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武安侯世子柳宁喜欢护国公府的千金小姐陆念已是长安巷人尽皆知的事了。

    柳宁会牵着陆念的手跑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会带着她从街头吃到街尾，会在陆念心情不好的时候带她逃课，然后两个人一起被教书先生罚站。

    青梅竹马的感情总是让人艳羡，所有人都以为柳宁会与陆念成亲，就连他们两个自己都如此觉得。

    柳宁甚至偷偷想过两人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他告诉陆念，“若是男孩儿，便取名叫阿烨，女孩儿，便取名为阮阮。”

    陆念的脸是红透了的，她睁着水眸去瞪了柳宁一眼，娇嗔的音调完全没有攻击力，“我还没说要嫁给你呢！”

    那日，柳宁带陆念去看了京城最美的烟花。

    当烟花升到最上空的时候，他看着她虔诚许愿的脸在心中想，今生就是这个人了。

    上天已将最好的直接送给了他。

    ……

    陆念回家时已很晚了，她今日很高兴，因此没见到，父亲与哥哥面对她那欲言又止的目光。

    翌日，圣上下令，燕国来犯，命护国公为都督，带二十万大军支援边境，同时，立其女陆念为皇后，择日入主中宫。

    这道圣旨像一道惊雷打在了陆念与柳宁身上，翌日，护国公便带兵出发，接下来的一个月，陆念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柳宁像疯了一样地来找她。

    她并没有见他。

    毕竟，见了又能说什么呢？父亲在前线打仗，皇帝为了防止他通敌叛国，干脆将他女儿纳进宫里做人质。

    她不可能违抗圣旨，这关乎到父亲的安危，一切都已成定局，她必须负了他。

    接下来几日，陆念断断续续听到了些柳宁的消息。

    据说他去求了武安侯，武安侯不管，他便在武安侯门前长跪不起，冬日天寒，他跪了四个时辰，双腿都冻僵了，武安侯正在四处为他请神医，据说他一双腿就算不会被废也会留下病根。

    从前陆念听到这些，定然是要哭着去找他的，如今她听到这些，却只能默默落下一滴泪来。

    隆冬腊月，陆念仓促地入宫了。

    她在新婚夜见到了她的夫君。

    景帝比她大了十岁，他生得英俊，低头看着她的时候，会像在看一个小妹妹，然而与她对视的时候，那一双凤眸里却又透露出了无限的威严。

    那一夜，天空下起了簌簌的大雪，她的夫君没有如她曾想象中的那般怜惜她。

    她像身体里插进了刀子一样疼，景帝却只是皱眉，不满她在侍寝时毫无情趣的表现。

    两人成亲第三日，景帝便去了惠妃那里，后来陆念才知道，那日，边境传来了父亲败退的消息。

    惠妃膝下有大皇子，在宫内风光无限，陆念见过大皇子，生了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据宫中的宫女说，大皇子喜欢娈童。

    宫中总是危机四伏的，景帝大多数时候都在惠妃那里，近些日子宫中进来了一个云婕妤，景帝也会时不时宠幸她，剩下的宠幸分到陆念这里时很少的，因此陆念为后四年仍没有孩子。

    她熬了四年，终于熬到了父亲大胜班师回朝的消息。

    她兴奋地去接见父亲，四年的戎马生涯让他苍老了不少，见到她时，却仍然会笑着唤她“宁宁”。

    接下来日，景帝都宿在她的宫中，那几日，他罕见地没有去点凤仪宫内的欢宜香。

    于是，阳春四月，陆念理所当然地怀上了龙嗣。

    怀上龙嗣之后，景帝对她便越发贴心，连惠妃与云婕妤那里也不去了，他时常会满目温柔地看着她，让她觉得，或许他待自己也有几分真心。

    然而这一切幻想都在她生产之后打碎了。

    她顺利地生下了个女儿，惠妃来看她，看着她怀中的女儿，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运气好。”

    陆念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直到三日后，兄长进宫，兄长悄悄告诉她，这个孩子就因为是个女儿才能留下来，护国公如今权势滔天，景帝不可能让护国公的女儿生下皇子。

    那日，陆念在床上枯坐了一夜，第二日，景帝来看她，问她，“咱们的女儿你准备给她取什么名字？”

    她看着丈夫那张虚伪的脸，最终还是报复般说了一句，“就叫……阮阮吧。”

    有了女儿后，宫中的日子总算没有那么难熬。

    据说燕国战败后送来了一位质子，生了一副谪仙的面容，大皇子很喜欢他，总想变相让他委曲求全，却始终没能成功。

    据说文月郡主的儿子死了，文月郡主发了疯，被户部尚书锁在了家中。

    然而这一切，都与陆念没有关系了。

    陆念只是每日守着她的阮阮，看着她的女儿一日日长大，听着她开始叫“娘亲”，每日吵着要娘亲抱。

    她已被困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了，唯有看到女儿的时候，才感觉到人生还有一点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