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开生面的一课
“咒语、符文、仪式是释放一个魔法的关键。”
“施展魔法的过程容不下一丝一毫的错漏……”
……
在一阵杂乱的说话声中，罗伊逐渐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只感觉头痛欲裂，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他的脑海中拼命的搅动。
就在这仿佛宿醉之后那令人恶心的眩晕感中，罗伊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是在通宵做实验，结果等待出结果的时候实在太困，便定了个闹钟稍稍休息了会。
糟了……
我的实验……
意识到几天的努力将要白费的罗伊顿时惊醒，连忙睁开了眼，但映入眼前的并不是实验室的白墙，而是一片昏暗有些狭窄的空间，而自己正处在一个边角上。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身旁是凹凸不平的石墙，几根腐朽的木柱撑起低矮的天花板，头顶挂着三盏昏黄的油灯，微弱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四周阴沉的阴影。
这个不大的空间内坐着二十多人，他们的穿着都颇为奇怪，像是从中世纪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般，罗伊的目光透过前排几人的背影，能够隐约的看到一位身着灰袍，从面相上看大约五十上下的男人正站在前方的石台上侃侃而谈。
德文……不知为何这个名字跃入了他的脑海，更让罗伊感到怪异的是，对方所说的语言自己从未听过，但每一个词句他偏偏都能听明白。
“正如我之前所说，想要施展一个完整的魔法，掌握咒语与施法仪式缺一不可，比如火球术的释放，其核心是四种符文的组合——火素、燃素、塑形与能量释放……”台上，名为德文的灰袍男人细致的做着讲解，而后望向台下的众人，继续说道。
“当然，对于你们而言构筑完整的施法循环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所以在需要施法的时候可以利用一些合适材料进行替代，比如炎石就是代替燃素最廉价的选择……”
魔法？符文？燃素？
德文的话语让罗伊差点以为自己是在某个邪教的宣传现场，加上大脑的眩晕感并未完全消除，罗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恍惚中，德文锐利的目光已经转到了他的身上。
低沉有序的授课声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一道略带冷漠与怒气的声音。
“罗伊！”
被喊到名字的罗伊下意识站了起来，对于自己身处梦境的猜测更加信了几分。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突然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而且他根本不认识也从未见过面前这个灰袍男人，自己却清楚对方的身份和名字，对方也能准确的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如此诡异的情况，似乎只有梦境可以解释。
不过自己的思维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清醒梦？
罗伊的思绪很快就被德文高昂的声音所打断。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堂课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德文的话语很是严厉，这个地下教学场所并不算大，罗伊出神开小差甚至睡觉的举动自然都瞒不过他的视线。
在场的二十余名学徒看向罗伊的目光也充斥着不满与嘲弄之色，可以说他们无一不是冒着被绞死的风险来听课的，而罗伊竟然将宝贵的授课时间白白浪费，这已经无法用愚蠢来形容了。
罗伊一脸困惑，他还真不知道这堂课有多么的重要，由于最近实验压力大，他梦到自己回学校上课的次数并不少，当然，这么奇怪的课程还是头一次。
德文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略显稚嫩的学徒，罗伊对于课程的怠慢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底线，思索着是否应该将其开除。
这个决定不仅影响着罗伊是否还有资格成为一名学徒，也是对其的生命能否延续的判断……
知识的传授是隐秘的，一旦对方向曙光教会汇报，那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因此遭受牵连。
思虑了一秒后，德文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罗伊冒着被绞死的风险来听课，绝不是单单为了睡觉的，或许是另有原因，并不能因此否决罗伊对于知识的渴求。
“告诉我，火焰是什么？制造火的过程通常被分为哪三个阶段。”德文出言质问道，这是对于最近几天课程的考量，将决定面前这个学徒的去留与生死。
德文的语调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人无法拒绝，罗伊下意识的开口回答道。“火焰是一种状态或现象，火焰的生成通常有三个要素——可燃物、氧化剂、温度达到着火点……”
罗伊的下意识发言并非是中文，而是非常标准的东境通用语，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容易理解，一旁的学徒欲言又止，想要给罗伊提示，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德文也是皱起了眉头，温度是正确的，可燃物的概念很好猜，应该指的是燃素，但……氧化剂是什么？
这个陌生的名词让德文有些难以理解，火焰是一种状态或现象的发言则是堪称迷惑。
这证明对方听了自己的课，但不多……所以只能够含糊的应付自己的提问。
德文并没有急着指出罗伊的错漏之处，而是继续开口问道。“制造火素，又或者说升温的方法是什么？”
火素又或者说点火源是施展火焰魔法的关键，也是最为核心的问题。
罗伊皱了皱眉头，升温最方便的当然是用火烤，但对方要问的显然不是这个，罗伊只能用更为笼统的方式进行回答。“温度是粒子剧烈运动的表现，速度越快温度越高，总能达到着火点……”
“你的意思是可以用元素震动符文代替火素作为点火源？”德文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嘲弄之色，而后肃穆的望向罗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我应该在教学的第一天便告诫过你。魔法必须是精准的，容不下一丝一毫的错漏，特别是火焰魔法，一旦出现失误，后果将会是灾难的！”
