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佛光普照催人还(二)
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九公主喝的铭铭大醉回到寝宫。
此刻圆真正在抄写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镇心魔。
见九公主又如此这般。
圆真心中烦躁之火陡然升起，扔下毛笔起身走到床边，望着酣睡的九公主，圆真喃喃道。
“既然你如此不知自爱，又何必将我困锁至此世人皆以为我们天生一对，却不知我们早已狼心狗肺。如果当初我选择的不是还俗，还是赴死，起码也比现在要好受的多”
圆真不敢直接对九公主言明。他担心会祸及金光寺。尽管明面上他已跟金光寺没有任何关系。但世人都知道圆真是出自前金光寺的佛门弟子，这层关系是断不了的，也是改变不了的。
他多想逃脱这牢笼，可是却逃不掉。
他也曾想一死了之。可又担心祸及师门。
就在圆真痛苦之际，伺候九公主的宫女小如递过一张热毛巾羞怯道。
“驸马爷，擦拭一下吧，夜已深，还请早些歇息!”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声音，像是来自冬天里的一枚暖手热壶，夏季里的一碗冰镇酸梅汤。
抬头望去，正是之前九公主送给自己的宫女之一小如。只是当时被圆真拒绝了。
在九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基本上都是人心惶惶，暗无天日。稍不注意就会被九公主随意鞭打，甚至杖毙。
望着小如递过毛巾的胳膊隐约有一道血痕，圆真可怜她的同时也感慨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别看自己身份显贵，在圆真看来却和小如也并无不同。
小如长相秀美，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她今天这个递热毛巾的小小举动，却早已温暖了圆真快要僵硬冰冷的心。九公主别说递毛巾了，就算是一杯酒，一张纸都不曾有过。
既然遇到了知心人，隔天圆真便向九公主要来小如来服侍自己。
在九公主轻蔑的冷笑中，她欣然答应圆真的请求，在她看来，天下男子果然全都不外乎是。
而圆真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总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贤良妻子的温柔以待，相敬如宾的情感共鸣以及身心舒畅的男人尊严。
不久后，小如发现自己有了喜脉。她高兴之余心中也涌起一股死亡般的后怕。
一旦让九公主知道，孩子可能就不是自己的了，自己的命也不是自己的了。自己死不足惜，可是一想到情投意合的驸马爷和两人的腹中结晶。小如便舍不得死了。
而小如也知道圆真大概率是不可能跟自己私奔而逃离皇宫的。
于是小如谎称探亲，请了几天假，从此便再也没有回到皇宫了。
小如这一走，而且生死不明，杳无音讯，这让圆真也突然跟失了魂一样。
后来九公主在外孕育一女抱回家来。圆真也自知此子并不是自己的骨肉，他这顶帽子戴的着实不明不白。但好歹也不是自己养育，他也就没去计较那么多。
随着小公主日渐长大，不经意间，圆真却发现她长得很像当初的小加，他开始怀疑当初小如不辞而别的失踪是不是和九公主有关。
为了知道真相，圆真花重金收买了九公主身边的宫人，从宫人的口中，圆真听到了他最不想知道的结果。
当初九公主在外厮混，与一朝臣之子有染，后来九公主有了身孕，只是后来意外流产了。之后九公主安插在圆真身边的眼线发现小如也怀孕了，于是九公主等待小如借口回乡探亲的时机，待孩子落地后，便遣人将孩子夺来，而小如也随之被灭口。
听到如此噩耗，圆真如遭雷击。
这是何等蛇蝎心肠的人，才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圆真恨不得当场就把九公主给手刃了。
邪恶的心魔已经开始慢慢侵蚀圆真的内心。
他要让这个歹毒女人付出代价。他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个皇族腐女隐藏在美丽躯壳下的丑陋灵魂。
。。。。。。
不久之后。朝廷前线战报，北疆小战初定，又恰逢九公主长女馨儿“韶此之年”(七八岁的孩童)。
其实今年也是圆真三十而立的生辰。但除了金光寺的一些师父和长老，恐怕并没有多少人记得。
为了庆祝边疆胜利与皇孙生辰，在此双喜临门之际，九公主在驸马府大摆筵席，宴请达官显贵。
别人不知道，圆真却知道九公主这是在物色新的工具人。
他决定在这次活动中来一举解决他一生的问题。
这一日终于来临。
当天，红绸高挂，灯笼齐明，驸马府门前宾客盈门，车轿满棚。各种珍奇礼品货单抬进驸马府以备清点。
就连皇帝也抽空来了驸马府一趟。这让此次的宴会规格立马提升了几个档次。
一些想攀龙附凤的小权贵，甚至把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房小年轻小碧玉都带了过来，让驸马公主甄选。哪怕在府上当个宫人侍女都在所不惜。
“真是恶心至极！待会你们都下地狱去吧！”圆真望着这些谄媚的嘴脸心中愤愤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时候差不多了。
