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十方，我们逃走吧！
虚空中飘荡着无数的金莲花瓣，每一朵金莲上都盘腿坐着一尊金刚罗汉，或慈悲、或威严、或圣洁、或凶煞，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十方心生惶惑，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当他的膝盖触碰到冰凉的青石砖地板时，他才恍惚回过神来。
他低垂着脑袋，看着面前一块半米宽的青石砖。
这块青石砖与其余的石砖相差甚远，表面坑坑洼洼。
他缓慢地抬起右掌，掌心向上，按向青石砖。
青石砖表面凹凸不平，像是被利器削磨出来的。
可以清晰地看到凹槽的形状，仿佛一个小小的圆圈。
十方凝聚力量，手掌贴在凹槽处，用力一捏。
咔嚓一声，他面露痛苦之色，却始终坚持着，没有撤手。
当他的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微微泛白，青石砖忽然动了一下。
紧跟着，凹槽内的泥土纷纷剥离，露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圆球。
圆球通体碧绿，像翡翠。
十方深吸一口气，将它捡起来。
碧绿的圆球在掌心中跳跃。
十方的嘴角弯起一丝弧度，笑得格外灿烂。
一股记忆的潮水涌上脑海，十方顿时瞪大了双眼，瞳孔缩紧，全身血液逆流。
“原来……如此！”
十方的喉咙发涩，声音沙哑。
他握紧了拳头。
碧绿圆球中封存的竟是一段记忆。
十方曾经历过的那一幕幕记忆片段，竟在这颗碧玉般的圆球里呈现。
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惊愕难当。
碧绿圆球在他的掌心蹦蹦跳跳。
他怔怔地看着，心绪复杂。
良久，他长吁一口气。
“果真是命定劫数吗？”
他喃喃自语，旋即扬唇笑起来。
十方收拢双臂抱在胸前，将碧玉圆球护在怀里，脸上挂着笑。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低声自言自语，“还怕什么呢？”
他抬头望着湛蓝天空。
万丈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宛如镀了层金粉。
少顷，他将碧玉圆球塞进腰带。
他起身朝门外走去，打算换件干净衣服。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十方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是幼安回来了。
十方看向他，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幼安的眼睛哭得红肿，像只兔子。
她看到十方的时候，先是一愣，继而泪流满面。
她扑到十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十方……”
她呜咽道，“我们逃走吧！”
“怎么了？”
十方疑惑地看着她。
幼安抽泣了几下，断断续续地说道：“婚事……”
“婚事？你的婚事你是被退了吗？”
十方挑眉。
幼安哽咽道：“嗯……”
她把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说给十方听。
十方听后沉默许久。
幼安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在幼安的哭泣声中，十方的内心如同一汪澄澈的湖水，被激起层层涟漪。
他深深吸了口气，带着坚定的目光看着她，心中的犹豫和迷茫似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十方，我们逃吧，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不好？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害怕！”
她拉着他的衣袖央求道。
十方回想起前几世的记忆，愧疚之心油然而生，同时又对未来充满迷茫。
他的命运轨迹已经改变，不知还会走上什么样的结局。
十方叹息一声。
他摸了摸幼安的头顶，柔声说道：“好，我答应你，咱们逃走。”
幼安闻言破涕为笑。
“太好了！”
幼安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下他的嘴角。
“谢谢你。”
十方勾起嘴角，温润俊秀的容颜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翌日，天蒙蒙亮，天边泛白。
十方睁开眼睛，侧眸看见趴在枕畔熟睡的幼安。
幼安很美丽。
五官精致，皮肤雪白。
睫毛纤长浓密，像蝶翼般卷翘。
她闭着眼睛，似乎还陷入梦境中。
她做了噩梦，额间沁出细汗，秀挺的鼻梁上也覆上薄薄一层香汗。
十方伸出手，轻柔地拂去幼安脸颊上的汗珠，目光怜惜宠溺。
他拿起床榻边放置的锦帕，仔细地替幼安擦拭额头和脖颈的细汗。
“先生……先生不要离开我！”
幼安呓语着，紧抓住他的手腕。
“先生，别丢下我……”
她的嗓音娇软绵糯，透着撒娇意味，听得人心痒。
十方俯下身，亲吻她的额角和鬓角，低声哄道：“好，我不会走，永远都陪着你。”
听了他的保证，幼安渐渐安稳下来，沉沉睡去。
十方替她掖好被褥，随后穿戴整齐，悄然离开房间。
等他再回到院子的时候，了了和尚已经站在那棵老槐树下等候多时。
“了了大师，久违了。”
十方拱手作揖，彬彬有礼。
了了和尚合掌道：“东方兄，请吧。”
十方颔首，跟在了了和尚的身后，往皇城外走去，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走出山林，沿路经过一条溪涧。
溪水潺潺，水声叮咚悦耳。
两岸郁郁葱葱，景色优雅宁静，令人赏心悦目。
溪水尽头立着一座亭子，四周栽种了许多鲜花，风姿绰约。
在湖泊的旁边，矗立着一幢木屋。
木屋的窗户敞开着。
隐约能瞧见屋子里坐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十方和了了和尚来到湖边，并肩走进木屋。
“东方兄，既然恢复了记忆，不知东方兄对我佛佛法有何见解？”
了了和尚直截了当地问道，目光灼灼，带着期盼。
十方淡然地说道：“佛法浩瀚如烟，贫僧愚钝，不敢妄谈见解。”
“请！”
了了和尚领着他，走到桌案前。
桌案上摆放着一盏茶壶，和三杯茶具。
“请。”
两人相互示意，各自取了杯子，慢悠悠地喝了口热茶。
了了和尚率先开口：“佛生无常，万物皆苦，东方兄以为呢？”
十方端起茶杯，缓声道：“世间百态，芸芸众生，皆由苦累而甘甜。”
了了和尚点点头，继续与十方探讨佛法。
十方经过几世轮回，这世又习修了一世佛法，早已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他侃侃而谈，举止从容，不露半分慌张和怯懦。
了了和尚听完之后，神色略显激动。
他放下茶杯，诚恳感慨道：“东方兄，贫僧佩服！”
“大师言重了，”十方客气道，“若论佛法高深，谁及得上大师呢？”
了了和尚摇摇头，说道：“不敢，不敢……”
两人谦让片刻。
