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高低贵贱(二)
左崽和右崽虎头虎脑地往前冲,忽而看到了外人,停顿了下来。
慢悠悠迈着脚步进来的带娃大狼,它的爪子顿了顿,眯起了眼睛。
这玩意儿,怎么又来了?
一直优雅骄傲地迈到他们前面,它把嘴里的那头狍子丢下,不屑地瞟了一眼六敖。
花桐看着依旧在门廊处的两个老虎,向它们招手。
“崽崽,过来这里。”
它们才“墩墩墩”地跑过来,来到这面前,又对着这陌生的六敖,“吼——”
阿强也不知道说了啥,“嗷呜——”
然后两只小崽子叫的更欢了。“吼——!”
这院子里充斥了各种颇有威压的兽声,旁边的鸟虫走兽都跑了不少。
六敖混不在意,望着面前的蹲下来安慰它们的花木婴,反而更有兴趣了。
“这都是你养的?”
“那自然不是的。我只不过是寄居在此,就与你一般,跟它们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来来往往的,它们也常叼着食物,来我这里玩。”
一会儿,她身后就站了三头活的野兽和一头死的狍子。
她起身,落落大方地指了指包袱皮。
“郎君,与你来往,还不如与它们来往。它们与我从无贵贱之分,甚至,它们可以轻易把我给咬死。”
他沉默,没想到她又转回来这个话题。他有些后悔带了这些衣裳而来。
“我跟它们的交往,是福山这片山林里,难得的。我有如今这般活得好好的,也是拜它们的赐予,否则我都饿死了。也被山林里的野物给弄死了。”
“但,你也算是还会回头来找我的人,只不过你是高高在上的,而我只是福山这微不足道的一个野人。”
“……不是的,我,我不太懂这些,只觉得这些衣裳漂亮,很适合你,才买下了。”他蹙了蹙眉,没想到,这么难哄。
花桐利落拎起狍子,不理会他,进了厨房,搬出案板。
用水冲洗干净这狍子,便放置于案板之上,随便开剁。
两虎一狼,乖乖地蹲在旁边看,一点也不争抢,也不闹,只不过六只眼睛盯得一点也不错眼。
她剁了一半,想起了什么,便起身进了厨房。
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门外就此起彼伏传来吼叫。
她连忙拿着盘子出来,只见六敖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
“我只是想帮你剁一下……没想到……”
她往上抬眸,终于是笑了。
“你别看它们不护食,其实很护食。只不过,还没看到它们的盘子而已。”她举起手里的盘子,示意。
他讶然。
这几个,还有自己的专门的盘子。
只见,已经剁好了的一半的肉依次分给了三个盘子。
盘子上面堆的肉越来越多,两只老虎和一头狼都分别站在了自己的盘子后面。
六敖看了看,总算知道了。
每个盘子都有标记,而阿强的盘子尤其大一些。
没一会儿,她就全都剁好了,只留了一斤给自己吃的,剩下的都分好了。
而端盘子也是很搞笑,只能一盘一盘地端,不能经由别人之手。
六敖跟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站在旁边还有些绊脚。
他见着她一盘一盘地端进来,就端在他们曾经吃饭的桌子上,三个野兽也依次端坐着,待她一声令下,它们就开始狼吞虎咽了。
一口一口的,那牙齿穿透结实的野狍子的肉和骨头的时候,就跟在吃着脆海带和嗑着瓜子一样轻松。
那血迹偶尔溅了出来,它们也乖乖地舔干净了。
待她又马不停蹄地倒了水,它们已经舔干净盘子,跑过去自己的位置,喝水了。
还别说,一个个都大了些。她还是按着老习惯给它们放水,这下都挤不下了。
又一个个都不让谁,她只好亲手去挪开,挪得远远的,它们才又乖乖地喝水了。
她又忙着把盘子收走,清洗干净,擦桌子,晾抹布。
“你还不走?”
六敖松了一口气,可算跟他说话了。
“想留下吃顿便饭?”
花桐无语回头:“不好吧,我们毕竟不太合适,孤男寡女的,在这里,不安全。”
六敖心想,她总算知道孤男寡女了。
可他……是正人君子!
“我绝无非分之想。”他有了少年的稚气,开始小心翼翼。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么憋屈。
花桐顿了顿,“你很有空吗?作何营生?”
六敖抿了抿唇,“我是一位将军。”
她很是惊讶:“将军?带兵的那种?”
“对。”
“那真的是,贵贱有别了。”她认真地盯着他,“我无意下山,还请郎君别再来了。这样的日子,就挺好的。”
六敖有些小挫败,他亮出了将军的身份,她竟然……无动于衷?!
真的是,太少见了。
“还请将军早些离开,来我这里没什么用处的,我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人,毕竟我只是一个流浪人。如今有阿强有崽崽们,我就很快乐了。”
六敖被赶出了门。
他望着门前的大门,有种升腾而起的怒火。
从未有女人敢这样对他。
他伸起来的手,一下子就收了回去。
又无奈地垂了下来。
他不复以往的铁面无情,也没有以往的阴狠。
只觉得面前的女子给他下了迷药,怎么把他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他下了山,去了春月村。
春月村的女子对他的到来还是比较友好的。
他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她们对山上住了一位姑娘,一无所知。
原来,她真的习惯一个人过着。
很快,密报又来了,他只能匆匆离开。
而他离开以后,美竹却对山上产生了一丝好奇。
毕竟,要传出去福山有神,是桐公子要求的。
如今,看样子是有效果的。
那就是,山上真有神?
她提了劈柴刀,一路而上,直到那巨大的深坑,过又过不去,只能绕着这边走。
她一路攀爬着陡峭的石头,偶尔见到野菜,停下来挖一挖。
听着声音,总觉得山林有些不一样。
她爬啊爬,在一处,还真的让她看见了木屋子的依稀的模样。
可实在是太陡峭了,直接梗出来的一片山,她根本就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