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统一的存钱方式
快出林子的时候,公西玉泉停下了。
再往前,没有遮挡物,容易暴露。
目送辅国公府的马车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调转马头,去了北门。
裴萧萧到的时候,公西玉泉身上的露水还没干。
他靠在城墙根上打盹,听见脚步声,立刻睁开眼,站了起来。
“裴小姐,我和我爹商量过了。前往江南的差事,就拜托裴小姐了。”
裴萧萧点点头。
她就说嘛,公西家肯定会答应。
“夏荷,你叫人给我爹递个条子,就说春来江水绿如蓝。”
宜快不宜迟,得早点跟她爹知会一声,才好安排人进去。
否则等人都定下了,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是裴相,安插人手也得走流程。
夏荷福身应下,脚下一转,又往刚来的城中去报信。
公西玉泉一头雾水。
春来江水绿如蓝?
这是什么鬼?
裴萧萧今天心情好,有耐心替人解惑。
“谐音。我爹一看便知是你。”
公西玉泉开始对这个决定产生了怀疑。
好复杂的样子……
他转文职后,真能玩得转吗?
不会被文官给玩死吗?
裴萧萧挑眉。
“你觉得丹君聪明还是你聪明?”
公西玉泉想都不想。
“自然是小姐。我天资愚钝,岂能与小姐相比。”
“那不就得了。你只要用心办差就是,别的自有丹君替你劳神,有什么好怕的?”
纪丹君才不会眼睁睁看着公西玉泉吃亏呢。
总会想法子替他解围的。
公西玉泉不明所以,但也把这话给记在心里,决定有空的时候,再琢磨琢磨。
现在他赶着回去,让母亲替自己收拾行囊。
“那……就多谢裴小姐和裴相了。我先行归家,一夜未回,家母难免担心。”
“去吧。是可以把行李收拾起来了。记得多带些防身的东西,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多谢裴小姐提点,我铭记于心。”
策马回了家,公西玉泉经过前院的练武场,见弟弟一杆枪耍得虎虎生威,不由点头。
“方才那一式,腰再往下沉一些,出枪时可以更有劲。”
公西大贵听见二哥的声音,停了下来,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珠。
“二哥你回来啦。”
“嗯,怎么?有事儿?看你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公西大贵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憋住。
“大嫂今早上和娘吵了一架,把娘给气哭了。”
公西玉泉下意识地朝主院看了一眼。
“怎么又吵架了?”
公西大贵撇撇嘴。
“大嫂吵架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银子的事儿吗?”
“昨日二哥上值不在家,所以不知道。大姐来家里了,大姐夫病重,没银子看病,跟娘来借钱。”
公西家三兄弟的母亲上官氏原是个寡妇,在嫁给公西铁牛前,生养了两个女儿。
彼时公西铁牛尚未发迹,上官氏的两个女儿也没跟着沾到继父的光,嫁的不是特别好的人家,夫家都是普通良民。
虽然日子平淡,却总有银钱上捉襟见肘的时候,难免厚着脸皮来找母亲要钱。
提起大姐夫,公西玉泉却是知道的。
大姐夫人老实,就是这几年身子骨不行,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下不来,一家子过得不太好。
他心里也心疼大姐,时不时会寻了借口过去,看看姐姐姐夫,还有几个侄儿侄女,再送些东西。
公西大贵将昨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大姐来借钱时,叫大嫂那个爱挑事的陪嫁嬷嬷给看见了。”
“今日一早,大嫂就找娘,说娘把公中的钱给贪了,去接济大姐、二姐,闹着要分家。”
公西玉泉皱眉不解。
“都是有账目的,哪儿来的贪不贪一说?娘给的都是自己体己,爹送她的。”
知道娘心疼两个姐姐,又不好意思开口,索性就用各种名头塞钱。
“可不是嘛!”
公西大贵翻了个白眼,撇了下嘴,故意提高嗓门。
“难怪大哥在外头养了妾,都不要她跟着。搁我也不乐意在身边放个搅嫁精!”
弟弟的心思公西玉泉哪里不知道,嗓门一大,立刻就明白过来。
果不其然,一转身就看见大嫂孙氏那张惨白的脸。
公西玉泉用身体遮住弟弟,朝孙氏行了个礼。
“大嫂。”
孙氏白着脸,冷冷一笑,带着抱了账本的下人走了。
招呼都没打一个。
公西大贵把枪朝地上重重一拄。
“装什么呢!前儿大哥刚来信,说得了个儿子,让爹给取名呢。”
“回头他们一家子回来,不照样得捏着鼻子认下?”
