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知恩图报
公主府中,围炉煮茶。
丞雁姝拾起茶匙,慢条斯理地将毛尖盛入煮茶壶中。
对面坐着的传音假人,出声问她,“你说,这世间真的有人不怕死吗?”
丞雁姝的朱唇上勾起一丝凉薄的笑,“哪有人不怕死的,不过是走投无路了。”
假人叹息一声,感慨道:“为了他人而走投无路,多愚蠢啊。”
丞雁姝眸底浮出鄙夷之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假人调侃道:“雁姝啊,这样的话你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丞雁姝不急不徐地沏着茶,“先生谬赞了。”
“那你的确怪不得我徒儿这般记恨你了。”假人轻描淡写地撕开沉痛往事,“先前为了丞玥继位亲王将丈夫杀了,现在为了夺取皇位又想害死弟弟。”
“这把龙椅女人又何尝坐不得?”丞雁姝那双美艳的冷眸里淬上寒意,“若真有什么天命既定,那我便杀天子统江山。”
“要是我的话,就不会这样对待亲人。”假人惋惜道:“只可惜我无亲无故,唯一的徒弟也翻脸为敌了。”
丞雁姝对此无动于衷,“阿柒是我的亲弟弟,只要他身上流的是丞室血脉,我跟他就注定要厮杀到底。”
“哈哈,谁说女子不如郎。”假人话锋陡转,严肃道:“北境那边大势不稳,你看准点时机。如有必要,直接开战。与老第司里应外合,重定北境十连城。”
“兵权在我手上,阿柒只是掌握了朝政。”丞雁姝细细沫饽,藐视道:“至于尚国公,朝不保夕的老顽固罢了。”
“我觉得他家扶桑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呢。”假人嘿笑道:“待尚国公死后,就是他当扶家家主独揽武侯门了。”
丞雁姝饮了口浓香的热茶,“据说他与那个天下第一有私情,八成不会为您所用。”
假人重重“啧”了声,纳闷道:“这年头到底是怎么了?成双成对的好上了还偏要和我作对?”
丞雁姝呵笑一声,“乱世之中,最信不得就是感情。”
“哦?”假人略带玩味道:“雁姝你当年可不是这样同齐昭炀保证的呢。”
“先生不必试探我。”丞雁姝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正声道:“事到如今,我所求的只有权力。”
假人轻松笑道:“但愿如此吧。”
与此同时,峄禾村。
“那个请问能带上我吗?”温以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客京华的臂袖,胆怯道:“我会医术,希望能帮到您。”
客京华伸手过去试了下他的额温,建议道:“还有点烫,躺床休息吧。”
温以卿一怔,随即红着脸道:“没关系,我想跟着您。”
乌图藏云轻飘飘地扫了眼温以卿,“人家话说的委婉点,你就装听不懂了?”
温以卿缓缓抬起那双忧郁的眸子,问客京华:“少侠您是嫌弃我吗?”
客京华递了把短刀给他,“拿着防身。”
温以卿抱着短刀,弯起眼笑道:“谢谢您!”
随后,三人一起来到乌图藏云所说的礼品店——简单的陈设,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并没有什么蹊跷。
店主热情迎上前,谄笑道:“三位客官喜欢什么样式的?”
客京华反手亮出那块彩石,直接道:“这种石头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店主闻言乐开了花,激动道:“请随我来!仓库里还有一堆!”
客京华本以为他是在夸大其词,没想到一个仓库里居然还真有一座垒成小山的寸心。
店主算价道:“五铜钱三个,这里一共两百个算您三十两成吗?”
客京华塞了两块金碎子给他,客气道:“不用找了,我还想和您打听点事。”
店主笑得合不拢嘴,“行啊!您尽管吩咐!”
客京华问道:“这些石头都是怎么来的?”
店主老实巴交道:“山头那条河里淘的。”
客京华随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彩色的石头嘛。”店主挠了挠头,憨厚道:“还怪好看的嘞,当礼品卖正好。”
客京华拿起一块彩石,默念道:“反转乾坤,合离有位,万变不离其宗,现!”
