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她已经在心里悄悄地决定，明天就跑出去。
此时和小孩子讲道理讲不通，刘灵继续武力镇压，还不允许她哭出来。
茕儿的怨念和不满越冒越重，对林知音的决定的不服也达到顶点。
她已经在心里悄悄地决定，明天就跑出去。
到了第五天，听着上面的响动，茕儿瑟瑟发抖地缩在母亲的怀里，再升不起一点出去的念头。
地窖的上方传来阵阵搜寻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林知音的错觉，这次的惨叫声里，除了有被打杀的，还有女子被凌辱时的隐忍哀鸣。
她把手伸到自己的脖子上，像是想要拿开脖子上无形的手，一种窒息感萦绕着。
【原来，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屠城。】
【原来一开始说的交粮不杀，都是麻痹人心的手段。】
【让城中的百姓乖乖地把自己的钱粮交上去，饿上个几天，更是失去反抗的能力，比兔子更易杀。】
【而这些人，这些人】
林知音眼眶里蓄满泪花。
【这些人，都是夏朝的百姓。】
压抑的沉默漫开在地窖里，但伤心又算什么。
他们每个人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外面的屠杀持续了两天，第七日，熟悉的，一开始出现的吆喝声又传来：“大家伙儿们，屠城结束了——”
“该出来的都出来吧——”
“现在出来的，代表你投降了，可以留一条命。明天再出来，就要杀了——”
这话，放在人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信。
但现在，连食物充足的他们，都忍不住有上去透透气的冲动，更别说，一直饿着肚子，好几天没吃东西百姓呢。
茕儿站起来，被刘灵一把拉回来。
“你干什么！”
“娘，他们说，外面安全了，今天出去不会死，明天出去就会死了。”
“我们要赶快出去呀！”
刘灵内心也有点动摇，自由的渴望驱使着她。
她朝着林知音看过去。
透过预留的透气孔照射进来的昏暗光线，林知音轻轻摇了摇头。
“贼子狡诈。”
“上一次，就骗了我们，现在出去，只是引蛇出洞。”
“不能出去。”
茕儿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我们要在地窖里待一辈子吗？”
“也不可能躲一辈子，万一这次是真的放过我们了呢？”
林知音心下一凉。
【茕儿的想法，就是那些躲着的，还活着的人都想法吧。】
【然后，今天又会多一批刀下亡魂。】
林知音咬了一口自己的手，神经质一样想感受疼痛。
她说：“不会的，大夏的军队会把西旭打回去的。”
茕儿还是哭着说：“那要多久啊——”
“万一他们不打呢，我们就要一直躲着吗——”
林知音垂下眼，【是啊，对于不知道消息的普通人，他们不知道夏朝并没有放弃芷州这块土地。】
【也不知道夏朝有了秘密武器。】
【他们会愿意，赌一次恶鬼的善心。】
林知音很难受，往董心柔怀里埋去，不想再说话，也不想再管外面的事情。
董心柔拍了拍她的背，抬起头。
昏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更是黑沉沉的。
“茕儿，你娘舍不得对你如何，但我不是你娘。”
“你要是敢跑出去，给瑶瑶带来麻烦，我会直接弄死你。”
“给你一个痛快，也免了你凄惨地死在敌人手里。”
她完全不像是威胁的样子，茕儿能感觉到，她是说真的。
“阿娘……”
茕儿找母亲求助，没想到刘灵却说：“心柔……说得对。”
“如果这孩子真的不懂事，擅自出去，你就杀了她吧。”
昨日被凌辱的惨叫声里，刘灵听到了幼小女童尖利的惨叫。
西旭的贼寇不是人，是畜生。
死在自己人手里，真算得上幸运了。
“阿娘？！”
刘灵甩开茕儿扑过来的手，严厉着声线教育道：“我平日娇惯你，不忍你受任何委屈，也不要求你懂事。”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敌军屠城的时候。”
“茕儿，别任性了，懂一点事吧。”
说着，刘灵心里也是一阵阵地疼。
还是七岁的小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战事，哪里用得着懂事。
林知音双手捧着脸，迷茫地想。
【夏朝的大军怎么还没到……】
【定然是出意外了，总也不能是父皇不要我了。】
【就算不要我了，也不可能放弃芷州吧。】
知道人肯定会来的，只是不知道还要等几天。
未知的希望总是最让人难捱。
林知音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和董心柔靠在一起取暖。
以前总是她更强大自信，是她们的领头羊。
这是第一次，她难得脆弱，董心柔像前世做狐狸时一样抱着她。
但她明明也很害怕。
这天晚上，持续的流亡和担惊受怕，或许再加上地窖里的阴冷，林知音终于发起了高烧。
作为一个身体倍儿棒，从不生病让长辈操心的小孩，还是没逃过病来如山倒。
身上软绵绵的，比中了迷药时更没有力气。
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撑着，疼得下一秒就像要爆开。
林知音身上发冷，直往暖和的地方钻。
董心柔的手摸着她的额头，慌道：“不行，太烫了。”
“刘姨，这附近有没有药材店，我和暗末去找。”
旁边的茕儿也一样地躺在刘灵怀里，小脸潮红，额头滚烫。
刘灵担心地看着两个孩子，再探着外面深不见底的黑夜，喃喃道：“小时候，我阿兄就是在一个夜晚生了场病。”
“家里穷，药材金贵。”
“买药的钱，够一家吃好多好多顿饭了。”
“阿娘说，阿兄一定能熬过去。”
“但他没熬过去。”
“等他额头的温度降下来的时候，去摸他的鼻息，发现没气了。”
刘灵抱紧自己的女儿，坚定道：“你们两个先照顾好她们，我出去找药。”
董心柔拉上她，说：“刘姨，我也一起去，我有些身手，如果有贼寇的动静，我能先发觉。”
“我们只用把武功最厉害的暗末留下，保障她们的安全。”
刘灵想了想，同意了。
“你知道要找哪些东西吗？”
“我不通医术，但只是找点最简单的麻黄和姜回来，也比坐着等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