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比花俏
次日寅时未到,秀儿换好桃枝后就兴冲冲跑到别院里敲门,喊问道:“小郎君!快起来!你不练剑吗?”
睡意惺忪的陈清半撑眼皮看了眼窗口——天都没亮,外面还是雾蒙蒙的。
客京华翻个身朝里,顺手抓起陈清的袍袖捂住耳朵。
陈清支起上身,含笑道:“秀儿姑娘,这小郎君恐怕没那么刻苦。”
秀儿停下动作,扬声问道::“怎么是你啊?那位少侠呢?”
陈清垂眸望着捂紧双耳的人,语调轻佻道:“在我被窝里睡着呢。”
“啊?!”秀儿好似明白了什么,急忙致歉道:“那我先去烧水了,等下再来。”
她是轻松跑没影了,客京华也实在是睡不着了。
昨夜两人守在罗汐芊房外一直到深夜才回屋睡觉,这会儿算下来两个时辰都不到。
陈清卧躺在床榻上单手托腮,盯住正在穿衣的客京华问道:“不再睡会儿吗,小郎君?”
一早上全是“小郎君”,客京华已经心如止水了。他双手拢起墨发系上发带,接话接的很自然:“小郎君要去觅食了,你睡吧。”
陈清笑容一僵,随即将脸埋进枕席,声音闷闷的:“那小郎君快去快回。”
客京华路上恰巧碰上打完水的秀儿,他走上前伸手道:“秀儿姑娘,我来吧。”
秀儿把木桶交给他,“你真是神医的镖师吗?”
客京华点头道:“是啊,重金聘请的。”
秀儿捏着裙边,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客京华见状莞尔道:“有话不妨直说,秀儿姑娘。”
小姑娘直言不讳道:“我倒是觉得你和他睡过。”
客京华脚下一个趔趄桶里的水差点全洒了,讪笑道:“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了。”
“哦。”秀儿侧过身问他:“你想去逛逛我们萍洲吗?我领你去。”
其实客京华是想的,但碍于自己现在是个镖师,他只能说:“我还是有职业道德的,不能抛下雇主去游山玩水吧。”
“那你几岁开始习武?”
“五岁。”
“你只会剑术吗?”
“刀、剑、枪、戟 都略懂。”
他俩并肩聊到别院,秀儿叽叽喳喳地嘴里问个不停。
穿戴完毕的陈清见一同回来的两人,好奇道:“这是吃着吃着开始助人为乐了?”
客京华放下水桶,“还没吃上,先助人为乐的。”
秀儿热情道:“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陈清再一次替客京华答了话:“烧卖,蒸饺,馒头,白粥,豆浆,辛苦秀儿姑娘了。”
客京华跟着他道谢:“劳烦秀儿姑娘。”
酒足饭饱后,秀儿硬拉着客京华去逛萍洲,陈清则是只身到访了罗汐芊的院子。
通过脉象,陈清知晓罗汐芊时日不多了,不由提醒道:“罗小姐,体弱最为忌讳沾惹情愫。”
罗汐芊缓慢睁开眼,“神医何来此话?”
陈清瞥了眼珠帘之后的绣架,温吞道:“精绣两面鸳鸯谱,一针一线皆情丝。”
罗汐芊看向自己不能动弹的双腿,心平气和道:“不过是闲来扎着玩的,我一个残废没人会喜欢。”
陈清心里叹口气决定和她坦白实情:“罗小姐可知自己已有身孕了?”
闻言罗汐芊面色顿时滞住,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嚅嗫道:“大夫早说过我不能生育,神医您别逗我了。”
“不是人的。”陈清简单明了地告诉她。
罗汐芊扭过头眼中满是震惊,抖着唇问他:“你说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罗小姐,你腹中怀有一个鬼胎。”陈清声线平淡道:“若继续留着,恐怕大小都不保。”
眼眶盈泪的罗汐芊无措地揪住他的衣襟:“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小女子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芊芊你这是怎么了?”端着茶水的罗夫人见此情形,紧忙问道。
罗汐芊一顿缓缓收回手,怅然地低垂下头,“阿娘,我没事。”
她这样哪里像个没事人,罗夫人放下奉茶盘满脸担忧地问陈清:“神医,到底怎么样了?”
陈清站起身,“夫人莫急,不过是罗小姐得知病情好些了太激动罢了。”
罗汐芊嘴角牵起一个虚弱的弧度,“神医说我还有救,一时间失了态。”
罗夫人兴奋地抓起陈清的手,喜出望外道:“神医,只要您能医好芊芊掏空罗府上下给您都没问题。”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惜她命她不惜。陈清心下暗叹着抽出手道:“那倒不必,这些天还请罗夫人多陪陪自家千金。”
罗夫人一个劲答应道:“好好,您尽管吩咐妾身。”
萍洲街巷里,一个卖石榴花的女孩仰头问眼前的人:“哥哥卖花吗?正衬你今天这一身红衣。”
客京华还没问怎么买,提着包糖炒山楂的秀儿就凑过来对女孩讲:“他不适合这样的小俏朵儿,要衬也是衬那赤红天香的富贵花。”
客京华只当她这是夸赞,俯身问小姑娘:“全要了多少钱?”
卖花女眼瞪的溜圆,应道:“算上花篮,一个元子。”
客京华将钱递给她后接过一篓子红灿灿的石榴花。
秀儿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炒山楂,“你这是喜欢花还是喜欢花钱啊?”
“都喜欢。”客京华鼓着腮帮子含糊道。
秀儿也咬下一口糖炒山楂,“你这么大手大脚的,如今镖师很赚钱吗?”
客京华按照陈清的工钱答:“一天二十两。”
“什么?”秀儿惊的山楂都咬不住了,“我一个月累死累活才十五两!”
客京华也丝许意识到了工钱这一块的不对劲,秀儿光顾着手舞足蹈地喊,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人。
扶住秀儿的是一个格外高挑的男人:“还好吗,小姑娘?”
秀儿一抬头眼都看直了,眼前这个男人俊美到带点邪性,挺鼻凤眼肌肤似雪还留着一头耀眼的银发。
银发男人笑起来很是妖冶,“抱够了吗?”
秀儿回过神慌张撒开手,朝男人深深鞠下一躬,“实在对不起。”
银发男人没理秀儿而是盯向了一旁提着花篮的客京华,勾着点暗哑的笑意:“你这花怎么买的?”
客京华望了眼鲜艳的石榴花,“算上篮子,两个元子。”
男人上前从花篮里抽出一枝花别在客京华耳后又撩拨下他的耳坠子,柔声道:“人比花还好看。”
说罢他抬手往花篮里扔了两个元子,不急不慢地转身离开了。
回过神来的秀儿注视着男人修长的背影,怔怔地问客京华:“你这是被他调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