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竞价第一不重要
前来参赛的龙舟队,除了前三外,裴萧萧还额外设置了人气奖、鼓王奖、舵手奖、鼓励奖……
林林总总一大堆,主打人人有奖拿,个个不走空。
过节嘛,就是图一个热闹。
大老远的出这么一趟远门,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他们中的许多人,如果不是因为龙舟大赛,也许此生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是家乡的县城。
能借着机会来一趟京城,对他们来说,是足以到了临终,都值得在吃酒时,对子孙夸耀的事。
更别提前来参赛的还有钱。
除了赛事奖励外,还包路费吃住,各地府衙以现银的方式进行发放。
想攒些钱下来也行,风餐露宿,吃住差些,就能省下不少钱,想享受一把,全花光了也成。
反正钱就那么点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当地府衙不敢克扣。
到了京城,要是叫人问起来,露了馅,那怕是自己这辈子的官运就到头了。
总而言之,每年的龙舟赛事,主宾尽欢。
今年因为有女子凤艇队加入,兼之帝后同临,赛后晚宴与往年不同,放在了曲江边的芙蓉园,男女分宴。
这又是个与往年不同的地方。
一直以来,就只有龙舟参赛,女眷大都只在岸上看看比赛,赛后的庆祝宴席,和她们没任何关系。
今年倒是有不少在帝后跟前得脸的女眷,参加了庆功宴。
宴席菜单是裴萧萧陪着邬皇后定下的,不仅考虑到了京派菜系的特色,还加入了凤艇队的地方特色。
孙秀芝在看到满桌的菜色,忍不住咽了口水。
她这辈子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菜。
而且大都是荤菜!
上回县太爷来她家乡吃船菜,都没有这么丰盛的!
京城不愧是京城,果真是开了眼界。
邬皇后招呼她们坐下,让人别拘束。
“今日你们才是主角。”
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根据身份地位不同,座次也不同。
孙秀芝她们是坐在末席的。
但她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还坐到皇后娘娘边上去?
艾建妹疯狂往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地和孙秀芝头碰头小声说着悄悄话。
“秀芝,京里头的夫人小姐可真好看!上回我去县城卖鱼,远远瞧见一个仙女儿似的姑娘,说是府城来的。我瞧着都不如京里头的夫人小姐。”
孙秀芝心里“咯噔”一下,瞪了她一眼。
“这么多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好好吃饭!”
心里却忐忑。
艾建妹的“小声”,那是相对平时说话。
她们的家乡水域辽阔,说话都是靠喊的。
方才已经有许多贵人朝她们看过来了,显然是听见了。
孙秀芝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不抬起来,生怕有人好奇问那个女子的身份。
那是县太爷公子的“红颜”,原是府城勾栏出来的姑娘,不知得罪了谁,被丢去了她们县城。
她们这些白丁倒是不怕,平日往来的都是三教九流。
可今日在座的女眷,可全是有头有脸的。
听说大家夫人、小姐最是忌讳那些勾栏出身的女子,提起来就觉得腌臜。
她们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什么身份,可别得罪了这些贵人。
孙秀芝扒拉了大几口饭,见没人提起这茬,才放慢了动作。
吃完宴席,邬皇后又召来孙秀芝一行人问了几句话。
起先她们说话还有些磕绊,见邬皇后虽然面带疏离,可还算可亲,逐渐也大起了胆子,说话也流利起来。
不少女眷见她们面色黢黑,手大脚大,全无礼法规矩,心中甚是鄙夷。
但碍着邬皇后的面,脸上倒是个个带笑,随时观察着邬皇后的神情,见她开怀,也跟着笑,见她蹙眉,也跟着叹气。
余海月一直留心着时间,稍后还有一场宝物竞价,需要邬皇后出面的。
她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上前小声提醒。
邬皇后点点头,对孙秀芝等人道:“时候不早了,你们累了一日,赶紧歇息去吧。本宫就不打扰你们了。”
孙秀芝一行赶紧拜别,在宫人的引领下离开。
随着皇后移驾,众位女眷也跟着动。
自皇城东南角的芙蓉园,往东北方向的新昌楼去。
这处原是长公主的产业,因裴文运帮了自己的“大忙”,主动提出免费承办。
宝物竞价的物什都是各家主动捐赠的,没要钱,也不敢要钱。
裴萧萧事先就说明了,金额一半都是入的国库内帑,没几个这么不长眼的,个个心思活泛,想着拿自家东西在帝后跟前讨个好,越是珍贵越是往外拿。
这可是只要花钱,就能简在帝心的大好事!
