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番外四
“卿卿误会了,我只是听说你病了想来看看你。”
他只是立于窗前,并无做什么出格举动。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的目光太炙热,裴月姝赶忙撇开视线。
虽然有少时之恩,但现在他们都已经长大,昨日他还说了那样放肆的话,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当初为何不辞而别。”
“总是要走的,我怕小丫头会在我面前哭鼻子,我就舍不得走了。”
裴月姝脸色一红,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哭。
“那这块玉玦为何又到了你手上?”
“陆府的七姑娘与你堂妹交好,她趁你没注意偷了去。”
至于她是怎么分辨出陆暄妍不是她,她也只当小时候告诉了他自己的家世。
“那你为何现在回来找我?”
不过刚问她就后悔了,他分明是霍氏子弟,那时却落到那样狼狈的境地,否则也不会被她捡到。
他回到霍家一定吃了很多苦头,为了有尊严地活下去,难怪外人会那样评价他。
“很快就是你十七岁的生辰,我怕我再不来,你爹会给你相看夫君。”
怎么又扯到这件事上了。
不过看来他这些年像是一直在关注自己。
她看向他用眼神询问,谁料霍弛会错了她的意,竟然大摇大摆走了上来,就坐在她身边。
“呸,得寸进尺的登徒子。”
她在心中暗骂。
“我知晓你打算去西北避开七皇子,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
“我困了,要歇息了,你快走吧。”
知道他在意自己的感受,裴月姝也不再怕他,站起身往里面去。
霍弛哭笑不得,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毫不留情地赶人,她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生辰那晚,我来找你,想带你去个地方。”白日里她定是要应付宾客。
可离她生辰还有小半个月,他就不再来了?
果然他进京并不全然是为了自己,想起那日他的兄长莫名其妙打了七皇子一顿,她便知霍弛的志向并不于此。
若是等他成为了霍氏的少主,想要什么要不到,怪不得他那日大言不惭,说可以保护她。
被人当做物品争抢,裴月姝心中不适,也不告诉他那日舅舅会带她去清泉山庆生。
她虽不拘礼,但她一个女子哪有大晚上和他单独出去之理,他要来也该白日来。
“你别来,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可霍弛只是笑笑,看上去胸有成竹。
她哼了一声,反正她已经告诉他了。
时间一晃,很快便到了那日。
周长风和周时章提前了几日进京,这日一同用了家宴后,便带着府上的小辈去了城外好几十里的清泉山。
至于虞鹤川兄妹,他们会自行前往。
裴月姝掀开车帘,见出了城门,不知怎么地突然笑了一声。
“姑娘在笑什么?”
“在笑有小贼要走空了。”
鸢尾一头雾水。
清泉山是个好地方,又恰逢桃花盛开时节,整座山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每个小院都通了山上的温泉,又凿了大池子。
裴月姝本想先去泡泡,缓解路上奔波的疲倦,虞鹤川却让人来请。
她去了之后,看见他在桃花树下抚琴。
一身天青色的袍子,眉目疏朗,气度出尘。
“我这曲《关山月》改得可好?”
“好是好,但总觉得没原曲那般悲壮,气势上也弱了些。”
他看她的眼神倒是和霍弛看她的如此一辙,“托情之曲,要什么悲怆与气势。”
托情?
裴月姝想起霍弛的求娶,瞬间就想明白了。
怪不得表哥从小到大都爱黏着她,可是她一直当他是亲兄长。
她掩下眼中的惊慌,装傻道,“托情?什么情?”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复而又拨动琴弦,朗朗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句就更加明显了,裴月姝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夜里,一群人给她庆完生,裴月姝喝了一点酒,回到屋子想泡一会温泉再睡。
“鸢尾,你说表哥如何?”
鸢尾立马想明白了关窍,笑道,“自然是好的,对姑娘也体贴有加,想来这世上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子了。”
裴月姝没有反驳,可如今七皇子看中了她,若是他直接求陛下赐婚,那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要不就和表哥定下婚约?
反正嫁谁都是嫁,不如找一个自己已经看顺眼的。
可那样,若是七皇子一朝得势,怕是不会放过他们两家。
他们虽同为国公府,但还是不够格与皇家斗争,除了那三家外。
想起那日霍弛同她说的话,裴月姝迷茫了。
她那日就不该出去踏青,若不是被七皇子盯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她砸了一下水面,鸢尾问她怎么了。
“没事,你去取润肤膏来吧。”
裴月姝伏在池边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外面传来了几声细微的声音,裴月姝以为是鸢尾回来了,直到脚步声到了自己跟前却一言不发,她才意识到了不对。
“你!”
她捂着胸口向后靠,但被他抓住了下巴,微凉的吻也落了下来。
好在他只是亲了一口就放开了她。
她忙躲到另一侧,借池面漂浮的花瓣遮掩水下的春光。
“登徒子!”
霍弛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怪她的戏耍。
从京城到清泉山,怎么说也要几个时辰的路程,他怎么就这么快到了呢。
“当然是快马一路疾驰,路上还下起了雨,我身上都湿透了。”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
“滚出去!”裴月姝怒目而视。
霍弛却只是背过身,“我不知你在沐浴,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我的侍女呢?”
