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朝堂上的辩论
咸钟的话很明显这是明摆着给杨固出难题，毕竟这两个州的情况比较复杂。但杨固依然很是淡然，沉吟许久，就在众大臣以为他根本没有办法的时候才悠悠开口道：
“依我之见，此二州叛乱之事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方今之际平叛乃是小事，只需昭告并州兵马坚守不出即可。”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咸钟更是拍手大笑：“原以为上卿大人会有高见，不曾想在此胡言乱语。交州已彻底沦陷，并州也是危在旦夕，上卿大人居然觉得只是疥癣之疾，真是笑死人也！而且并州的重要性想必诸位都知道，一旦并州丢了，朝廷赋税可就要缩减十之二三。”
“这位大人只看到百姓造反，却看不到百姓为何造反，你说可笑不可笑，”杨固淡然不已，继续说，“正所谓官逼民反，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陛下，依臣之见与其在此时出兵平叛，不如先开始吏治！”
听完杨固所说满朝皆惊，而后一个个抬头望着天子，原来这一切安排不过是天子为了继续以前刚提出来就被众大臣反对停掉的事啊！
桓冀冷眼旁观，其实他的心里也有些没底，按照他的安排今日朝会只是简单的介绍一下杨固，待来日慢慢与那帮重臣商议后再行定夺，没想到杨固居然直接就将这一切给抖落了出来，他现在只能相信杨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依照上卿大人之言，莫非是说朝臣中有奸臣？”一个充满敌视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薛勖站了起来，一双如同鹰隼般冷冽的眼神瞪着杨固。
杨固看着薛勖，心中也是一凛，这就是自己未来最大的对手，这个须发皆已花白的老人身上的气势果然非同凡响。
良久，桓冀看杨固不说话，只得出声：“薛卿，杨……”
“是的，如果朝堂上没有奸臣，如何交、并二州叛乱不止！为何百姓易子而食！有些人乃朝廷重臣，身居高位，不知黎民艰苦，鱼肉百姓，致使民怨沸腾！”杨固打断了桓冀，高声回道。
“那不知上卿大人所说这奸臣乃是何人正好当着陛下及文武百官的面说将出来，一并缉拿治罪。”
“太师此言是忠臣之言，若天下人皆如太师一般，这天下何愁有叛乱之事。”
桓冀有些头疼，他最讨厌的就是这帮朝臣动不动就耍嘴皮子，看眼下的情形这嘴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一想到此桓冀连忙出声制止了两人：“好了好了，两位卿家就按朕的安排暂且行事吧，后面朕会再行安排，今日朝会就到此吧。杨卿随朕到上书苑。”
对于这场朝会，说句实话杨固并不是很满意，今日未能将变法改革的决心展示给一众大臣，来日必是隐患，甚至可能会直接影响到变法革新的成功与否。
“罢了罢了，暂且就这样吧。”杨固跟着桓冀快步来到上书苑。
上书苑门口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人是当今的东宫皇储太子殿下桓绍，一人杨固就不认识了。
“拜见父亲。”桓绍向桓冀施了一礼。
桓冀应了一声：“去吧，今日给你休假，但是不得出去疯玩。薛统替朕盯着点太子回东宫看书去。”
旁边的少年低着头连忙应了一声，两人匆匆离开了。
“朕这个儿子脑子聪慧，就是太过淘气，不喜欢读书，只喜欢斗鸡玩乐，倘为富家子嗣倒也没什么，但他是未来的天子，这个天下要交给他啊，朕实在是难以放心。”桓冀摇着头走进了上书苑。
杨固只是笑了笑未曾开口，天下多少名臣死在了天子立储一事上，他可不想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朕欲设立督察司，”不等两人落座，桓冀就说，“由杨卿掌管，专为督察天下官吏，凡有行为不轨者督察司可直接缉拿，不用过刑部。”
“陛下是只想督察百官吗？那依臣之见不如找一酷吏直接来掌管都察司即可，臣不做也罢。”
杨固的话令桓冀有些茫然，不禁开口询问：“杨卿何以如此说”
“陛下莫非以为只需治理了官吏就可以了吗？”
“如今不就是官员冗余，贪官污吏横行吗？难道还有其他？”
“这只是一个方面，田亩之事不加处理，则赋税无法增长，赋税不足，则我朝大军无法供应，各项事宜无法展开。若陛下只想做一个平庸的天子，便只需督察百官即可。”
桓冀抚着胡须，沉思片刻，说：“那便依先生之言。朕不再过问先生如何行事，朕只帮先生找来一些帮手，一起纳入都察司，其余诸事先生便宜行事即可。”
“臣还想请陛下给一特权，都察司不在六部之内，又手握大权，恐百官不服，特此想借天子佩剑以作震慑之用。”
桓冀抽出随身佩剑递给杨固：“不知杨卿何时开始？”
“如今适逢冬日，正是好时机。”
两人又开始商定各种变法细则，一直从上午讨论到了晚上。谢化中站在上书苑门口静静地等着，一队宫娥端着饭食过来被谢化中拦住，不让他们进去打搅。
听着房中时不时传出的笑声，谢化中也是无比开心，陛下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大笑过了。
眼见太阳西斜，慢慢从宫殿的西角落下，谢化中这才上前敲门：“陛下您已一天未曾用膳了，不如稍加歇息，用了晚膳再继续。”
桓冀拉着杨固的手：“与卿相谈甚欢，竟忘了用膳了。卿也饿了，来，今日与朕一起用膳。快，化中将晚膳端进来，再去端一坛酒来，朕今晚要与杨卿饮上几盏。”
谢化中招呼着宫娥将晚膳放上案几，然后起身去点亮了烛台，昏暗的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
“来来来，朕敬卿一盏，今日听得卿治世之论，真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人感到振奋。”
杨固连忙端起白玉酒盏与桓冀对饮了起来。
天彻底黑了下来，桓冀咂了咂嘴，有些意犹未尽。
“陛下，臣实属不能再饮了，不然就醉了。”
桓冀哈哈大笑：“罢了，今晚就这般吧，卿回去早些歇息，明日朕会让人弄好督察司的所在，而后昭告天下。”
杨固拜别桓冀，抱着桓冀为他准备的朝服大步跨出上书苑。冬日的天黑得真快，一转眼就已经快伸手不见五指了，好在临出门的时候谢化中拿来了一个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