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知难而退
石海城内师徒俩一筹莫展。
何不应趴在地上翻开一块路边的石头,喊道:“妖怪!还不速速现身!”
扶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提醒道:“别丢人了,快起来。”
“这都找了大半天了,连个影子都没瞅见。”何不应摸着下巴,骄傲道:“肯定是怕了我所以才躲着了。”
扶桑给了他个白眼,揣摩道:“石海城现在人迹稀少,他估计跑到人多的地方去了吧。”
何不应踢开那块小石头,笃定道:“不能,他就藏在这里。”
扶桑挑了挑眉梢,“此话怎讲?”
何不应面上勾起一丝笑,“他不会放过我的。”
扶桑问道:“那他为何还不出现?”
何不应往远处的伽蓝寺望了眼,淡淡地道:“当然是在背地里耍些阴谋诡计。”
说话间,天幕倏然转黯。
何不应笑得越发张扬,“瞧!这不就来了。”
拥有洁白羽翼的妖王出现在了空中,修长的身形被缭绕白缎所包裹,六对红瞳俯瞰众生,瑰丽而邪恶。
底下的群众仰视着他,没有惊叫没有恐慌,一同落入了妖王的陷阱之中。
何不应用力拍了拍扶桑的后背,掩声道:“别呆了,徒儿。”
下一刻,梵獠那雌雄莫辨的空灵嗓音自上方传来。
“五日之内方圆八百里绝无活人,本王在伽蓝寺等你。”
话毕,他挥动着那对硕大的翅膀飞往了伽蓝寺。
这番话如同一颗响雷,瞬间让人群炸开了锅,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何不应,一声声地呼唤着。
“何大侠,这可怎么办啊!?”
“何大侠!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何大侠!”“何大侠!”
何不应转身朝他们保证道:“大家伙放心!我会救你们的!”
扶桑接着安排道:“还请大家赶快搬离石海城,以免到时候被误伤。”
何不应那令人信服的实力摆在这里,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黄昏时分,一队人带着家人和行李井然有序地离开石海城。
在队伍的最末尾快出城时,何不应推了把徒弟,催促道:“快跟上啊,大家都走了。”
扶桑怔住了。
何不应又推了推扶桑,着急道:“快点的快点的,趁天还没黑多赶会儿路。”
扶桑愣愣地问他,“你什么意思?”
“好徒儿,我不想说些伤人的话。”何不应冲他笑了笑,无奈道:“可事实就是,你留在这里不仅帮不到忙还可能会拖我的后腿。”
扶桑不甘地撇过脸,不辩解却也没有逃离的打算。
何不应伸手摸着扶桑的发顶,温声道:“不是我不需要你,是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扶桑咬着后槽牙,执拗道:“我不走。”
何不应浅浅“唉”了声,到底是没舍得勉强徒弟。
晚间圆月高悬,石海城境内仅留着师徒二人。
何不应曲着一条腿倚坐在树干旁,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头。
扶桑拿来一坛好酒抛给他,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应战?”
何不应开玩笑似的,“明天还是后天?你挑个日子。”
扶桑顺势坐到他身边,答道:“后天。”
何不应喝了一大口酒,咂吧着嘴道:“不如就喝完这坛酒。”
“随你。”扶桑偏头看向他,问道:“早晚都会赢的,对吧?”
何不应悠然晃着头,答道:“我不知道。”
扶桑反驳道:“怎么会不知道,你明明那么厉害。”
何不应哼哼笑了声,“借你吉言喽,徒儿~”
“何不应,其实 ”扶桑话没讲完便被师父打断了。
“其实我可以逃?然后把这个妖怪留给其他人对付?”何不应反问道:“倘若我逃了?这世间还有谁能与之一战?”
扶桑自然而然道:“你赞不绝口的那位啊。”
“客兄弟?”何不应眼底的怅惘稍纵即逝,从容道:“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像你劝我一样去劝他?他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客京华啊。”
扶桑坚定道:“可他是客京华,他不会退缩的。”
“噼啪!”一响,何不应摔碎了手中的酒坛子。
他怒不可遏地冲扶桑吼道:“难道我何不应就应该去当逃兵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知难而退的懦夫吗!?”
气氛一下沉寂,这还是何不应第一次凶自家徒弟。
扶桑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啊,我真的没有 ”
“够了。”何不应站起身不欲多言。
扶桑忙不迭去拉他的手,但在近在咫尺时顿住了。
何不应迈开步子走了,扶桑一个人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回到卧室已是夜未央,恍惚入睡时扶桑做了个噩梦。
何不应死了,扶正光死了,扶荣死了 他们的死相各异一幕幕闪过,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实在是太过骇人了,扶桑恍然吓醒,一睁眼便是那个头也不回走掉的人。
扶桑疑惑地呢喃了声,“何不应?”
何不应尴尬地咳了两声,“夜里冷,我怕你受凉就来看看。”
扶桑伸出双臂猛地抱紧何不应。
“何不应,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扶桑埋在何不应颈窝里,带着哭腔呜咽道:“我不会替你收尸的,我真的 真的不能没有你 ”
何不应哄慰道:“师父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扶桑再也忍不住了,低声啜泣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安了,就仿若是离别的预兆。
何不应只是一下下顺着扶桑的后背,任由泪水浸湿衣料。
须臾,扶桑红着眼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住何不应。
眼睛不会撒谎,两人皆是饱含爱意地注视着彼此。
扶桑缓缓阖上眼皮,整个人小心翼翼地凑近何不应。
八年的陪伴在这一瞬心意相通。
一行泪垂落在锁骨上,扶桑睁眼时看到的是何不应湿润的眼角。
受难时坚韧不拔的人却在被爱时流下了泪水。
末了,扶桑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抚上何不应的鬓畔,哽噎道:“何不应,我等你。”
何不应握住那只手,轻轻吻在他的手心,“等我。”
说罢,他带着正宗离开了。
扶桑捏着被褥蒙住半边脸,耳尖红得可以滴出血。
原来年少时一见倾心的人也喜欢自己,别提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