“睡了。”
裴月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又说了一遍让他出去。
霍弛见好就收,乖乖去了外面等候。
裴月姝换好衣服,就见霍弛站在妆台前,对台子上的瓶瓶罐罐动手动脚。
她还没说什么,他便将她抱到软榻上。
“你”
“嘘,当心吵醒了你妹妹们。”
霍弛目光幽深,她脸上还泛着水光,露在外面的肌肤被泡得粉粉嫩嫩,浑身散发出一股清香,他能这样老老实实地抱着她说话,已经用尽了所有意志力。
“你放开我。”
她挣扎着但被霍弛困住了双手牢牢摁在他的怀里。
“我想你了。”
裴月姝索性放弃了,也不搭理他。
“说让你戏耍我的,我在澹阳湖放了那么多花灯,都是我亲手做的,结果你也不来看,白白被水泡烂了。”
他泄愤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几口。
裴月姝恼怒至极,“我都说了我不去!”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那你陪我说会话好不好?”
这是在询问她吗?还有说话便说话为何总是要亲她?
察觉到她是真生气了,霍弛松开了她,他捏了捏她略有些圆润的脸,笑道,“现在扯平了。”
裴月姝迅速离开了他的怀抱,拿帕子擦起了脸。
霍弛只是用宠溺的目光看她。
能见到这个年岁的她,每一瞬间都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有件关于七皇子的事,我想你应该会想知道。”
裴月姝手上的动作一顿,在离他较远的地方坐下。
“你说吧。”
怪不得他胸有成竹觉得她会跟他出去,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霍弛今晚得够了好处也不卖关子。
“季氏想扶持他当上太子,届时再送季氏女进宫为后,他若有朝一日真成了皇帝,你说他会怎么对你。”
自然是全凭他的良心。
若他执意想要,哪怕她嫁了人也无济于事。
“你想用这个威胁我嫁给你?”
“不是威胁,只是我不忍你往后受辱。”
威胁就威胁吧,先把人娶到手再说,他可不想和虞鹤川一样,温水煮了十多年都未能得偿所愿。
她本就是个不开窍的,不上点手段怎么能行呢。
“或者,你只当这是一个机会,在你没有喜欢上我之前,我不会碰你,若是一年后,你还是无法接受我,我便放你自由,你想嫁谁便嫁给谁,如何?”
呵,怎么可能,除非他死了。
她眉头紧拧,似乎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假。
而后她竟朝自己走了过来,还十分大胆地抬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端详他的脸。
“霍三公子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这样执着与我,就因为我曾经救过你?”
“因为我们有缘,我找大师算过了,我们生生世世都注定会成为恩爱夫妻。”
裴月姝委实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这样虚无缥缈的话他也信?
而且既是大师预言,那他眼底这浓重的情意又是从何而来。
“不急,还有时间你慢慢想,我会一直等你。”
他抓住她的手,趁她不备在她手心亲了一下。
裴月姝只觉浑身酥麻,甩开了他的手。
霍弛面上带笑,从袖中取出了一份放妻书。
都还没成亲呢,连放妻书都准备好了,她怎么觉得他是别有预谋呢。
他还将手上的玉扳指一同放下,“这是信物,也可以调动我名下一切私产。”
“卿卿,你还有什么顾虑,可以一并道来。”
她又没有嫁过人,怎么会知道该注意哪些事情。
等等,她怎么就默认要嫁给他了。
“你先走吧,我会考虑的。”
他上前一步想拉她的手,但被她躲过。
“好,别太久了。”
不然他会忍不住强娶。
霍弛走了,除了那两样东西外,他还留了一个锦盒,看样子是给她的生辰礼物。
裴月姝没忍住好奇打开看了,却不想是里面放着的是大晋的江山图。
他莫非想谋朝篡位?
而他将这个给自己,应该不只是暗示她,毕竟她爹也帮不上他太大的忙。
那他是何意。
裴月姝心中隐隐有个猜想,但又觉得太过大胆,他才见自己几面,为何就这样信得过她,究竟是怎样神通广大的大师,让他这般信任。
她们在山上住了七八日便回去了,周长风又留了几日便要带着儿子回西北。
裴月姝原是打算跟着他们去的,可近来爹爹的异常让她意识到,七皇子已经来探过他的口风了。
只要有皇帝的圣旨,她躲到哪里都无济于事。
于是她送别了舅舅和表弟,而听舅舅说,她外祖母前些日子听了一位大师的话,突然为周时章定下了一门亲事。
只是那姑娘年纪还小,怕是要等上好几年。
周时章如今也刚满十七,他笑得有几分羞涩。
又是大师,裴月姝情不自禁想起了霍弛。
回到府上,裴霖将她叫了过去,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虞鹤川。
裴月姝也索性开门见山,问起七皇子是不是上门提亲了。
裴霖震惊,“他是不是已经”
裴月姝干脆将那日她的失踪安到了七皇子身上,借口是霍弛救她时无意间听见的。
“真是欺人太甚!”
裴霖也显然意识到了七皇子不是一时起意,恐怕日后还有的纠缠。
“卿卿,不如你和你舅舅”
周长风还没有走远说不定现在还来得及。
“没用的,爹还是把我嫁出去吧,否则我们家也会不得安宁。”
这边是权利的好处,他们是皇家人,要什么便有什么,旁人即便再不情愿也得感恩戴德。
话题又回到了虞鹤川身上,裴霖对他还是极为满意的。
可裴月姝已经知道了季氏要扶持七皇子的事,若是他真能登基,这样的做法也不过是连累虞家罢了。
她心里已然想明白。
“爹,让我嫁给霍弛吧。”
“什么?!”
“我对表哥并无男女之情,反倒是霍弛,他能护得住我,也能护得住裴家。”
裴霖还没来得及多问什么,管家就急匆匆来报。
那位霍三公子又来了,还带来了好几个媒人,说是要上门提亲。
可提亲便提亲,也没见过带十几箱礼物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下聘。
裴霖也被那些东西震住了。
裴月姝听着下人的回禀,不禁露出一个笑来。
他怎么就这么会挑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