被帝后记住了,往后的前程也就有了。
这会儿谁吝啬,谁就是傻子。
新昌楼灯火通明,无数烛灯将楼中照得像是白昼。
圣上和邬皇后挨着头,浏览手中的宝物名单——上面注明了何物是何家所赠,给足了面子。
匆匆一览,心中已是有了数,不少宝贝,就是见惯了好东西的邬皇后都心动。
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
今日这场宝物竞价,不是为了哄自己开心的。
一切以国是为重。
开场第一件,是孟氏商行的织云楼所捐。
团花纹对凤瑞鸟衔花蹙金绣罗裙。
这条裙子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女眷的注意力。
蹙金绣本就费工夫,这条罗裙所用的金丝,更是如发一般细,十分难得。
邬皇后用团扇遮住半张脸,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条罗裙,纠结着要不要竞价。
若是她下场,肯定无人会与自己争夺。
罗裙倒是能归自己所有,可到底会失了本次竞价会的本意。
圣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心中喜爱就拿下。”
“虽然现在难是难了些,可一条罗裙的钱,朕还是拿的出来的。”
邬皇后娇嗔地斜睨了他一眼。
“妾身自有体己钱,哪里就用得到陛下的内帑。”
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圣上与她多年夫妻,哪里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拍了拍。
“你的体己是你的,朕买来赠予你是朕的心意。”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圣上朝谭仕亮使了个眼色。
谭仕亮会意地躬了躬身,举起手里的小牌子,开始叫价。
“两千两纹银。”
原本意动的女眷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叫价的是谭公公,也都歇了心思。
再怎么想要,也不能和皇后争啊。
尤其这还是谭公公叫的价,怕是圣上有意赠给皇后的。
那就更不能争了。
无人相争,邬皇后欢欢喜喜地将这条罗裙收入囊中,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拿出来穿。
余海月捧着罗裙过来后,邬皇后偷偷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心中喜不自禁。
圣上见她高兴,也不由笑了。
“皇后喜欢便好。”
邬皇后眉眼放柔和了,在圣上面前仿佛回到了当年初见的少女模样。
“妾身谢陛下。”
圣上拍了拍她的手,注意力重新放到台子上。
有帝后作为开场第一枪,接下来就热闹多了。
不少宝物都有人眼馋,一推出就叫起了价,还因彼此过去的嫌隙,直接不顾场合当场对骂起来。
这可把圣上给乐坏了,过去听了个大概的八卦,今日终于一偿所愿,知道了个全乎。
圣上心里忍不住想,这宝物竞价可真是不错。
要是每个月,不,不能这么贪心,每年都来上这么一回就好了。
任红娥眼见左边竞价总额不断攀升,心里急到不行,忍不住瞪着身边乐呵呵的阮季重。
埋怨又委屈的娇娇样儿,看得阮季重心里痒兮兮的。
他凑过去低声问:“红娥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利?我带你先回去?”
至于女儿嘛,可以直接丢给相府。
转念一想,为何不推给边上坐着的崔家?
正好能和崔伯嶂那小子联络联络感情。
自己又能和红娥甜甜蜜蜜。
一举两得!
阮季重正要这么干,就听耳边软乎乎的声音小声埋怨。
“少爷怎得也不担心?文窈现在连前十都没上去。”
到时候又如何拿到皇后娘娘的嘉奖?
任红娥说话带出来的轻微风声,吹在阮季重的脸颊上,搅得他心湖起了滔天巨浪。
少爷这个称呼,任红娥一直就没变过。
早些年,她担心阮季重对自己不过是一时情浓,用这个称呼来告诫自己,要将自己的身份一直记着,不可有过分的贪念。
时间长了,倒是没改过来,就这么一直叫着了。
到了如今,却是成了夫妻二人的小情趣。
阮季重想起昨夜的娇吟,一声声“少爷”唤得自己心都软成了水。
顿时难耐起来,只觉得这宝物竞价的时间可真是太久了,怎么还不结束?
这清单上,怎么后头还有一堆东西没上,太慢了,啧。
坐立不安的阮季重,心里念着赶紧回家干坏事,一心盼着赶紧结束。
阮文窈见怪不怪,跟身边的崔青卿凑到一块儿说悄悄话。
崔伯嶂装作不经意,时不时投去一眼,见她说话之余,还不忘逗弄幼妹。
耳朵一红,把视线转到台上正在竞价的宝物。
然后又偷偷转回来,瞄一眼。
一本正经的君子样,倒是让崔青卿感到震惊。
她哥平时可没个正形。
今日这是遇着哪家小姐,看中了人?
崔青卿赶紧拉着阮文窈咬耳朵。
“我哥好像有心上人了。就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
阮文窈两眼放光。
“这可是个大秘密,一会儿我们得好生留心,一定要助崔家哥哥一臂之力!”
崔青卿重重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最主要的是,如果她哥喜欢的小姐她不喜欢,能及时给搅和黄了。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