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子
我以一股白光存在着,我看不见自己,白光按照一定规律的涌动,很快我便有了触感,白光消失,周围一片漆黑。
我被类似黏液的物质包围,我的肺部无法呼吸,但我并不觉得憋闷,我感觉肚脐上长处一个软软的管子,空气是从那里输入到我的全身。
我从未感触过这样的温暖与舒适,我张张嘴巴,那些黏液吞进我的嘴里,我又把它吐出,似乎并没有什么味道。
我试探着翻腾几下,确定自己被某种力量包围着。我的眼睛似乎非常脆弱,我使劲张开它,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我明显听到一个很有规律的“砰砰”声音,那声音似乎和我的肚脐呼吸以及血液流动有关系。
死神在搞什么鬼?这是哪里?
我从未遇见过这种怪事,我似乎极为脆弱,不知道现在是生还是死着,我极力的想要挣脱包裹我的黏液,我扭动着身躯。
终于,我看到了亮光,那道亮光忽明忽暗。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似乎非常痛苦,她喘着粗气,发出一阵阵嘶叫。
女人的叫声越来越大,那道亮光也越来越耀眼,从那道亮光里,我看到了一个马桶,还有米白色的地板,最让我惊喜的是那双雪白的大腿,这个视角让我心脏砰砰直跳,它让我想入非非。
这双白腿,比徐晓茹的要丰满得多,没有想到在我死后还可以看见如此激动澎湃的风情。
徐小茹?
她还好吗?
那个送她鲜花的男人是不是已经娶了她?
我们谈了8年的恋爱,就在我自杀的头天晚上,那个雨夜,彻底垮塌了。
我一事无成,他自然不会嫁给我,这就是现实。
随着女人的一声惨叫,我从她的两腿之间滑落下来,我重重的摔在地上,我要咒骂这个大白腿,但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刺耳的啼哭声。
——我重生了,在一个婴儿身体里。
这是要我重新做人?
我有几分欣喜,虽然我刚刚死过,我可以重新再来,我已经有了一次经验。
这家有钱吗?
我会不会成为富二代?
这个女人,也就是我现在的妈妈,她将我拎起,将包裹我的羊水甩掉,我感受到她那只有力的大手,我想将头靠近她的手指,可我太稚嫩了,我的脖子还抬不起来。
就像那个摔断脖子的歪鼻子房东一样,不一样的是我重生,而她却是死亡。
我很想看看我她的样子,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再一次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我又有了妈妈,我太需要妈妈的爱了,我希望这次的妈妈可以长命百岁,我一定会好好的孝顺她。
但让我诧异的是,她甩完羊水之后,竟将我丢在地上,没有了羊水的包裹,摔的我骨头都要碎裂,于是我发出刺耳的哭啼声,我要警告她,把我捡起来,我需要温暖,你是我的妈妈,我是你的孩子。
但并没有。
我就这样躺在地上,冰冷的地面让我浑身发颤。
我不停的哭啼。
朦胧中,我似乎看见一只大手伸向我的脖子,我以为她要将我捡起来,而实际上她掐住了我的咽喉,她的手在颤抖。
——我感觉无法呼吸。
我才刚刚呼了几口人间的气息,就被这只大手阻断了,我感到一阵眩晕,我已经无法发出哭声,心跳开始加快,这是多么的熟悉,是我前世上吊的感觉。
我又要死了吗?
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的妈妈,要掐死我?
