中顿觉不妙,当即扭头出屋,正见一人高马大的男子掐着左安宁的脖子就往外走,浑然不顾左安宁一张脸涨得通红,已然命悬一线。
“住手!”
谭瀚池难言心中惊怒,立刻上前攥住那侍卫的手,一向俊朗和煦的眉眼怒意横生,冰冷至极。
“松手!”
那侍卫一看谭瀚池,认得这是殿下身边红人,当即松了手,客客气气说道:
“谭公子,这是属下内人,有些疯癫,竟不知怎的跑到主院来了,属下担心她冲撞了殿下,这才急忙要将她带离。”
一旁的左安宁弯腰俯身,剧烈的咳嗽一声高过一声,几乎要咳去她半条命。
谭瀚池双拳攥紧,这侍卫在人前便如此嚣张,实在不敢想象左小姐一直被他如何对待!
他不曾同那侍卫纠缠,而是扭头看向已经出屋的沈元白。
他想,以他这几年来为殿下在朝堂上出谋划策的功劳,讨要一个人还是可以的吧?
果然,沈元白自是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与自己的得力干将离心。
他抬眸瞥了眼那个侍卫,而后淡淡扬声:“晁六,让左小姐跟谭兄走。”
晁六听闻此言,霎时面色大变:“殿下,这是属下的妻子啊,便是谭大人也没有横刀夺爱,抢人发妻的道理!”
左安宁这时候已经缓过一口气了,她急忙奔至谭瀚池身后,死死拉着谭瀚池的袖子,泣声道:
“谭公子,求您带我走!”
若是今日被留下,她不敢想象自己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此番绝望自戕,其中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她听到了晁六与他兄弟的话。
晁六说说等他玩腻了,就将她送给他的兄弟!
谭瀚池感受到袖子上传来的重量,他也不忍看左安宁再落入虎穴,即便平日里最不屑仗势欺人,今日还是改了作风。
“和离书。”
他直视面前的晁六,冷冷吐声。
晁六面色再变,正觉怒气上涌,沈元白淡淡的声音已经传来:“晁六,照做。”
面对说一不二的沈元白,即便晁六再如何不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左安宁听闻此言,猛地抬起头来,望着谭瀚池的背影,难言感激之万一!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在她自戕之时忽然跳出来的男子,竟真的将她拖出了狼窝!
拿到和离书的那一刻,左安宁浑身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此去虽注定是死局,但若能为乔姑父洗清冤屈,还乔姑父清白,她左安宁便是死,也能笑着去见最疼爱她的姑姑了
沈元白将谭瀚池唤了进去,脸上似笑非笑,“谭兄,今日可不像你。”
谭瀚池闻言心头微惊,却只是笑着说道:“多谢殿下成人之美。”
当年春闱他险些被害,是殿下救了他,这份救命之恩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还的。
故而这些年,他一直留在殿下身边,为殿下在朝堂上出谋划策。
他自问不曾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但入了这个局,他已经配不上清白二字了。
毕竟殿下、李须胜他们对乔家、对兖国公府的所作所为,事后他都慢慢觉出蛛丝马迹了,不过是一切已成定局,便装聋作哑罢了。
殿下倚重、高官厚禄,他高兴吗?
不见得。
但有一点很明显,他已无退路。
殿下不会放他离去的,毕竟谋士只能放在眼皮子底下,若无法掌控,便只有抹除一途。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沈元白偏着头,眼里有玩笑,亦有探究。
谭瀚池知晓沈元白的意思。
殿下如今大业功成在即,左小姐的身份到底敏感。
于是,他恭恭敬敬拱手道:“请殿下安心,左小姐定不会出现在人前。”
沈元白闻言嘴角轻扬,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谭兄,我自是信你的。”
当天,谭瀚池便将左安宁带回了谭府。
身为二皇子跟前红人,谭瀚池早已不缺身外之物,但他只要了一处小宅子,府上除了他,只两个年老的仆从。
左安宁死死攥着袖口的和离书,到了谭府还依旧恍惚,不敢置信自己已脱离苦海。
谭瀚池见左安宁失神的模样,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今日一时恻隐,倒惹来了不少麻烦。
如今只能先将左小姐安置在府上,待过两日稳住了左小姐的心神,再给她足够的盘缠,让她远远出京去吧
谭瀚池张了张嘴,原想告诉左安宁乔府与兖国公府的现状,又担心左安宁受不得刺激,再次生出寻短见的心思。
想了想,谭瀚池还是决定先等等,便开口说道:
“左小姐,今日你虽逃出生天,但无论如何还是要避避风头的,这乔府在下怕是一时之间无法送你去了,你便在在下府上住几日如何?”
左安宁回过神来,连连应是。
谭瀚池冒险救了她,她自然也不敢给他再带去更多的麻烦。
且圣上误杀了姑父,造就了一桩旷古冤案,她若要为姑父辩白,或许有一日需要亲自去敲登闻鼓,她还需尽快将身体养好!
“谭公子,今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府上叨扰的这几日,可有我能略尽绵薄之力的地方?”
谭瀚池瞧得出来,左安宁教养极好,她既然浑身伤痕累累,可见是个外柔内刚的,始终不曾屈服于晁六。
这样的女子,不可让她觉得难堪了。
思及此,谭瀚池微微一笑,指了指东侧的几间屋子。
“那是三间书屋,若左小姐不嫌弃,可否在这几日闲暇时,替我扫扫架上粉尘?”
左安宁闻言急忙点头,满心感激。
就这般,她在谭瀚池府上暂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