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抉择
大战在即,整个徐州城陷入戒备状态,唯有这所庄园依旧平和安宁。
也许是这段时间喝的药还有药浴真的有强身健体的效果,裴月姝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霍弛依旧每日早出晚归,即便这所宅院离外城很远,他也乐得每日往返。
“那司倾羽只是那些人立起来的一个靶子,他并不是前朝太子的后裔,只是一个戏师,或许活抓了他,由他亲自承认他的身份,那些人就该坐不住了。”霍弛道。
毕竟在那些被煽动的百姓里,司倾羽才是他们的领袖。
“谈何容易,这么久了,你不也没抓到他。”裴月姝正浇着花。
霍弛似笑非笑,“卿卿莫非真不知道吗,司倾羽和贺兰辞有了联系,他还想靠着司倾羽将你带走。”
京城的崔宅已经被贺兰辞查封了,只是那里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宅,他们非但没找到裴月姝,就连周时章也没发现。
“怪不得先前他一直活捉我,原来是为了要活命。”裴月姝手上的动作一顿,陷入了思索,“为何要告诉我?你就不怕我们里应外合?”
霍弛从身后抱住她,“我已经说了,等战事结束,我们就会回京,你想如何我都依你,你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可是霍弛,我不是小孩子,这样的话你从前也说过类似的,你要我如何能再相信。”
霍弛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这么说,他将一块令牌放到了她的手心,“这块令牌可以调动霍氏所有的兵马,我将霍氏的生死交到你手上,你可还信我?”
令牌很有分量,上面刻了一个篆体的“霍”字。
“信我一次吧,将司倾羽引出来,我们也可以快些回京,我想我们的孩儿了。”
他真是好算计啊,看似是他做出了抉择,实则是在逼她作抉择。
若是她同意引诱司倾羽,岂不是再也没机会主动逃离他的身边。
若是不同意,就是她从来都没信任过他。
可偏偏她现在连多犹豫一分都是错的。
“说说你的计划。”
霍弛说,大战一触即发,徐州城内不安全,他会将她转移到不远的一处小镇上。
司倾羽在徐州城的耳目众多,这座庄子戒备森严,他们不可能强闯进来,因此转移的路上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你可以试着联系一下他,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把我看得这般严,贸然传消息出去怕是会露馅吧。”
霍弛轻笑一声,“还是你的心思最为缜密,司倾羽为了活命,只能将一切希望押在你身上,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我们的确该相信他。”
这时雪团跑到裴月姝脚下求抱,霍弛很是好脾气将它抱进怀里,裴月姝嘴唇紧抿,浇花的手微微颤了颤。
霍弛动作很快,没几日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亲自护送裴月姝出城,但为了掩人耳目,一行人乔装简行,天还没亮就从后门悄悄离开。
裴月姝最近很是困倦,霍弛将她抱进怀里,见她即便不施粉黛也面色红润,菱唇艳丽,忍不住俯下身索吻。
她掀起眼帘,眼眶微微泛红,眸光动人,霍弛又轻啄了几下,“溧水镇风景优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要让我在那待多久?”
“不会很久的,最多一个月,我也会经常来陪你。”
“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
霍弛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能既往不咎他就已经很满足了,自然会说话算话。
裴月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便熟睡。
霍弛抓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抛去旁的不说,他们二人的确是最契合的,即便偶尔针锋相对,偶尔互相伤害,可当安静下来,只有对方身上的气息最有安全感。
他也从来不担心裴月姝会在他熟睡时对她动手,就像她现在也安然在她怀中入睡一样。
马车虽然不宽敞,但里面垫了厚厚的被褥,行驶起来没有丝毫震感。
一直到午后,裴月姝悠悠转醒,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霍弛细心地用帕子擦去,“可是饿了?先用些糕点垫垫,很快就到地方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眼中闪过几分不耐,都这么久了,司倾羽竟然还没有出现。
这时,裴月姝感觉胃里十分不适,怕是被方才的路颠的。
霍弛叫停了马车,他端了一杯温茶让她饮下,她才方好些。
也正是停下的瞬间,马车四处冒出了阵阵白烟,暗七他们在暗处,立马拉起了面巾杀了进去。
外面响起打斗的声音,霍弛四平八稳地坐着,对周围的动响了如指掌。
直至一股异香传来,他立马闭了气,再捂住了裴月姝的口鼻。
暗中布有天罗地网,这些人绝对跑不掉。
果然很快,那股异香被风吹散,在这么空旷的室外,本就不好放迷药,若是没有一击制胜,后面几乎就没有任何效果。
十几人被擒住,至于司倾羽,他见情势不对已经跑了,暗一和暗四他们紧紧追了上去。
这些人都是乱党派在司倾羽身边保护兼监视的人,他们哪怕死了司倾羽也不会心疼半分,更别说拿来威胁他。
霍弛让人带他们下去审问,若是问不出来直接杀了便是。
马车在原地等暗一他们回来,裴月姝不是习武之人,哪怕方才有霍弛捂着口鼻,还是吸进去了一些,如今浑身瘫软在霍弛怀里。
霍弛有些心猿意马,顾忌着这是在外面,只轻轻摩挲她的手心。
“这迷药倒是厉害,等抓到那戏师,他身上应该带着解药。”
裴月姝说不了话,只是轻眨眼睛。
她的眼睛生得极美,仿佛自带着一层光晕,眼波流转间,温柔地触碰着灵魂深处最细腻的角落。
她这个样子实在太乖了,霍弛没忍住俯身去亲吻,先是描绘她的唇形,再由浅及深,品尝这世间最甜蜜的滋味。
只是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神哪有方才那般无害,一双眼瞳乌黑得让人心头狂跳。
“你”霍弛的手无力地从她腰间滑落。
而裴月姝哪有方才中了药的无力,她从他怀里坐起来,外面也重新响起了打斗声。
霍弛这才意识到,司倾羽的出现不过是为了将他身边的几个高手引开,她何时和她自己的人取得了联系?
