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精神紊乱
云鸠看着机械臂把餐桌上只剩了点汁水的盘子回收，拿起桌面上其中一支能量药剂。
她端详着里面随着瓶身晃动的暗绿色液体。
坐在对面的谢知谕看她迟迟不喝，以为她有所顾虑，不由解释道：“这是治愈类异植掌控者产出的能量药剂，和普通提取的不一样。
这些纯度更高，所以颜色也不一样。
可以快速恢复精神力。”
正常从自然植物中提取制作的能量药剂，是根据提取物本身的颜色变化的。
——和营养剂的提取工艺差不多，只是能量药剂损耗更大。
假设十颗菜花能提取一支中级能量药剂；
那么，一颗菜花就能制作出来数千份、只能提供饱腹感的营养剂。
而这，以云鸠曾看到的网络用词来形容，就是纯粹的‘科技与狠活’了。
听着谢知谕的解释，在不远处餐桌上偷听，正咀嚼着异兽肉排的队长暗暗点头。
可不是。
他在进入开拓军团之前，就是长期食用‘科技与狠活’的人，毕竟是真的便宜又管饱。
云鸠却在听完后摇摇头，问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个多少钱？”
……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现在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这个‘能量药剂’应该是这位谢监导自己的东西。
从之前两人的对话不难听出，由于她出现在这个星球打破了某些计划，所以需要她作为证人跟随他们回到所谓的帝星——沃蓝奥斯。
而相应的一种默认条件就是，他们带她离开这个星球。
其实她也没得选，也没什么好选的。
新世界，来都来了，不闯一番怎么能见识到其他的风景呢？
而如果说，目前由队长提供的‘衣’；餐厅提供的‘食’；待会她休息的‘住’；飞船返程的‘行’。
四者都属于一种公家财产的话……
(队长：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那，这些都属于一种不可避免的利益交换，可这位谢监导提供的能量药剂，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
对于云鸠好奇价格的话，谢知谕下意识答道：“这种能量药剂根据不同的制作者，市场价随时在浮动，这三支……”
他顿了顿，意识到云鸠的意思后，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对上少女意味深长的目光，他耸耸肩，轻笑道：“云小姐不必如此，我只是对你所……曾经呆过的蓝星很感兴趣，如果您能跟我讲讲关于蓝星的事情，就好了。”
云鸠歪歪脑袋，打开能量药剂的瓶口轻嗅，有一股微弱的薄荷的气息。
她将能量药剂一饮而尽，也笑了：“不用您提，作为谢监导跟我讲帝星事情的回报。
您想知道有关蓝星的信息，我自然也会告诉您的。”
谢知谕眸光微闪。
她没反驳自己，是没发现他话语里的漏洞，还是故意为之？
她到底是‘曾经在蓝星呆过’，还是真正的蓝星人？
……
云鸠捏着空荡荡的药剂瓶，感受着体内正快速恢复着的精神力，不由闭上眼，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喟叹。
她很快睁开眼，面露些许惊异之色，捏着药剂瓶的指腹摩挲了一下瓶身，指尖轻轻在上面弹了一下，空了的药剂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云鸠把其余两支移到谢知谕面前，朝他眨眨眼：“这支就够了，谢谢，不管多少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她现在的神态，是一种更符合自身容貌的俏皮劲。
谢知谕不由失笑：“云小姐真是客气。”他顺从的将能量药剂收回粒子空间。
云鸠支着下巴，笑意盈盈的望着谢知谕：“刚刚就想问了，你是从哪把东西拿出来，又是如何收回的？”
以往靠异兽肉恢复能量，吃饱喝足后她只想睡觉，睡醒后依旧觉得疲惫，整日恹恹的很难提起精神。
这能量药剂确实神奇。
恢复了精气神的云鸠，感觉自己目前思绪是前所未有的活跃，总算有了点想要与人交谈的欲望。
……
谢知谕作为监导，自然清楚不同人服用能量药剂后的反应，他觉得云鸠的精神状态很奇怪，神情不由一凝。
但他还是解答了对方的疑惑：“粒子空间是由一种被命名为「空间粒子」的虫族制作的储物空间。
这种虫族从诞生起身体就会链接着黑洞，只要不是活物，都能往里面储存。”
云鸠自顾自思索了一会，满眼好奇的问道：“喔，那不会弄丢吗？”
看着少女明显很感兴趣的模样，谢知谕又多说了两句：“不会的，只要不是活物，物品在黑洞内时间是被静止的。
这种虫族的基因似乎与黑洞有某种联系，不过……有关黑洞的谜团至今未被解开。”
云鸠惊叹：“哇哦。”
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