圆真慢慢起身，吩咐侍女每张桌子上一壶他珍藏多年的好酒。随即自己小心翼翼的斟满一杯酒，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向下面的众宾客开口道。
“列位，今天不光是朝廷捷报与小女生辰，其实今天也是在下的而立之辰。”说完圆真停顿了一下，等待下面众人的反应。
九公主没什么表情，在她看来，没什么喜事比今日府上来的那么多俊俏小生供她挑选而更值得她期待的事了。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会来事的声音传来。
“哎呀呀，那这可是三喜临门啊，恭喜驸马爷，恭喜九公主，恭喜朝廷。”
“对对对，不知不觉公主驸马喜结连理已经十载，又恰逢三喜临门，十年真情可谓是羡煞旁人也。”
“九公主，驸马爷，趁着今日三喜临门，下官特意献上一双儿女，他们年芳十六，相貌绝佳，愿在公主驸马麾下，尽听差遣。”
听到这话，众人之中有人脸色一抽，心中嘀咕。
“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可真够下血本的。”
“我家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看的孩子呢。”
圆真强压心中悲愤，脸上却依然面带笑容的摆了摆手。
“为了感谢列位的好意，在下和公主先敬列位三杯。”说完，圆真迅速将三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他望向还未起杯的九公主，眼神犀利而不容拒绝。
九公主也被圆真这从未有过的眼神所震慑，也不好不举杯，心中还怨念道。
“哼！神气什么，本宫今天就破例给你这个面子。”
随着九公主也饮完三杯，下面众人也皆连畅饮。
“驸马爷的珍藏果然好酒啊！”
“是啊，只可惜每人两三杯就没有了！真是意犹未尽啊！”
“驸马爷这酒还有吗我愿出一千金购买一坛！”
“唉呀！我这酒可是五年陈酿。今日为了庆贺才忍痛全部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圆真假笑道。
“那太可惜了，我等算是没口福咯！”
“哼！等下地狱里管够”圆真大笑着心中不屑道。
当宴席快临近尾声的时候。
圆真突然站起身将桌子一拍，癫狂般的笑道
“哈哈哈哈哈！尔等妖孽死期将至，佛祖！我这也算是为这世间最后积了一份功德了吧！”
众人被驸马突然的举止吓了一跳。随即有人笑道。
“驸马爷这是喝醉了，说起胡话来了。”
“是啊！想必是想起当年做法事的那些美好时光了。”
九公主一看圆真出着洋相，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回头再收拾你！”
还没等九公主意难平。一声咒骂就砸到她的耳边。
“你这个贱妇！这朝中被你搞得乌烟瘴气，狗走狐淫！你这种人只配下修罗地狱，受穿心剐舌之苦。”
闻言，九公主的两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她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一向温文尔雅的驸马之口。
但看着下面众人目瞪口呆，一个个哑口无言的表情。她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瞪着圆真道。
“驸马，你这是疯了吗？喝醉了也不能如此乱说吧？来人，驸马喝醉了，快拉他进去”
圆真则一把掀开准备搀扶他的几个宫人，指着下面众人也破口大骂道。
“还有你们！蝇营狗苟，帷薄不修，你们枉为人臣，枉做父母官。你们一个个全都该下石磨，火山，血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驸马这恐怕不是喝醉了这是要造反啊”有人嘀咕道。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的死期也都到了。”圆真忽感心中传来隐痛，释怀的说道。
作为人精，有人已经猜出圆真的话中之意，不觉惊恐失色浮于言表。
“你”有人已经率先吐血倒地。
“啊！肚子好痛”有人开始在地上打滚。
“驸马，你好狠毒”有人直接原地去世。
而圆真此时像恶魔一般的微笑着，此时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解脱，只要能替小如报仇，只要能灭了这群败类，他才觉得对得起良心，对得起芸芸众生，对得起佛祖。
此时的九公主已经瘫坐在一旁，浑身绝望的瑟瑟发抖，这种等死的滋味真是让人不好受。
只听她气虚微弱的问道。
“圆真，你为何要这么做”
“别问了，自从你杀死小如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圆真淡淡的说道。
“你为了一个小贱人，就要杀死自己的结发妻子，就要杀那么多无辜的朝臣？”九公主有点不敢相信。
“你这个毒妇，你不配为一个妻子，他们也不配为人。你们都是蛇鼠一窝，我活在你们中间只觉得恶心。”
见在场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口角淌着一丝血迹的圆真这才艰难的起身盘坐在地，双手佛叩。
眼睛望向远处夕阳的残晖。心如止水。
一切都结束了。小如，你可以安息了。
随即，圆真低头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