霍弛自以为将她看得很严,绝无可能遗漏哪处,现在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你要杀我?”霍弛不愧是霍弛,即便吃进了迷药,他还能有力气握住她的手腕。
裴月姝冷静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杀了你呢,抛去旁的不说,你始终是我孩子的父亲。”
霍弛自嘲一笑,这话怎么听都好像是在安慰他。
“我承认是我错了,不应该这样对你,可是裴月姝,我必须这样做,崔氏全族的命需要用大晋的江山来偿还。”
“我没有怪你,从一开始,我们不都做好了打算吗?”
只不过中间出了点岔子,他对自己动了真心,所以始终不忍心对她们母子下手。
至于结局究竟如何,各凭本事罢了。
方才的迷药不过是为了迷惑霍弛的障眼法,她在口中藏了迷药,这东西是贺兰辞所制,只对武功高强之辈有效果。
她拿开他的手,可霍弛抓得很紧。
“我真的会带你回京,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再陪我些时日好不好?”霍弛眼眶泛红,语气中带着浓重的乞求之色。
“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连一点爱都没有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和她复杂的目光。
霍弛自嘲一笑,“我怎么敢奢求你的爱,是我亲手造成了如今的一切别恨我。”
裴月姝还是掰开了他的手,可却没有立即离开。
“你要当皇帝也可以,放我和长极离开。”
“那还有什么意思”
“否则你想如何?承认长极是你的孩子?那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我和长极?他的出生本就是被你我所利用,难道你还要赤裸裸地告诉他?霍弛,你本就没有尽到几分为人父的责任,为何还要让他背负起万世骂名。”
霍弛无话可说,只能又一次固执地抓住了她的手。
司倾羽拖不了多久,他们没时间再耗下去了。
车帘被人大力掀开,周时章见霍弛还不愿松手,脸上露出强烈的杀意。
他钻进马车将他的手扔开,护着裴月姝后退,“太后,让臣了解了这个犯上作乱的贼人。”
他刚要出手却被裴月姝拦住,她看了一眼双目赤红的霍弛,“走吧。”
周时章万般不愿,可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带小姝妹妹离开。
挞拉公主在外接应,见到霍弛,心中止不住的犯怵。
现在好了,她投靠了太后,总算是逃脱霍家的桎梏,省得跟在这么恐怖的人身边,日日都要提心吊胆。
她走了,离开的背影被车帘挡住,霍弛怒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额角暴起的青筋无声地述说着他心中的痛苦。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暗一他们空手而归。
本来他们都要抓到司倾羽了,可是他为了活命说出了还有人要救太后的话,暗一立马发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立即回防,司倾羽也趁此机会跑了。
“少主!”他们回来后,只见一地的尸体。
暗七和十二都受了伤,也中了药,拖着酸软的身体上前。
霍弛抬起头,只是稍加运功的时间,迷药的药性已经发散得差不多。
他的眸光很冷,可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回去吧。”
暗七和十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少主那么喜爱太后,真就这样将她放走了?
裴月姝一行人快马加鞭仅用了一日的功夫就离开了徐州境内,去往宁州。
宁州刺史徐崇良已经带兵在边界后候着了。
他也算是裴月姝一手提拔,贺兰辞命他接应太后,他二话不说派出了英武的儿子和一批好手跟随周将军前往。
周时章能脱困全靠了挞拉公主和夏音。
挞拉公主原本还对裴月姝失望极致,还是夏音暗示了几次才反应过来。
只是无论她们怎么找,都没在崔宅找到周时章的下落。
或许是霍弛担心裴月姝找到了周时章,所以根本没有将周时章藏在崔宅。
若是藏在了外面,她们可就束手无策了啊。
还好宫里的金露传出了消息,她们找到了地牢的入口,趁着贺兰辞带人来搜查之际,她们趁乱将周时章带走。
崔宅被控制住,霍弛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根据贺兰辞的指示,他们一路前往徐州和司倾羽悄悄接头。
当霍弛要带着裴月姝转移时,司倾羽意识到这会是个陷阱,但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冒险一试。
而裴月姝手中的迷药,是上次司倾羽潜进来时交给裴月姝的防身之物。
可他们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顺利,哪怕已经和徐崇良汇合,他们也已经云里雾里,尚未反应过来。
裴月姝只是和徐崇良交谈了几句,一行人便低调进城。
徐崇良已经备好了府宅供太后暂住。
徐崇良跟着去救援的人并没有见过霍弛,只当太后真的是被乱党擒往徐州,而他们也只是从乱党手中将太后救出。
这可是件大功劳,他们徐家必定要一飞冲天了。
徐崇良十分恭敬地和太后讲述徐州的战况,见太后脸色不佳,忙起身告辞,让太后先歇息几日。
“太后,您没事吧?”夏音道,周时章也面露担忧,亲自跑出去去请大夫。
裴月姝胃里翻涌不断,缓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挞拉公主看着她捂嘴欲吐的样子若有所思,似乎她们部族有孕的女子也会如此。
裴月姝被霍弛整整带走了三个月,有孕也是正常的。
只是裴月姝身为太后,那就很有意思了。
裴月姝有过经验自是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没想到那些药还真管用。
当初威胁霍弛的话言犹在耳,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却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