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湖
朝露峰。
一座精致木楼前，余烬躺在木桶里仰望着满天星辰，木桶不远处坐着三人。
杨若兮正吃着一块精美糕点。
朱子明抱着酒葫芦大口灌着。
黄山则在一处空旷之地打着一套生风的拳法。
今日是洗髓第六日，还差一日便可洗髓完毕。
余烬浑身散架般斜躺，体魄犹如一件破碎拼接起的瓷器，丝丝猩红不断渗出。
耳边传来脚步声，余烬僵硬转头，只见朱子明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笑眯眯道：“小师弟，不好受吧，来，整一口保你生龙活虎。”
余烬又不是没喝过酒，犹豫片刻伸手接过酒葫芦。
就这一个小动作就让伤口大开，疼的余烬咬紧牙关，抓着酒葫芦猛灌一口。
酒一入喉，好似一柄锋芒宝剑裹着烈焰划过，余烬眼睛一瞪差点没叫出来。
“朱！子！明！”
身后传来愤怒嗓音让朱子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师姐闹着玩呢，闹着玩呢，哎哎哎，别打脸。”
听着身旁的动静，余烬嘴角微微上扬，短暂适应之后又轻轻灌了一口。
强烈的灼烧感过后，是一股无比清凉的气息游走全身。
余烬微微一笑，轻声道：“这酒不赖。”
两人闻声停止，朱子明嘿嘿笑道：“行家呀师弟，此酒名赤茅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才酿制而成的。”
“多谢师兄。”
朱子明摆了摆手，“见外了不是。”
明月高悬，清风徐徐。
几人的身影在月色下无限拉长。
一夜无话。
……
翌日。
余烬拖着疲惫的躯体来到瀑布前。
闭目养神的箫夙睁开了双眼，余烬拱手行礼，两人无话。
待到余烬盘腿坐好后，箫夙提醒道：“听闻师尊有与你道基丹，稍后我会以剑气将你最后一缕污浊之气引出，引出之后你可服下道基丹。”
“师弟晓得了。”
“嗯，接剑。”
长剑铮然出鞘，雪白剑气铺满湖面。
连同飞落而下的瀑布都被剑气裹挟。
剑气入体，好似汤淋雪。
洗髓艰险，越是最后越难，许多修士便是难以洗净，最后修行道路上频繁碰壁。
余烬紧闭双眸，剑气形成一道道细丝不断扯动他的筋脉，刮割着四肢百骸。
但是那一缕污浊之气隐藏极深，若不是箫夙操控剑气娴熟，早就将余烬搞得经脉寸断了。
此刻，箫夙也是紧锁眉头，心神全部放在其中。
远处三人分散站立，每个人都目光如炬，紧盯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剑气如发丝，密密麻麻形成一道天罗地网在余烬体内围追堵截。
那缕污浊之气像是有灵智一般忽明忽暗，不断出现在余烬体内各个角落。
心湖之上，一道瘦小身影站立，低着头。
箫夙心惊不已，滴滴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淌。
“坏了，怎么进心湖里了？”
人之心湖，万般念头起始之地。
若要强行破开心灵之门，余烬恐怕要立地入魔心神破碎。
平日里稳重沉着的箫夙不禁有些失态。
“怎么回事，大师兄脸色好吓人。”
“别动，镇守此处，如果连大师兄都无法解决，我等去了有何用？”
“有理。”
瀑布这边，余烬额间青筋如虬龙般凸起。
平静的心湖上，一张稚嫩小脸缓缓抬起，狰狞的笑容挂在嘴边。
同样，余烬的意识被拉扯到了心湖之上。
湖水翻涌，转而成黑，黑水如墨，邪气凛然。
余烬冷眼看去，低头缓缓撸起袖子一字一句道：
“不死干净，害人害己，你说，是不是？”
抬头间，余烬奋力一踩，脚下黑水四溅。
整个身体拉长直冲而去。
那道瘦小的身影嘴角狰狞的笑容更盛，他挥动双手，一湖黑水如臂驱使。
一头漆黑恶龙从水中抬起头颅，粗长的身子将那道瘦小身影围起。
余烬停下脚步。
这尼玛怎么玩？
恶龙咆哮，黑水成剑飞刺而来，余烬一个翻滚躲过在湖面上滑行数丈远。
好不容易爬起身，恶龙探出龙首张口咬来，涟漪荡漾，圈圈圆圆。
余烬撒腿就跑，双足怎能跑过飞速而来的恶龙？
感受到身后呼啸，余烬重重一跃俯身钻进漆黑的湖水中。
高亢的龙吟在湖面上炸裂，落入湖水中的余烬紧闭双眸。
既然是在心湖中，凭什么我不可以？这具身躯现由我掌控才对。
心念一起，湖水横流，一道巨大漩涡形成，漩涡中余烬猛然睁眼，瞳孔金黄。
脚下踩实，破水而出，一条雪白巨龙头顶，余烬漠然站立。
雪白巨龙鳞甲熠熠生辉，一双巨大黄金龙眸睥睨的盯着不远处黑龙。
一山不容二虎，一湖岂容二龙？
龙吟阵阵，雪白巨龙率先发难一口咬住黑龙脖颈，黑龙吃痛仰头长吟。
余烬早就落下龙首，没了黑龙庇护，那道瘦小身影暴露在眼前。
远处双龙缠斗难分难舍，湖面不断涌起翻腾。
瘦小身影嘴角笑容缓缓落下，变得阴冷无比，只见他双手重重一按，余烬所站之地爆起数道黑水，黑水似剑如枪锋芒毕露。
余烬冷笑，双脚一震，脚下湖水炸开，数道黑水锋芒擦着他的身躯划过。
面色不改，眼神冷漠，奔走如风，他在湖面上拉出一道极长的虚影。
临近时，那瘦小身影开始后退，可余烬哪里会给他机会，右脚重重一踏，力发如炸雷，势动神随，疾如闪电，一击狠辣的顶心肘击中。
瘦小身影如断线风筝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入湖水中。
远处缠斗的双龙遍体鳞伤，仔细看去雪白巨龙明显占了上风，再加上主人落败，漆黑恶龙没撑多久就炸开。
雪白巨龙抬起高傲的头颅。
余烬心念一起，雪白巨龙消散，湖水由黑瞬间转为清澈，徐徐清风拂过，吹皱一湖清水。
一缕极为细小的污浊之气悄悄爬到湖水边缘。
“既然到了这，可由不得你再兴风作浪。”
原本即将逃离湖水的污浊之气，瞬间被一道圆形水球禁锢。
圆形水球落到余烬手中，看着挣扎不断宛如小蝌蚪的黑气，余烬沉思片刻将水球送出心湖。
在这心湖中尚能做主，只不过污浊之气乃天地初开混沌两分时的浊气衍生，他也无法消灭，只得送出心湖由外边剑气带出体外。
水球一出心湖就怦然爆开，污浊之气疯狂逃窜，奈何剑气形成的天罗地网早已等候多时。
外边箫夙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他不清楚这缕气息怎么进去又如何出来的，只管御使剑气将其禁锢牵引而出。
余烬仰头剑气出体，剑气不断搅弄，那缕污浊之气四散融入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