德文刻意加重的语调在这不大的地下空间内回荡，罗伊所感受到的压力也再度多了几分，可他只是回答了一些基础的问题，而且用的是教科书式的回答，对方也不至于激怒吧？
这个元素震动符文又是个什么东西？
罗伊刚冒出这个疑惑，一个扭曲、抽象，由点与线条构成的怪异图案突兀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元素震动符文！
突然在脑海中冒出来的符文与认知让罗伊感受到了一丝的惊惧，他猛地转头望向身旁的几位学徒，在烛光的照耀下看清了他们的脸。
拉卡、布朗、卓雅……
随着视线的移动，一个个名字在罗伊的脑海中跳了出来，他的心脏随之剧烈的鼓动，大脑的疼痛感再度加剧。
面前的一切恐怕……并不是梦！
“接下来我可以为你们演示一下，魔法的施展出现失误的后果！”德文环视着场上的众人，决定借着这个机会进行一次教学，而后伸出了右手。
十数个奇异的符文便由虚化实在掌心处浮现，它们自发的环绕着构成内外两个圆环，肉眼看不见的物质在符文构成的圆环中聚集。
“铊~”德文的嘴里发出了一个怪异的音符，一个跳动的符文便出现在了圆环的中心，下一刻，赤红色的火焰自掌心升腾而起。
这是标准的火球术的施法流程。
“要是使用元素震动符文替换火素符文作为点火源……”德文望向罗伊，右手微微内握，冰冷冷的说道。“这就是后果！”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个跳动的符文消失在了火焰的中心，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扭曲、抽象的怪异图案。
原本稳定的火球开始剧烈的颤抖，赤红色的火焰如同波纹一般向着四周扩散……
靠的最近的几名学徒具是心惊胆战，火球术的威力他们再清楚不过，尽管他们都知道德文并不会让他们受伤，但依旧不由的心生恐惧。
然而在剧烈震动之下，火焰并没有消失、解体或是爆炸，与之相反……在二十余双目光的注视下。
火，似乎烧的更旺了！
看着手中高高升腾的火焰，德文激昂的话语被卡在了嘴边，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在场的学徒们面色怪异的看着那颗比刚刚更大的火球，一时间，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场上不断蔓延。
罗伊并没有被场上尴尬的气氛裹挟，从德文开始施法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对方的手掌。
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火焰升腾时，卷起的滚滚热浪。
这是……
“魔法……”罗伊喃喃的自语着，而后猛地想到了什么，低下头望向自己的双手，宽大的手掌看起来略显粗糙，指腹处长着厚厚的茧子。
很显然，这根本不是他原来的手！
我这是……穿越了？
一个无比荒谬的念头在脑海之中闪现，但还没能罗伊想清楚，一阵突兀的撞门声便打断了场上越发尴尬的气氛。
一双双目光共同望向了那扇被撞破的门，闯进来的是一位又高又瘦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
“德文老师……是……是城卫队，我还看到了曙光教会的牧师！”高瘦的男人不断地喘息着，语调无比的急促与高昂，最后甚至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听闻曙光教会这四个字，不大的地下教室内顿时乱做一团，尖叫声不绝于耳。
“都不要慌！”德文厉声呵斥，稳住了场上混乱的局势，而后语速极快的说道。“拉卡、比鲁，你们把暗道打开，先带着他们撤离！”
在德文开口之前，拉卡便已经迅速的跑到了后方，用力的掰动放置在墙上的烛台，一道狭窄、漆黑的通道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惊慌失措的一众学徒们连忙推搡着涌向暗道，罗伊也被裹挟在混乱的人群中，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密道内很暗，没有烛火的照明，只能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和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前方一道又一道的岔路口更是足以将人晃晕。
罗伊大脑还未完全从穿越的震撼中回过神，就不得不开始思考现在的处境。
符文、魔法、城卫、教会、审判骑士……所有的一切很快便在罗伊的脑海中连成了一条线，很显然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奇幻世界，身份似乎是一个正在学习魔法的法师学徒。
并且这个身份可能有着很大的麻烦，否则他们也不需要躲藏在地下进行教学，现在更是需要逃避追捕。
罗伊试着回想记忆，试图找到更多关于现状的讯息，但刚要这么做，大脑的疼痛变再度加剧，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他的胳膊。
“注意点……罗伊，你要是掉队了可没有人会管你。”
略显粗狂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罗伊猛地转过头，四周虽然很暗，但两人离得足够近，还是能够勉强看清对方的脸。
紧接着一部分记忆顿时浮现在了罗伊的脑海。
【布朗，年龄二十三岁，一个下城区铁匠的孩子，有数次斗殴的记录，是第一批跟随德文的学徒。】
罗伊发现自己好像对布朗有些了解，对方是自己的某个朋友吗？
然而很快罗伊便否决了这个猜测，因为他在记忆中找到了更贴切的说法是——自己曾经调查过这个人……
可是又为什么要调查？
罗伊一边开口向布朗道着谢，一边想着这个问题，同时也留意到，周围跟着跑的人少了很多，一眼扫过去只剩下了八个人。
这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掉了队，看样子通向外界的正确岔路应该并不止这一个。
就这么一路奔行着，前方狭窄的道路在逐渐变宽，从只能勉强容纳两人并肩而行到足以让三四个人通过，布朗等人神情激动，这预示着他们距离出口已经不远了。
忽然间，罗伊感受到地面在微微震动。
察觉到这一点的并不止他一个，领头的拉卡感受的更为清晰，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其他地方发生战斗的余波造成的震动，但在距离拉近后，拉卡才猛然意识到，这分明是大批穿着盔甲的卫兵移动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