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个流水账
符弥生做了一个很离谱的梦。
在里面赵楠被克隆了很多个，都要被扔掉处理，符弥生和一个一个赵楠擦肩而过，想要找到真正的赵楠，看着一个又一个容器管里面的赵楠，都没有看到，甚至还莫名的挑挑拣拣。
“我们赵楠才不会在这种脏兮兮的水里泡着，她有洁癖来着。”
赵楠死了，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在河水里泡发了。
符弥生知道的时候，赵楠已经装进盒了，连个葬礼也没有。
因为她把她爸差点弄死，现在落了个残废腿。
具体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符弥生已经很久没有和赵楠接触过了，因为她家太乱了，赵楠总是出不来回不去，她又不喜欢被朋友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慢慢的就只知道赵楠大概的消息。
赵楠以平中前几名的成绩考到二中，进了重点二班。
赵楠的父母离婚了，因为赵楠的爸爸出轨。
赵楠的妈妈到处追踪，赵楠差点交不起学费。
赵楠和社会人混在一起。
赵楠天天上课睡觉。
赵楠和夏杰早恋
各种消息混杂在一起，在符弥生高三开学之际一股脑的涌进来。
符弥生去过一班看看夏杰。
夏杰每天被叫进办公室被质问一大堆问题。
符弥生经常在楼上或者是在办公室附近的栏杆上靠着，用漫不经心的眼神时不时的在夏杰身上停留——飘走。
符弥生听了不少消息之后，她大概知道了别人眼里的事情缘由。
赵楠因为她爸爸出轨，仇恨爸爸，于是痛下杀手，清醒过来之后就害怕地去跳河了。
“但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很胆小的。”
符弥生站在河边，扔了一颗石头下去，激起一朵还没跳起来就被涌流埋下的小水花。
“你不要去问夏杰什么。”符铮在饭桌上说，表情很严肃，“现在很乱，你知道赵楠不是那样的人就行了。”
符铮全家都知道赵楠是个胆子很小，很喜欢笑，很喜欢符大胖的听话乖孩子，她没和符弥生见面，那经常和符铮高慧敏见面，总是很开朗的和他们打招呼，问什么说什么，而且不敢看死了的东西。
是什么原因让这样的孩子突然暴起，或许和赵楠总是一起的夏杰才知道。
还有关键证据——赵楠的手机没有了。
“知道了。”符弥生把香菜夹在牛肉上，一口塞进嘴里。
“你不是不吃香菜吗？”
“突然觉得好吃了。”符弥生刨了口饭说。
赵楠的死在两个月后就没人讨论了，学校多给上了几节心理辅导课，这件事就过去了。
符弥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高中后她和赵楠的交往，只记得赵楠总是握着符大胖的爪子说叫姐姐。
但是她总是会看着夏杰，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影子。
来自赵楠的影响。
高三比往常更多的卷子将符弥生和夏杰的视线冲淡。
符弥生还没来得及找夏杰问赵楠的死，她就被高三的紧张淹没，比往常更多的卷子，他们已经做不完了，是挑着自己不会的题做，查漏补缺，也没有什么休息时间，符弥生所见之处全是卷子和讲题的人。
“弥生，这你会吗？”
“拿过来看看。”
这样的对话在课下时常出现，符弥生的位置上也经常是被人围满了。
她讲题更详细，因为赵楠听不懂。
符弥生总是要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讲，才能让赵楠明白。
高三学生的寒假也没了，符弥生看着别人放寒假的时候，接到了许久没联系过的秦钦的电话。
“弥生，不要难过。”
秦钦也才知道赵楠的死讯。
“她只是先去了另一个世界生活，和你们两玩迷宫游戏的时候一样，她先去探路了。”
符弥生听着电话，喉咙哽咽。
“秦钦姐姐，她不是去探路了，她是去完成别人的愿望，扫清障碍。”
她不是去探路。
赵楠躺在床上，撑着头逗狗玩。
“弥生，你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有书念吧。”
“换一个换一个。”
“你给我做个面条吧。”
符弥生的手机屏幕的图片就是赵楠给她做的手工面条。
赵楠有一个别人习以为常的习惯，就是赵楠答应了什么，她都会去完成。
符弥生的眼泪在这个时候落下，没有人问她赵楠的事，光是在说不要做什么。
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过，但是符弥生再也碰不到赵楠了。
符弥生沉寂了不少，她总是一个人，记忆力也开始有点变差了，睡觉时间越来越短，但是没影响学习，反而是作业快被她做完了。
凌晨四点，符弥生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想起了之前做的那个梦，想起了她在梦里说的话。
“我们赵楠才不会在这种脏兮兮的水里泡着，她有洁癖来着。”
原来命运早有提示。
