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裴闻渡的告诫非但没有起作用,反而更加让傅婳确定了心中所想。
纵然身在泥潭,哪怕孤单力薄,她绝不做乞人垂怜的金丝雀。
她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不择手段的达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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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医院。
安静的诊疗室里,面容清隽的男人坐在诊疗椅上,神情平淡。
房间布局有些大,却不显得空旷,透明玻璃样式的茶几,暖色调的沙发,绿植分布在房间的角落。
在柔和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舒适轻松。
谭秉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诊断书仔细端详,好一会儿,才扭头看向位置上的男人。
“裴先生,之前我已经替你做过一次催眠治疗了。”
“短时间内不适合再治疗。”
他神情严肃,本着对病人的身体健康着想,并不想答应男人的要求。
裴闻渡轻声淡笑:“谭博士,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
“您只需要帮我继续治疗就好。”
他的语气很平静,灰色的眼瞳在灯光的映照下,投射出透明的清冽,像一颗水晶,纯粹而干净。
就连说出的话,都是透彻的温和。
“胡闹!”
谭秉重重将诊断单拍在桌上,语气沉下来。
“你作为我的病人,就要遵医嘱行事,怎么能想催眠就催眠,你当我这菜市场啊。”
谭秉态度算不上好。
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任性的客人。
先催眠让他延长副人格的出现时间,如今又试图通过治疗,扼杀副人格。
他以为人格是那么好杀的?!
要不是看在周老爷子和师弟的面子上,他哪里要伺候这个难伺候的主?
对于谭秉的训斥,裴闻渡安静的如同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无动于衷。
见他这副模样,谭秉更气了。
他哼了一声,径直将诊断单甩给了裴闻渡:“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这段时间不要再接触诱发你应激的东西,否则,我不保证你的副人格会不会将你……取而代之。”
“等你什么时候情绪稳定,再来找我进行催眠治疗。”
说罢,谭秉摆了摆手,迫不及待的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裴闻渡很快从医院里出来。
秦让动作极快的打开车门,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
裴总瞧着不太高兴啊。
他正暗自揣摩着,坐上车的裴闻渡冷不丁出声:“把它丢了。”
随即把一截金色的打火机抛给秦让。
秦让急忙接住,注意到手上的东西是打火机后,眼皮跳了跳。
“裴总,您不是见不得火光吗?”
更何况裴总从来不用打火机,公司乃至家里,都翻不出这种东西。
裴闻渡摘下眼镜,保持着指腹按压鼻梁的动作,顿了几秒后,才重新戴上。
“如今用不到了。”
秦让没太听懂裴闻渡的话。
见状,裴闻渡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声吩咐:“没什么,走吧。”
没有人知道,他当初进行催眠,提高副人格出现的频率,正是靠着它不断让自己应激。
如今,他不需要副人格了,自然也用不着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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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收到了面试通知,傅婳依旧没有掉以轻心。
为了弥补以前脚伤带来的缺陷,这几天,她没日没夜的练舞,有时候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畅快过。
似乎只要跟随着音乐起舞,她身上所有的枷锁与束缚尽数绷断,任由她展翅飞扬。
当然,她在练舞的同时,也没忘记发朋友圈。
上次同学聚会,傅歆慈打着老同学多联系交流的名义加上了她的微信。
她拍了一张在阳光下踮脚的照片。
金色的阳光沐浴在身上,穿过她的身体,穿过指间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她涂抹成最温暖最坚韧的色彩。
并配文:【归零 更新 重启 迎上】
做完这一切后,傅婳关掉手机,心无旁骛的继续训练。
周劭回来的时候,脸上的惨白还未消失殆尽,有种被摧残过后的可怜巴巴的脆弱感。
他没着急找傅婳,反而坐在客厅,一坐就是一下午。
等到傅婳从楼上下来,他惨淡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些柔和。
“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晚餐。”
傅婳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问:“你一直坐在这?”
“不是,我才回来没多久,不想打扰你。”
男人失口否认。
他起身走到傅婳身旁,动作温柔的替她抚平耳边的碎发,声音如同情人的低喃:“香煎牛排,番茄肉酱意面,再加一个菌菇虾仁汤怎么样?”
周劭说的都是傅婳喜欢吃的菜。
这些年,他的厨艺越来越好,久而久之,她也吃习惯他做的菜了。
傅婳没有拒绝,点头应好。
周劭笑笑,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便匆匆进了厨房。
此刻,天空还没有完全暗下来,遥远的天际已经镀上一层淡薄的金,与落日的余晖一同坠入地平线。
周劭一个人在厨房里准备食材。
他脱下西装外套,袖口被拢起,露出半截小臂,白色衬衣一丝不苟的束在围裙下。
哪怕系围裙时,手指不小心碰到背后的伤口,他依旧面不改色,游刃有余的处理着各类食材。
厨房里很快响起嘈杂的声响。
傅婳漫不经心的抬眸,以前觉得温情的场景此刻再次展现,竟说不出的讽刺。
她想起周劭第一次做饭时,面对食材茫然无措到难以下手,却仍执拗的不让她帮忙。
最后在自己的努力下,做出了一道黑漆漆、散发着怪味的菜肴。
端上来时,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耳朵要将菜扔垃圾桶。
可他忙活了一下午菜才做出的菜,她不舍得浪费他的心血,硬是尝了一口。
即使入口苦涩难耐,望着眼眸满含期待的男人,她还是咽了下去:“阿劭做的不难吃。”
那时候,他们情意正浓,万事皆真心以待。
可终究比不过人心易变。
或者说,真心比不过利益。
周劭,他一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