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错的不是他，是这个世界
老雷看着他，认真地说道：“父母啊。”
“妈妈的长辫子当然也剪了。”曾帅说道。
“我有没有说过我胆小，我怕回家。”老雷望着江面，忽然说道，“我每一次回去，我都不敢看她们的眼睛，我怕她们看到我一个人回去失望。”
“我老母亲这十五年过得特别小心，生怕我们跟她急。她不是活着，她是受罪。”
“我媳妇也过得特别小心，生怕我们过不下去。她也是，活受罪。”
说完，老雷看了曾帅一眼，强忍着悲伤，低下了头。
【画面感好强，光是说着我都有点想哭的感觉。】
【太压抑了，一个人贩子，一名孩子被拐，一个家庭痛苦了十五年。】
【唉，想到这一切还没结束，他们一家还要生活在煎熬之中，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揪心。】
【别说了，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奶奶活在痛苦和自责当中，父亲为了孩子不远万里走遍全国各地，母亲也生怕他们坚持不下去过得小心翼翼，一家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稍有不慎就分崩离析。】
【这些该死人贩子就应该都判处死刑，全部凌迟处死！！】
曾帅听了这番话，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老雷脆弱的样子，上一次还是在那个小镇上的海岸边。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不知为何而迷茫，为不理解家人而埋怨和愤怒，却从未想过老雷他们这样的失孤家长过得有多痛苦。
也许是习惯了老雷一路的关怀和照顾，习惯了被别人所同情和操心，又或许是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小世界里，他也就渐渐忽略了老雷的感受。
听完老雷讲述自己的过往后，他才忽然发现能够找到家人的自己有多幸运，也发觉自己先前的行为有多幼稚。
远处，一艘船缓缓驶来，一切都仿佛预示着，轻舟已过万重山。
再看向老雷，曾帅终于露出了以往的笑容，“我去染个头。”
一家理发店内。
“再等半个小时。”理发的小哥说道。
“好。”曾帅回答。
等理发小哥走后，曾帅开口对老雷说道：“我跟你说过我有两个姐姐，养父家的。”
“我知道我养父一直都怕失去我，从小就知道。”
“我来之前，我养父找我聊过，希望我能娶我的姐姐，这样就算我找到家人也没关系，我还是他的家人。”
“你会吗？”老雷问道。
曾帅没有回答，而是从兜里拿出手机，在上面翻找出一张照片，发给老雷。
“我姐姐对我最好，她比我大三岁。小时候我跑了，都是她追我。我哭的时候也都是她抱着我哭。”
“可能是养父的意思，她也一直没有结婚。”
“那为什么不永远把她当姐姐？”老雷很是不解地问道。
曾帅没有再回应他，而是转身向理发小哥问道：“老板，我头发好了吗？”
【啊？这顾炳生什么都敢写啊，不会被封了吧？】
【别，求你了哥，改下剧本吧，改成曾帅和她的初恋复合不挺好的吗？】
【那成什么了？狗血爱情剧吗？】
【无论改成什么样，总比曾帅娶他的“姐姐”好啊？】
【那倒也是。唉，真不知道顾炳生怎么想的。】
【就是，不过这节目就顾炳生的剧本还有点看头，要是他被封了我就溜了。】
【＋1】
【问题也不是很大吧，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导播室。
看到这一段剧情后，整个导播室的人都有些慌张，小助手急得团团转，连忙找上导演：
“老舅，呸不是，导演，这可怎么办啊？顾炳生这家伙写的也太大胆了，要处理他吗？”
只见导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我都没慌，你慌什么。这只是略微擦边，还没触碰到底线。而且评委们都还没发话，先看看他们怎么说的。”
说实话，导演自个儿也慌得很，但是在外甥和众多员工面前，还是得保持一副淡定的样子。
作为节目组的定海神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能表现出慌乱的情绪。
此时的导演也在心里暗暗叫苦。
本次节目请来的评委咖位都挺高，其中还有几位是业内顶尖导演，而且眼里都容不进沙子。
如果不暗箱操作让他们说好话，可能还有反转的余地；万一这么干了，那整个节目组都得完蛋。
此时的他也只能在心里祈祷，评委们能口下留情，不然顾炳生退赛了，这损失可就要由他来承担了。
评委席。
当周围一片哗然和窃窃私语的时候，星爷站了起来，示意现场的观众安静。
看到星爷的举动，现场的观众纷纷平静了下来，想听听星爷是如何看法。
“想必大家对这一段很是不解，我就来讲讲我的看法。”
“这个问题其实蛮复杂的，反应的是现实中的被拐儿童，他们在面对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之间的一个关系处理和抉择。”
“从曾帅口中我们可以得知，他的养父母对他很好，也都希望他们还能成为一家人。毕竟这二十年的相处，哪怕是一块石头，那也都养出感情了。”
“关于养父，他对曾帅感情很深，也不舍得他走。”
“但在知道曾帅寻亲的决心后，他还是决定支持他的选择。”
“不过养父担心他找到亲生父母后，他们就不再是一家人，再无法相见，于是一心想把姐姐嫁给他。”
“对于曾帅而言，他从开头到现在一直都很纠结，所以一直没把全部的线索告诉老雷。”
“他既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又不想离养父母而去。”
“华国有句古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二十年里，养父母一家把曾帅照顾长大，没有任何亏欠他的地方。”
“出于身份认同的渴求，他要找到原来的家；然而，二十年的养育之恩重于泰山，他不允许自己做一个无情的白眼狼，这与他的本心相违背。”
“所以，娶养父母家的姐姐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这既是他的选择，更是现实的选择。”
其实，一切在铁索桥同心锁那里就早有预兆，曾帅在那次的突然爆发也是因为如此。
他曾经问老雷是否爱人都会白头偕老，其实他心里早有答案——不会，他也不信。
斯人已去，旧爱不再有；求学之路中道崩殂，真爱的前女友求而不得。
他很浪漫，他曾经在川省之旅初，大声地在无尽的旷野中喊道：我要和我心爱的姑娘来这里谈恋爱。
他也很有魅力，他曾经跟老雷开玩笑说班里有很多女孩子追他。
但曾帅很善良，他不愿意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对于养育他的养父母更是如此，所以他会选择答应养父的请求。
握着象征着爱情的同心锁，他也想追求自己的真爱，但现实迫使他作出选择——他要报恩。
他对养父母家的姐姐没有爱情，只有亲情，可能姐姐对他也是如此，但他们依旧作出了这样的选择，选择顺从养父的安排。
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人贩子，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