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鸢尾檀香

    第二日，狄临带着凌霜与封都大军绕开了埋伏的地方，凌柔提供的信息很精准，百越军将兵力用于埋伏之地，城池内兵力乏弱，即便城池有地形优势，在狄临的攻击下，依旧没能撑到援军的到来。

    狄临的箭矢将城墙上的百越旗帜拦腰截断，战旗从百尺高的城墙落下，百越守将嘶吼着，做着无谓的抵抗与挣扎，城门下，身着铠甲的少年将军，再次举起了重弓，吉金铸成的獠牙面具上，那双如狼一般的绿色眼眸带着杀伐的戾气。

    随着箭矢的破空声，城楼上的嘶吼命令声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封都军中传来城门打破的欢呼声。

    凌霜在狄临的身后，适时地抬起头，兜帽中银饰叮当作响，黑色斗篷中，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

    意气风发，骁勇善战，从前金銮殿中的那些溢美之词回荡在凌霜脑中，狄临沉寂太久了，久到她快要忘记这位西凉的少年将军，曾经一举平定西凉十三部，是继西凉阏氏之后的新战神了。

    凌霜那颗自谢瑜死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随着大军涌入城中，狄临骑着马慢慢踏入城中，城中百姓紧闭门窗，偶尔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凌霜跟在狄临的身后，作为一个百越人，感受着这一切，她心中一紧，一股难言的苦涩在心底蔓延。

    士兵们还在等着狄临的吩咐，虽然这一路走来，众人都已经清楚狄临的处置风格。

    果不其然，狄临将重弓收起，望着百越王都的方向，摩挲起大拇指上泛着光的象牙扳指，缓缓开口。

    “收缴士族钱粮，合并百越士兵，不可欺辱百姓。”

    凌霜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庆幸此战主将是狄临，若是谢瑜在此，百越的百姓又能活几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是谢瑜素来的信条。

    与此同时，一片混乱中，一扇窗户微微透出缝隙，阳光穿过，照亮了一双墨色无波的眼睛，那人死死盯着狄临的身影，听着狄临有些沙哑的声音，他目光动了动，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中的玉簪。

    原本碎成三段的玉簪被工匠修补，几处碎纹被金线填补，同红玉相得益彰，比之前的素簪更显出几分奢华。

    似乎他的目光过于炽热，狄临若有所感一般，皱眉环视四周，却并未发现异样，正巧副将凑近说了些什么，狄临便驾马同副将一同离开了。

    谢瑜有些可惜地收回目光，将窗户阖上，房屋的主人是一对年轻夫妻，此时正瑟瑟发抖地坐在不远处，神色紧张地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屋里站满了魁梧的暗卫。

    谢瑜缓和神色：“不必害怕，我们只是在此歇歇脚。”说着，他注意到了女子微微鼓起的小腹，愣怔了一瞬后，他轻声问道：“几个月了？”

    女子害怕地发抖，紧紧抱着丈夫的胳膊，将脸藏在男人身后，男人护着妻子，咽了咽口水：“五个月了。”

    谢瑜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似乎在回忆什么，良久，抬手示意暗卫们放下剑刃：“真好，拙荆也喜欢孩子，可惜我们注定不会有孩子。”

    他目光下垂，看着手中的红玉簪，似乎真的格外叹息，想到狄临对李乘的偏爱，他目光深邃：“若是我们能有个孩子，哪怕为了孩子，想必他也不会对我这样狠心了，可惜了……”

    这样呢喃着，他难得心软了一次，拿出了几片金叶子放到了有些破旧的方桌上，待门外的士兵离开后，他戴上兜帽，同暗卫一同隐入了隔壁的暗巷中。

    屋里的小夫妻面面相觑，有些劫后余生地吐出一口气，男子拿起金叶子，有些欣喜地对妻子说着：“娘子，明日我们可以吃肉了，终于能给你补补身体了。”

    女人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了点头。

    另一边，狄临带人搜刮着士族的宅邸，军中补给不足，最好的法子便是以战养战，而这些富得流油的士族，便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狄临杀掉一个想要刺杀他的仆从，淡然地抽出染血的文士剑，带着士兵走进堂屋。

    这家的主人生前应当很爱调香，香膏花粉的瓶瓶罐罐放在架子上，一旁的香炉里还飘着袅袅的轻烟。

    香中掺杂着檀香，有些熟悉，大抵檀香都很相似吧，至少在狄临看来是这样的，他打开香炉，随手拨弄了几下香灰。

    第一次坐大旭的马车时，他便闻到过类似的香味，鸢尾檀香，那时阿吉还活着，小禾也还未背叛，谢瑜还有些古板别扭，那时的一切似乎还没有变得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