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美梦终醒，相互拯救
说罢，曾帅转身就要向村子里走去。
就在这时，老雷拉住了他的手。
“别去了。”
看着老雷，曾帅认真地说道：“我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妈妈，我都要见她一面。我只想见一位妈妈，我一定要见。”
说罢，他甩开老雷的手，转身继续朝村子里走去。
老雷再次抓住了他，一反常态地说道：“你不能去。”
“大叔，你就让我见一下，三秒钟就行。”曾帅显然被烦得有些无奈。
“你知道那个不是你妈妈，那个妈妈，满心期待的要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盼了十九年了。”
“可是你知道你不是，你知道这样对她来说是多残酷吗？”老雷有些激动，试图点醒曾帅。
“我都来了！你让我见她一面不行吗，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有多残酷？”曾帅怒从心来，朝老雷吼道。
“我知道残酷，但是你还年轻，可能她已经五十几岁了，你想象不出来，她失望的样子是怎样的。”
老雷拼命抓住曾帅的手不肯放开，哀求道：“不能去。”
曾帅哪里听得进去，一边试图摆脱老雷一边冲着他怒吼道：“不用你管！”
评委席。
张亿谋笑着说道：“这是两人自同行后第二次爆发冲突，在旅途过程中，虽然镜头没有体现，但是可以看出来矛盾累积不浅。”
卡梅笼点点头，认同了伍京的观点：“顾对于年轻人的心态把控得很到位，可以看出这就是一个正处青春期孩子的正常表现。”
伍京也深表赞同：“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你说一次两次我忍了，你再管我多一回那就不礼貌了。”
星爷罕见地发话：“我在他（曾帅）这个年纪，在剧组里跑龙套，导演打你骂你都是正常的，但凡体现出一点不悦就要被pass掉了。
【我们那个年代能吃饱就不错了，还要经常挨父母打骂，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也说不得。】
【不见得吧大叔，我们已经忍耐力很强了，你们这来回反复唠叨谁受得了啊。】
【有福不享，没苦硬吃，说了不听，听了不改，你说我该怎么办？】
【太精辟到位了哥们。】
曾帅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老雷在后面紧紧地追着。
这回，他来到曾帅面前，张开了自己的双手，把曾帅逼停在原地。
老雷看着眼前赌气的大男孩，焦急地说道：“你听我说。”
见曾帅愿意听他的解释，老雷这才放下举起的手，开口接着说道：
“我见过，四百多个丢了孩子的家长，有的离婚了，有的疯了，有的还在找，有的——死了。”
说到这，老雷顿了顿，用着平淡的语气讲述着故事，“其中有一个疆省妈妈，找了孩子十年，终于有一天，有个孩子很像。”
“但是明明知道他不是，还是把他接回去当亲生儿子养。”
“又过了三年，孩子亲生父母来找，把孩子接回去的第三天，疆省妈妈坚持不下去，自杀了。”
曾帅凝视着老雷的眼睛，通过这双沧桑的眼睛，他仿佛看到了那位苦苦寻找儿子的疆省妈妈，看到了她在无尽的等待中最终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而崩溃地死去。
他同样看到了那位正在村子里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到来的川省妈妈，看到她发现希望落空后的的泪流满面。
他也看到了那个幼稚且自私的自己，看到脆弱的自己被现实一触即破。
这一刻，他久久地凝视着老雷，一动不动，像是从幻想中醒来，也像是离美梦远去。
“我不想看到妈妈失望，也不想看到你失望。”老雷看着眼前沉默的大男孩，说道。
老雷寻子十五年，他环游全国各地，见证了太多悲欢离合，缘聚缘散。
可能曾经也有人与他同行过，但最后也只剩他孤身一人。
他在这十五年里，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或许这次在他看来，对于他而言不值一提，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希望落空的感觉。
但他知道，这样的打击不仅会重创苦等儿子十九年的川省妈妈，而且可能会让曾帅从此一蹶不振。
所以老雷站了出来。他要拯救这位川省妈妈，更要拯救这个善良且热心的大男孩。
曾帅听后，没有说话。
他原地愣了一会，随即像是有些负气地继续向前走去。
这回老雷没有拦着他，因为他知道这个聪明且善良的男孩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善良的他不会愿意看到任何人受伤害，无论是面对他的养父母，还是面对在小镇时的失去理智的寻子大叔。
果不其然，曾帅向上攀爬了一段楼梯，便渐渐慢下脚步，最终站在一处台阶上停了下来。
“不是。”曾帅情绪低落地地对着老雷说道，最终深情地看了远处的村子一眼，回到铁索桥这边离开。
他们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不远千里赶到这里。带着希望从铁索桥走来，又抱着失望从铁索桥远去。
曾帅最终还是没有打扰川省妈妈的生活，哪怕是一个面对面的打招呼或者问候。
这个善良的大男孩不愿再看到一位失去儿子的妈妈再次承受打击，他选择将一路的坎坷与心酸咽回肚子里，自己承受这一份不甘和委屈。
他远远地看了那位妈妈一眼，不敢抛头露面，甚至不敢多停留一会。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那并不是自己的妈妈，但他在灵魂深处总是不甘心。
这一眼，也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偷孩子的人贩子光明正大，而真正受伤的人只能躲躲藏藏？】
【老天爷，你睁睁眼。难道非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才满意吗？】
【唉，天道无情，常与善人。】
评委席。
张亿谋见到这一幕，感触颇深：“疆省妈妈的故事给了曾帅幼小的心灵极大的震撼。是的，这里我要用“幼小”来形容一个已经成年的男孩的心理。”
“曾帅从小就离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尽管在养父母家他也感受过温暖，但这无法取代他心中亲生父母的地位。
“从曾帅提到自己没有身份证、上不了户口就能看出来，他渴望得到身份认同，无论是从实际生活中还是从法律上。”
“这是他在养父母家无法实现的，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一点。”
“所以他的心灵其实脆弱且不堪一击，很容易就会陷入自我心理溺境。”
“可以说如果没有老雷的提醒，一旦他真的去与川省妈妈相见，而致使她落得疆省妈妈一样不幸的下场，后果将不堪设想。”
伍京接过话茬：“是的，他可能会从此就一蹶不振，生活在无尽的自责和痛苦之中。”
“除此之外，对于他自己而言，这件事本身也是一种打击。”
“老雷的话也像是一针预防针，他是真心想保护这个大男孩，生怕看到再有年轻的生命因此而消逝。”
“之前在那个小镇上，是曾帅拯救了老雷；这次的川省之旅，是老雷在拯救曾帅。”
卡梅笼双手放在桌面上，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雷和曾之间是一种双向治愈的关系，他们互相舔舐着伤口，彼此抱团取暖，只为度过破晓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