我濒临死亡,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我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那只大手竟然松开了,我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那声音有些颤抖。
我太小了,视力还无法看清楚这个古怪的女人——这个要杀死亲生孩子的妈妈。
我听到了低沉的哭声,她内心在彷徨挣扎。
又听到她拨通电话的声音,她依然喘着粗气。
“我生了你的孩子……”
她压低声音,深沉充满怨气。
“……”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
“高震,我操你妈,你不得好死。”
她咬紧牙关,恶狠狠的咒骂。
“卢菲菲,你老公要是知道你生了我的孩子,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电话里发出一阵醇厚嘶哑的嘲笑声。
女人终于控制不住,癫狂的嘶吼起来,与其说是哭声,不如说是惨叫声更加精准。
对方挂断了电话。
女人突然又一次朝我的脖颈抓来,她压低了身体,使我看见她那仇恶的充血的眼神,像极了我吊死的眼睛。
我停止了挣扎(实际我也没有挣扎的能力),等待着死亡,熟悉的感觉,我竟然不像第一次一样惊慌。
我想到了死神说的生死轮回。
就在我接受死亡的时候,一阵开门的声音,这个女人停止了置我于死地……。
她屏住呼吸,我听到她心脏砰砰的跳动声,比我还没有出生前急促了很多。
脚步声进入房间。
“菲菲,菲菲……”
一个老年女人的声音。
这个老年女人推开了三个房间的门,她开始走向卫生间,这个叫菲菲的女人快速将门反锁,打开淋浴。
我看到了她惊恐几乎扭曲的脸,苍白的几乎看不到血色,她极力的掩饰内心的惊慌,还不时用凶残的目光盯着我。
在她的眼神中,我更像一只恐怖的恶鬼,一只给她带来痛苦的灾星。
“菲菲……?”
老年女人敲了敲门。
“我在洗澡呢!”
她尽可能的控制好声调,使它显得比较正常。
“哦”
“现在洗什么澡?”老年女人轻声嘀咕。
脚步开始往回走。
我突然意识到,就在这一瞬间,我竟然忘记了哭啼,如果这个时候我不制造出动静,我就要死在这个恶毒女人手里。
于是,我张开嘴,使出吃奶的力气(虽然我还没有吃过一口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在这一瞬间,那只大手按在我的嘴上,将我的整张脸都淹没,我几乎无法呼吸,拼命的舞动四肢。
对于刚刚出生的婴儿,这种反抗可想而知。
“什么声音……?”
老年女人疑惑的问。
“我踩到了倩倩的玩偶。”
我不知道倩倩是谁,我想那应该是个小孩的名字,或许就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老年女人正要离开,她似乎发现了地上的血迹——这是女人即将分娩我时留下的。
她忽然紧张起来,拧了一下门把手,然后拍着门。
“菲菲,你没事吧?我看到地上有血迹,你是不是又流鼻血了?”
“是的,现在已经不流了,没事妈,你放心,倩倩快要放学了,你去接她一下吧?”
“你多喝点水,我给你倒上,在桌子上放着,我现在就去接倩倩。”
最终,老年女人还是关上房门,走了出去,我失去了被解救的机会。
当她的手从我脸上拿开,我几乎已经窒息,我不敢在发出任何声音。
她瘫坐在地上,目光黯淡,疲惫的瞟向我,那眼神除了冷酷什么都没有,她像一只木偶一样,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她带回一把剪刀,毫不犹豫的戳向我的头,我感到钻心的疼痛,大声的哭啼起来,血液溅到她的脸上,她突然颤抖着尖叫,手足无措的将剪刀丢在地上。
我从她惊恐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对我的怜悯,这丝怜悯是否可以改变她对我的残害?
但我想错了,那不是怜悯,而是惊吓!
片刻,她又走了出去,我看到她的脚步趔趄,他几乎耗尽全部精力残害我。
她拿回这个东西是在夜市经常见到的烧烤竹签,在她用竹签插向我肚子的时候,我想,她大概是觉得剪刀太过血腥。
但这都不是我致死的原因。
就在她高高将我举起,重重摔在地上的一刻,我终于要解脱了。
我一息尚存,被这个残忍而且愚蠢的女人扔在小区的垃圾桶内,好在不久我被垃圾回收工发现,随后我被送往医院。
只可惜刚上救护车不久,我便感受到了那股拖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