十方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大师此行前来，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了了和尚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贫僧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东方兄你！”
“我？”
十方微讶，但随即又平静下来。
他淡声说道：“看来了了大师知道很多事啊！”
了了和尚坦荡地承认道：“是，贫僧确实知晓些许秘辛。”
“不知大师所说的秘辛指的是哪件事？”
“贫僧知晓东方兄乃天道……”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
了了和尚怔愣，立马闭口。
“这……”
了了和尚摇头笑了笑，“东方兄，贫僧这次是来帮你的。”
“贫僧曾与人有过交易，保你这一世，长命百岁！”
了了和尚轻轻将茶杯推到十方的面前，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十方微微垂眸，端详着手中的茶杯，却没有动作，只是淡淡一笑。
“难怪……”
十方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玩味。
了了和尚微微一愣，然后微笑着说道：“她是个痴情之人，求了我好多年，只求得东方兄一次回眸，看她一眼。”
“代价是什么？”
十方问道，眸光幽深。
了了和尚摇摇头，莫名的慈悲和悲悯交织在他的笑容中，“这个，恕贫僧暂时无法告知。”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换命是吧？”
十方抬眸，直勾勾地看向了了和尚。
“东方兄不愧是天道看中的人，连这个都算到了。”
了了和尚赞许地点点头，笑容中带着深深的慈悲。
十方微微一笑，神色平和：“我算不到天，但能算到她，我确实亏欠她很多。”
了了和尚笑了笑：“准确的来说，东方兄亏欠很多人很多……”
“咳咳……”
十方被茶水呛了一口，道：“命格如此……今生之事，不谈过来，不讲来世。”
“天道，命格……”
了了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悲怆，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轻声说道：“东方兄，此刻你已踏上不同寻常的道路，将来的路途将会充满坎坷险阻，但愿你能坚定信念，守护内心的清净。”
“心净则路通，若有执念不灭者，终究要受困于魔障。”
十方点头，“贫僧明白。”
了了和尚拍了拍十方的肩膀：“希望东方兄未来能够更加圆满，功德圆满！”
“多谢提醒。”十方浅笑，“还有一事想向了然大师求教——”
“东方兄请讲。”
“我想让她活着，可有其他的办法？”
十方目光沉稳，神色凝肃。
“东方兄想让她活吗？”了了和尚反问，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慈悲笑容，“贫僧只负责帮助她渡过难关，至于结果，贫僧无权干涉。”
闻言，十方皱眉，心中涌现烦躁。
“大师……”他再度询问。
了然和尚笑着说道：“不过办法还是有的，只是贫僧不愿！”
“你想让我活着？”
十方挑眉。
“是。”了然和尚颔首，“贫僧花费大神通来此，就是为了让东方兄活着，信守承诺，好好当完这一世和尚。”
十方低着头，陷入沉默，似乎在考虑这件事。
了了和尚双手合十：“东方兄若有疑惑，尽管去做便是！贫僧先行一步了。”
他化作一缕金芒，消失在十方的面前。
十方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出神。
良久，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永寿宫的夜色昏暗，月光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映照出淡淡的银白色。
在这静谧的夜晚，永寿宫内却掀起了一阵波澜。
幼安站在殿门口，手握着一把剑，剑尖锋利，闪烁着寒光，指向十方，目光中带着怒火。
她的小脸板着，眉头紧锁，看起来异常生气。
而十方则站在她对面，一身素衣，看上去平静自若，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愧疚。
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试图解释：“我只是出去散步了。”
幼安却冷哼一声：“撒谎！本宫找遍了整个永寿宫，都没见到你的踪影！”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传遍整个殿堂，让十方感到一丝心虚。
他知道自己的谎言很容易被幼安看穿，但他又无法将真相告诉她，无法将心中的秘密暴露在她面前。
十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开口说道：“幼安，我并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有我的理由。”
幼安听了，眼中的怒火稍稍减弱，但仍然不满地说道：“无论你有何理由，也不该隐瞒于我。我们之间应该没有秘密。”
十方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再逃避，他决定将一切告诉幼安，即使这将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要面对。
“幼安，其实我……”
“别说了，准备准备，我们马上出发离开这里。”
幼安打断了十方的话，然后转身进入了偏厅，拿了些衣物和包袱，便朝殿外跑去。
十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看着幼安远去的背影，十方的眼中浮现浓浓的愧疚和心疼。
他抬脚跟上。
“幼安，等等我！”
“你怎么也跟来了？”
十方刚张嘴，突然有人急匆匆地闯进来。
幼安蹙眉，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下去！”
小丫鬟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公主殿下……不好了，皇后突然晕倒了，您赶快过去瞧瞧。”
闻言，幼安顿时慌了：“母妃怎么样？太医呢？”
“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这病来的厉害，外面都在传是因为皇上灭佛的缘故。”小丫鬟急得哭了起来，“皇后娘娘这些年身体虽差，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严重过，太医都束手无策……”
闻言，幼安焦灼起来。
她咬牙转头看向十方，“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她顾不得别的，飞奔而出。
十方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底划过一丝嘲弄。
“看来，就算入佛门，天道也容忍不了违背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