符弥生睡不着了，坐到书桌那打开台灯，随便翻了本练习册开始做题。
睡不着了，那就随意做点作业，反正都要迟早要做。
没多久就要高考了，符弥生家过年也没回老家了，高慧敏带着符冬生到处拜年，符铮还是老样子，过年过节都要去车站抓人，符弥生总共就5天假，都不够高慧敏带着跑5家亲戚，直接留在家里和她爸一起独守空房。
符弥生在她外婆家住了五天，天天守在火炉旁边烤火，把外公给的炒板栗放在火炉边缘围一圈，来一个拜年的亲戚就跟着说点话，收个红包，零零总总收了八个红包，翻开一看，一包两百，赚了。
符弥生还死赖在外婆怀里撒娇。
“外婆，再让我吃一口辣条吧。”
“外婆，贴贴~我们拍个照给妈！”
“外婆，不管弟弟了嘛~我们先吃两口。”
符弥生叫一声外婆都得榨出两升油，腻的不行，还要贴着外婆，听着外婆的鼾声睡觉。
五天假期没了，符弥生就被她妈赶回家了。
“我再迟回来一会，我妈都要变你妈了！”
符弥生在家就是喜欢对外婆撒娇，她就是外婆带大的，轮到符冬生的时候，外婆已经懒得带小孩儿了，全权扔给高慧敏这个半新手带。
符弥生高三是在题海度过的，没有别人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她很平静的学习，很平静的高考。
赵明宇还在高考的时候流鼻血了，出考场的时候一身血印子。
高考那天，她爸值班，她妈给她做了经典的满分早餐，一根油条两鸡蛋配一杯豆浆。
符弥生考试的时候就能算出来自己最基本是有书读了，至少是个二本。
高考结束之后，符弥生才松下神经，昏了过去。
是真的昏了过去，她考完最后一科，在操场集合完，听老师说完话，回家就昏睡过去了，睡了两天，叫也叫不清醒，连同学聚会都没去，后面去学校填志愿的时候，人也不是清醒的，到了教室直接把他们刚入学写的目标撕下来，跟老师说就填这个，不调剂，第二志愿还是这个，就是一个死磕到底。
符弥生志愿是外交学校，专业填的是法语。
因为秦钦一句很浪漫。
符弥生一直在往这个方向走。
秦钦突然离开她的生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究竟是什么，只能延续着当时的想法，至少自己以前从未后悔过。
“不会后悔吗？”安老师问她，符弥生还没回答，他就一笑，“算了，年轻人做什么都好，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符弥生的成绩不可能考不上这个学校。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水平。”符弥生笑笑，她这个时候第一次像个大人。
也如符弥生所愿，她高考分数709分，省高考状元，稳稳的上了那个学校的分数线。
全家都等着第一时间查成绩的时候，符弥生还在床上死睡着，放假她哪也没去，只在平镇转悠，没事就去火车站附近站着看火车，偶尔看到夏杰就跟一段路。
没了赵楠，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能找谁说话了。
只能拿着赵楠送她的《盐的代价》一遍一遍的看，在她从没看过的附页翻到了赵楠留下的笔迹。
‘爱你所爱’
赵楠不喜欢符弥生和秦钦一起的样子，但是——
爱你所爱。
符弥生的手拂过这行字。
“现在都没有了，楠楠。”符弥生流不出泪，也不觉得悲伤，只是悲伤与空虚在她心中如同烟雾游荡，充斥每个角落。
符弥生像其他省状元一样拍了照片，领了十来万，上了当地新闻，去了不少应酬。
没过多久符弥生就跑了，办了谢师宴，请了同学之后，她就果断跑了。
她的笔记除了给弟弟留的，别的也都分给了亲戚沾沾喜气。
符弥生去了赵楠想去的学校——龙川美术学院。
还没进学校就感受到了这所学校的风格，如同它的第一条校训：自有一番小天地。
墙上有现在流行的墙绘，也有水墨飞龙盘游在楼房之上，更有挥墨在地上的指引。种种如赵楠所说，置身于这里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走进学校就看到校训。
正如校训，出身这里的学生大多都很有自己的想法，符弥生看到校友墙，她都认识好几个，是赵楠推荐的。
她的学校也是赵楠推荐的。
“学法语啊，光学法语能做什么？你去多学点吧，那种外语能用上的地方”
赵楠苦思冥想，她眼见不够。
正好电视里正在播放外交新闻。
“去外交学院吧！说不定你会成为外交官！”
赵楠想到了符弥生的爸爸是警察。
“没有方向的话，先往这个暂定的目标走去吧。”
赵楠的笃定，让符弥生选择了这个学校，毫不犹豫的，那个时候她们两连高考分数概念都没有，只是想着肯定不会没有书读，就这么决定了。
符弥生也是一个不会轻易改变的人，她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赵楠每次都说：“先设定一个暂定的目标，没有人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慢慢来。”
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