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恃无恐
临走前他还吩咐落葵，若是狄临饿了，便叫他提前吃，不必等他，事务繁忙，也许皇帝还要多留他一会。
但是，直到他回来后，狄临都没有来。
他差人去问，过了很久，直到包子已经开始泛凉，狄临才慢悠悠地跟在侍从身后，出现在他面前。
“抱歉，谢夫子，昨日太累了，没成想今日竟起晚了。”狄临毫无诚意地回答。
谢瑜拧了下眉，并没有多说什么：“无事，坐下用早膳吧。”
“学生已经用过早膳了，今晨质子府新来的厨娘早起备了餐，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狄临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他当然看见了桌上的包子，他也知道这是谢瑜亲手做的，自从那日落葵说起绿豆糕，他一想便知这牛肉包是谢瑜做的。
所以呢，谢瑜会恼羞成怒吗，他有些好奇地盯着谢瑜，看他下一步动作。
“嗯，既然用过膳了，那便烦请卫王稍等片刻。”
好平静啊，狄临有些诧异，他看着谢瑜。
谢家是大族，谢夫人也出身名门，谢瑜自小便要求谦和守礼，行为得体。哪怕是吃饭，谢瑜也是慢条斯理的，非常赏心悦目。
狄临第一次觉得看一个人吃饭，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从这日起，狄临仿佛试探到了谢瑜的底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比如此时。
“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
“夫子，这句可有什么含义？”狄临拿着古籍，紧贴着坐在他身边。
“此意在于虚静，恬淡，寂寞，无为，是天地的根源，道德的极致。”谢瑜只看了一眼，侧身答道。
狄临恍然大悟般，却又突然蹭了下谢瑜的腿，温热触感传来：“那岂不是，学会这些，便可以成圣人了。”说着他含着笑意看向谢瑜，碧色的眼瞳炽热，仿佛含着绵绵情义。
“这样说来，那岂不是，谢相国也是圣人了。”
谢瑜望进这双含情的眸子里，如同望进了一汪深潭，他想到些什么，避开狄临的目光：“圣人应无私欲，尽天理，我还远远做不到。”
“谢相国怎么就知道圣人没有私欲？”他又挪近了些，强烈的触感叫谢瑜有些燥热，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又哪里会有私欲。”谢瑜将目光重新放回奏折上，神色淡淡。
狄临没意思地回到了自己的桌前。
真无趣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样无趣，狄临看着白衣青年面色如常地提笔写着什么，无波无澜，仿佛自己的话并没有影响到他。
狄临叹了口气，真是越发看不懂这个人了。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春风摇动树枝，狄临无聊地看着书房的窗外，这样好的天气，最适合放纸鸢了。
纸鸢是王锦风前日提起的，前日是休沐，难得能出去玩，却又赶上了春雨，细密的雨水一下子便把二人的热情浇灭了，
王锦风拿出了一只用纸画的飞鸟，用木棍十字固定着，上面画着精美的花纹，颜色鲜亮，很漂亮：“今日本打算带你放纸鸢的，春日最适合放纸鸢了，一群人围在郊外，看谁的纸鸢最漂亮，飞得最高，很热闹。”
狄临在看见纸鸢时，便眼前一亮：“这便是纸鸢吗？好漂亮！”
说起这个，王锦风神色骄傲：“当然了，这纸鸢是我请专人做的，用的蚕茧纸，这个纸鸢足够买十匹马了。”
马匹在旭朝是贵重的牲畜，只有世家贵族可以购买，价格昂贵，而这一个小小的纸鸢便值十匹马，狄临再一次对旭朝世家的奢靡有了新的认知。
纸鸢最后被王锦风带走了，他只说日后天气好些了，再同狄临一起玩。
但那日精美的纸鸢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可惜那日春雨绵绵，不适合放，今日倒是适合，可惜又没有纸鸢。
狄临叼着笔，有些失落。
这样想着却又实在心痒，他看着自己手边的字帖，今日谢瑜当值，书房里只有他和几个侍从。
他想了想，向侍从要来了刀具，木头和面糊。那日他看了纸鸢，大概知道是个什么原理，他只犹豫了一下，便用刀割开了手边的字帖，虽然做不得那样精致，做个简单的也可以。
白色的纸张寡淡，做成纸鸢也不好看，倒是这字帖，笔锋遒劲，若是做成纸鸢，怕是连王锦风的蚕茧纸鸢都比不得。
侍从见他割开字帖，便想要阻拦，但狄临只说：“本王奉旨在侯府学习，你家侯爷既然将字帖给了我，便是由着我处理了。”
侍从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字帖做成了纸鸢，狄临从前便喜欢用木头为自己做箭矢，手艺也灵巧，做成了竟也像模像样的。
他带着侍从大摇大摆地在侯府花园里，放着纸鸢，甚至还叫小禾把阿吉从质子府抱来一起。
他们二人一狐在侯府花园里玩的畅快，他玩累了想歇歇，坐在一旁假山的石头边，抱着阿吉，看着小禾玩。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警惕回头，却见一个约莫八九岁的锦袍小童正站在假山后，好奇地看着他。
“你是……谢瑜的儿子？”狄临有些惊奇。不怪他这样说，他们真的很像，眉眼疏朗精致，活脱脱一个小谢瑜，连同气质也很像，带着些疏离和严肃。
小小的谢瑜皱着眉头，又好奇又发愁的样子属实有些可爱，小朋友一字一顿地回答着：“本……我叫李乘，不是舅舅的儿子？”
太可爱了，狄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捏了捏李乘的脸：“你好，我叫狄临，是你舅舅的客人。”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怀里的阿吉，他将狐狸靠近李乘：“要摸摸吗？”又怕小朋友害怕，他捏着阿吉的两个爪子。
李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抵住诱惑，摸了摸，柔软的触感让他两眼发亮，又摸了摸。
他真的很乖，也不贪心，摸了两下便放下手，认真地同狄临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