显真诀毫不起效,这就是真正的寸心。
客京华纳了个闷,且不说这种纯粹结晶需要真火熬炼极难获取,更何况哪来的这么多妖物啊?
妖不同于鬼怪一类,他们需要成百上千年的修行才得以问世化形,而邪祟大多只是死后的一念奸邪。
客京华继续问店主,“那座山头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吗?”
“要真说有什么奇特之处,就是那个深不见底的矿洞了。”店主摸着下巴,寻思道:“早些年有人过来挖金矿,金子没了就荒废了。”
是夜,三人一齐上山。
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峰,悬崖峭壁之间吊了一条陈旧的木桥,下方是水势汹涌的急流。
乌图藏云如履薄冰般走在吊桥上,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绷。
客京华打趣道:“阿云姐,你恐高啊?”
乌图藏云狡辩道:“我不恐高,我是恐从高处掉下去。”
客京华拖着语调“哦~”了声。
乌图藏云反问他,“你不也怕水吗?”
客京华照搬样式,“我不怕水,我只是晕船。”
乌图藏云也学着他的样子“哦~”了声。
这样你一句我一个的闲聊下来,乌图藏云也没觉得多紧张了。
忽地一阵狂风起,客京华和乌图藏云还站得稳,但温以卿那单薄消瘦的身板仿佛随时能被风刮走。
“小心。”客京华伸出一只手搂过温以卿的肩膀。
骤风扬起了少年的墨发,掠过了温以卿的鼻尖,余留下了几缕淡淡檀香。
温以卿偷偷瞄了眼客京华英隽的侧脸,一时心神荡漾。
乌图藏云拂去遮眼的乱发,扯着嗓子吼道:“这破桥不会被风吹散架吧?!”
话音方落,风中一块尖锐的碎石好巧不巧割断了麻绳制的吊索,整个桥面顷刻坍塌。
“!”客京华反应神速,一手抓住垂下桥栏一手握住温以卿的手腕。
乌图藏云下意识攥紧离她最近的支撑物,下一秒客京华破口大喊——“阿云姐,别扒我裤子!”
“欸!?抱歉!”乌图藏云不自觉松开手,当即整个人疾速下坠,“啊——”
客京华赶忙跟着一起跳,温以卿死死抱着他的手臂使其风诀都结不了印。
掉进水里后,客京华居然直愣愣的站起来了,这才发现水流也就到他腰上一点。
“客京华——”乌图藏云顺着急流冲过来。
客京华长臂一展,险险将人捞了回来。
乌图藏云吓得手脚并用挂在客京华身上,惊呼道:“我不会游泳啊!”
左膀右臂都被人紧捆着,客京华干脆给两人扛肩上了,正好一人一个肩膀。
而后,他就像搬水泥一样将两人带到了河岸,还不忘吐槽道:“阿云姐,你以后多说点好事。”
乌图藏云尬笑道:“多亏你哈,不然死翘翘了。”
三人找了处避风的山洞生起火,准备稍作休整。
客京华随手取出一套备用衣物给浑身湿透的温以卿,提醒道:“别着凉了。”
“谢谢少侠。”温以卿双手接下衣裳。
“客京华,你瞧见我耳挂了吗?”乌图藏云忽地唤了句。
客京华循声望过去又飞快背过身——乌图藏云上半身就穿了个抹胸!
乌图藏云利索地套上外甲,调侃道:“怎么?这就害羞啦?”
客京华清咳两声,答道:“可能是方才被水冲掉了吧。”
乌图藏云揉了揉空荡荡的左耳,略显黯然道:“可惜了,还是你给的。”
客京华面露疑色。
乌图藏云凑上前,质问道:“你不记得啦?就那天我给你送软膏呀。”
客京华恍然大悟,致谢道:“那天多谢你啦,软膏很好用。”
乌图藏云皱起眉,不解道:“你为何待所有人都这般要好?至少图个回报吧。”
客京华朗笑道:“知恩图报的人太少,万事万物图个不留遗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