公西玉泉无奈地劝:“你就少说两句吧。我去找娘。”
“哎,二哥你多劝着些。我早上去请安的时候,看见娘眼睛都哭肿了。”
“知道了。”
公西玉泉到的时候,上官氏正坐在屋子里发呆,他唤了好几声,才回神。
“老二回来啦!昨晚上怎么想起来去找你爹了?我瞧着怎么像是一夜没睡?来,快坐下歇歇。”
公西玉泉笑吟吟地坐下,也不提孙氏的事。
“听三弟说,昨天大姐来了?她家中可好?”
上官氏避开儿子的目光,用丝帕擦了擦眼角沁出来的泪花,点点头。
“好,她家中一切都好。你们忙你们的就是,不必担心她们。”
“都是娘生的孩子,叫一声姐姐,一辈子都是我姐姐。遭了事,我这做弟弟的,自然要为她们撑腰。”
上官氏眼一红,咬了下唇,没忍住笑了出来。
“嗯!娘知道你是个好的。”
“对了娘,我昨天去找爹说想讨个新差事,不过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爹已经答应了。”
上官氏坐直了身体,打起精神来。
这是要紧事,旁的可以先放一放。
“是什么新差事?要托谁去办?你要走了,辅国公那头怎么办?小辅国公的武艺谁去教?”
“是裴小姐同我说的,让去江南赈灾。赈灾是急事,这几日应当就要走,今年铁定能回来。”
上官氏霍地一下站起来。
“赈灾可是好差事啊!裴小姐给说的?你爹可说了要给多少银子?”
“咱们家家底不厚实,但也不能少了人家的那份。娘不识几个大字,但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
不等公西玉泉开口,上官氏就火急火燎地去了净房,背了把锄头出来。
“老二,你跟我来。”
公西玉泉茫然起身,跟着上官氏进了他父母的卧房。
上官氏指了指床。
“将床板给掀了。”
公西玉泉听话照做。
上官氏仔细数着床板下的青砖。
“横七……竖八……就是这块!”
上官氏用长木柄敲了敲那块砖,小心掀起来,接着一锄头一锄头挖起来。
“当啷”一声,上官氏眼睛亮了。
她丢下锄头,跨了进去,用手扒拉开土层,刨出个大瓦罐。
揭开瓦罐上的泥封,吹了吹尘土。
罐子里装的满满当当,全是金银,闪瞎了公西玉泉的眼。
他从不知道,家里竟然还有这么大一笔巨款。
上官氏很得意。
“这是你爹压箱底的钱。裴相家里头有钱,给少了显得咱们家不诚心,给多了咱们家拿不出。”
“这些你拿去用,应当勉强够了。”
“记得给人之前,再拿点儿出来做盘缠。路上省着些儿用,可别一下就给嚯嚯光了!”
“你爹攒这些家底儿不容易,放太阳底下照照,都能照得出你爹的血汗。”
公西玉泉一一应下,捧着那瓦罐,只觉得烫手得很。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拥有过这么多钱。
他娘别的不懂,只在钱字上管得严厉,从不许他们三兄弟大手大脚地当纨绔。
但凡花销多了那么一点,就会念叨他们爹攒家底有多难多难,都是在死人堆里拿命扒拉出来的。
其实即便他们娘不说,兄弟几个也明白。
每次他们爹脱下上衣,露出一身伤疤时,就知道经历大小数十次战役的父亲,能活到现在都是命硬。
帮着把床物归原位,上官氏就急忙把儿子往外推。
“早些儿给人送去,别让人以为咱们家不懂事。”
公西玉泉捧着巨款,手足无措,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儿放了。
抱着瓦罐朝外走,正好撞上过来找婆母的孙氏。
走路时带起的风,把瓦罐盖着的纸带起一个角,露出里面的金银。
孙氏眼睛红得都能滴血,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瓦罐。
“哟,老二带着这么多钱,是要往哪儿去呀?”
“你先停一停,咱们盘盘这钱是不是公中的。这么一大笔银钱,可不能随便乱花。”
公西玉泉压了压盖着的纸。
“是爹交给娘保管的。我想去讨个新差事,要银钱去通门路,爹就让娘给我了。”
孙氏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原来是爹的体己啊。竟然还有这么多没入公中的。”
想起公西玉泉是为了差事才拿到了钱,灵机一动,想起自己的娘家兄弟。
“老二你得了新差事,可别忘了家里人。我娘家兄弟整日在家,正发愁没事做。你瞅瞅要是有合适的,帮他一把呗。”
她脸上堆起笑来。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处,可不能独吞,更不能肥水流了那外人的田去。”
公西玉泉一本正经地拒绝。
“这回怕是不成。是余姚县主说和的差事。她的面子大,我请不动。”
孙氏脸上的笑一滞,尴尬起来。
“原来老二是沾了余姚县主的光。那这面子的确不好要。老二你且忙自己个儿的去吧,我去找婆母对对账。”
公西玉泉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望着孙氏进入上官氏院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思索再三,还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