她当年末世能有这玩意，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惨。
……
谢知谕没说的话是，这种虫族也较为少见，粒子空间的价格很昂贵，制作复杂。
且面积有限，根据该虫族的等级和寿命，一般是3～16个平方不等。
面对云鸠难得活跃的态度，谢知谕的神情却没有之前交谈起来时那种侃侃而谈，显然注意力并不在两人间的对话上。
他迟疑着道：“云小姐，我觉得你现在需要看一下医生。”
正在翻看购物袋内服装的云鸠疑惑抬眸：“嗯？”
谢知谕尽量让自己情绪保持稳定，不激怒病人：“我怀疑你在服用能量药剂后出现了精神紊乱的状态。
这种情况，一般是在污染值过高的人身上才会出现。”
云鸠有些恍惚的“啊”了一声，神情似乎有点迷茫。
片刻后，她道：“我今天没杀异兽，身上挺干净的。”
谢知谕：……很好，答非所问，这是病情加重的表现之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掌控者会陷入污染值过高的失控状态，但她现在急需躺进医疗舱进行治疗。
……
坐在不远处宛如隐形人的队长此时也神色凝重的凑到谢知谕身边：“要捆过去吗？”
他有些担忧自己的武力值不足，思考要不要大晚上喊人帮忙。
他的声音并没刻意压低，所以云鸠也听到了。
“你是绑匪吗？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带一群人围堵我 ，现在谈和了，还想绑我？”
她是真心实意的在发问，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只是充满了疑惑，神情也满是不解。
谢知谕目光一凝，看着队长的视线中隐隐带了点谴责，仿佛在说——就是啊，谈和了怎么还能捆人呢？
但在云鸠看不见的地方，谢知谕朝队长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别反驳，会激怒病人。
……
队长被突然说话的云鸠吓了一跳，见她没有暴怒用藤蔓抽人，心中暗自嘀咕，到底谁捆谁啊？
但还是用委婉的态度解释道：“这不是一般精神紊乱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
云鸠表情严肃：“你骂谁呢？”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子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谢知谕刚说她精神紊乱，这个队长就说精神紊乱的人脑子不正常，这不就是骂她吗？
这么想着，她就生气了，恶狠狠的瞪着队长。
队长表情讪讪，默默往谢知谕身后缩了缩，不吭声了。
“真是抱歉云小姐，我替他向您道歉。”谢知谕突然起身，鞠了个躬，暗暗打手势让队长离开。
队长迟疑着未动，怕谢知谕搞不定云鸠。
……
精神紊乱是一种服用能量药剂后相对常见的现象，但只会出现在污染值过高的人身上。
身为异植类的掌控者几乎不会被污染，也因此更容易遭受虫族的觊觎，她又是怎么做到让自己污染值过高的？
谢知谕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位云小姐果然问题很大啊……
原本生气的云鸠表情却缓和下来，她很是善解人意的对谢知谕道：“不关你事，你是个好人。”
她又看了眼装鹌鹑的队长，撇撇嘴，嘟嚷：“你好，他坏。”
谢知谕、队长：……
队长无语凝噎：“……还是快点送去医疗室吧。”
云鸠听见是队长说的，下意识反驳：“不去！”
谢知谕也怕再拖下去，面前的少女会失去理智，几乎是用上了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对着云鸠哄道：“和我去医疗室检查一下，好吗？”
云鸠看着面露请求之意的‘好人’，犹豫了许久，才不太甘愿的点点头，随后又有些不爽的看向队长：“你不许去！”
队长：……整得好像谁稀罕去似的。
……
谢知谕领着云鸠往医疗室方向走，期间还要应付她的喋喋不休。
云鸠：“医疗室还要多远？”
谢知谕：“很快就到了。”
云鸠：“为什么要去医疗室？我病了？还是你病了？我不想喝中药。要打针吗？那个机械手臂做的菜真的很难吃，简直糟蹋食材……”
谢知谕木着脸回应：“……不用打针，也不用喝药，很抱歉给您造成不好的用餐体验。”
比起之前话少的云鸠，精神紊乱后的她几乎变成了一个话唠。
尽管谢知谕极少回答，她也不恼，而是自顾自的问了一堆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
——其实谢知谕是有问必答的。
但云鸠短短两分钟问了十多个问题，也并没有给人回答的时间、就自顾自问下一个，似乎完全不在意答案……
这让谢知谕想回答都不知该从何答起。
部分精神紊乱的病人抛出话题时，最好不要让对方的话‘落到地上’，让对方产生此时是独自一人的错觉。
否则遇到那种不喜一个人待着的患者，可能病情就会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