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惊变
宽大衣袖垂落,遮住了沈念手腕上的红线。
与此同时,负责驾车的老者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大叫。他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脸色惨白:“有,有死人!”
沐清歌心里一惊。
她顺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前方树林中吊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
那女子晃晃荡荡的挂在树上,双眼大睁,面色铁青。额头处还有一个非常大的、血色的“奴”字,黑夜中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沐清歌当即想要下车过去查看。
沈念却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先不要过去。”
沐清歌微微一怔,侧目看他:“怎么了?害怕吗?”
沈念摇了摇头:“那不是死人,是已经成型的厉鬼。”
话音落下,他伸指在沐清歌额间一点。沐清歌眼前的景象立即起了变化。
刚才还吊在树上、浑身僵硬的女子,此刻却忽然抬起头来,捂着嘴咯咯直笑。浓重的、骇人的滚滚黑气源源不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沾上四周的花草树木,瞬间便吸走花草树木的生机。
至于那条挂在女子脖子上的的所谓“绳子”,也并不是真的绳子,而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就在此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女鬼从树上跳了下来。向着沐清歌他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速度奇快无比。
转瞬已经到了近前。
老者吓得大叫一声,双眼上翻,直接晕了过去。
沐清歌取出两颗霹雳珠,毫不犹豫的掷在女子身上,然而在末世可以炸死一只高等级变异兽的霹雳珠,竟然只是将对方动作阻得片刻,砰砰两声巨响过后,女鬼彻底被激怒了,嘶吼着向着他们扑了过来!
见到这等骇人声势,沐清歌顿时顾不得别的,立即道:“阿念,快躲!”
然而话音落下,身侧却骤然亮起一道冰冷剑光,令人窒息的气息汹涌袭来,剑光将天地间映的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女鬼那张狰狞可怖,满是血痕的脸!
感知到危险气息,女鬼尖利嘶吼了一声,转身落荒而逃了。
四周再次恢复了平静。
在修真界,十六七岁的年纪,若能成功筑基,便可称得上是一句“天才”。
可面前这个少年仅仅只是召剑,甚至都没有攻击,竟然就能有如此骇人声势,这绝不是区区筑基修为可以发挥出的实力。饶是沐清歌认定他绝非寻常人,这下也大大出乎预料。
目光扫过沈念手中那把没有任何花纹的银白色长剑,沐清歌有些惊讶的问道:“阿念,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握紧了银白色长剑的剑柄,沈念低头,缓缓道:“金丹。”
沐清歌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六岁的金丹。
放眼整个修真界,能在类似的年龄,达到此种境界的唯有一人——
清霄仙尊,沈释衣。
他是十五金丹。
如此之高的天赋,还都姓沈,实在是不能不让人细思了。
沐清歌试探道:“阿念,你可听说过清霄仙尊?”
沈念微微颔首:“自然。”
沐清歌又道:“那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吗?你是不是他本家?”
沈念顿了下:“当然不是,沈释衣并非出身世家,他也没有本家。”
沐清歌闻言反倒默了一默。
在清霄仙尊沈释衣近乎传奇一般的人生之中,他唯一能被人拿出来诟病的点,就是他的出身。
他是一青楼女子所生,生父不详。
许多人在功成名就之后,都会嫌弃自己的出身,并试图掩盖自己曾经那些不堪的过往。但沈释衣从来没有,他霁月清风,磊落光明,并不视幼时经历为耻辱。哪怕明知会承受诸多非议,他也从不避讳提及自己的亲生母亲,更不避讳提及自己的出身。仅凭这一点,沐清歌就非常佩服他。
虽然女鬼退去,但驾车的老者年纪大了,晕过去后尚未清醒。那头驴受了惊吓,也趴在地上不肯走了。
沐清歌干脆与沈念并排坐在车上聊天。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阿念,你了解清霄仙尊吗?”
这也是一句试探。
刚刚她问起修真界其他人,沈念都对答如流,仿佛无所不知,但如果她问起沈释衣,对方就忽然语焉不详了,那至少说明这个少年与沈释衣绝对不是全无关系的。虽说她觉得大名鼎鼎的清霄仙尊没必要跟她过不去,但要是万一沈释衣当真计较神木令牌的事呢?
然而沈念神情不变:“知道一些。”
沐清歌想了想,先挑了一个比较简单的问:“清霄仙尊当年为何拜入凌云宗?”
凌云宗能成为如今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其实有一半是靠着沈释衣的。要论综合实力,当年根本比不上修真界另外两大宗门。
沈念微微侧头:“很简单,修真界能排上名的大门派,都不会直接对外招收弟子,而是从三大学宫之中择优录取。”
“沈释衣没有背景,进境太快,而且向来独来独往不合群,所以遭到世家忌惮,他们买通学宫里的先生,说他偷盗他人财物,导致他被逐出学宫,根本没有机会拜入这些门派。是落月峰峰主力排众议,带他回宗门。”
像是所有故事的最开始,一个天赋高绝,孤僻冷傲的少年形象跃然于纸上。
沐清歌微微一笑:“可我听说落月峰峰主只是一个战力不高的医修,于剑道并不精通,恐怕帮不了清霄仙尊大道多少,他的修为主要还是靠他自己。”
沈念摇头:“师尊如父,非比寻常。”
沐清歌“嗯”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道:“那看来清霄仙尊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然而沈念却还是摇头:“不,他心狠手黑,睚眦必报,宁肯错杀,不愿放过,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沐清歌大为惊讶:“为何这么说?”
从前自然也有许多说沈释衣不好的传言,但这些传言在对方封印魔尊,达到半步真仙境之后,全都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留下的皆是一片赞扬之声。
无论在何处,归根结底都还是成王败寇,强者为尊。
沈念目中划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嘲讽之意:“能得到如今的地位,没有修为自然不行,但只靠修为同样不行。”
沐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