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怪诞
“等等,不对头。”
某一瞬间,我的思绪直接凝固住。
纸人的左肩膀,那里有些许向下坍塌的痕迹,我不敢相信的拿出手掌比划了一下,发现那处是和我手掌一模一样的凹陷,一模一样的大小。
可,这个痕迹所处的,不就是我刚刚拍郑来福肩膀的位置吗?
“绝对不可能,活人怎么会变成纸人?”
我壮着胆子用手轻轻触了那里一下,就这一下,我脑海里所有刚刚遇见的疑惑,一下子都想通了。
原来村民们见到我就好像白日见鬼一样,是因为他们见到了纸人郑来福跟在我身后的场景。
说起来,其实我很难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瘆人画面,郑来福纸人它到底是用走的,还是用飘着的?
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只觉得心惊胆跳,得亏现在是白天,而且葛先生就在不远处了,我才没那么胆寒。
我紧张地将手伸进布袋子内,摁住了一枚铜钱,想要防止某些我不敢想象的事情,幸好这纸人一动不动,只是伴随着微风些许摇曳。
等到葛先生走了上来,我马上就指着纸人,张嘴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先生耸了耸肩,没有说话,然后用手给我比了一个安静,又比了比我家里面。
“你早就知道他是纸人?”我有些许怒意藏在心头,随时都要发作出来。
昨天晚上他捉弄我就够让我难受的了,没想到现在他还是这般,这让我打心头里感到异常愤怒。
“嘘,别出声。”葛先生缩回探到我家院子里的脑袋,神色紧张兮兮,好像在顾忌着什么,所以才不敢大声说话,而后他用肢体动作对我表达,先不管纸人的事情,我家里头有古怪。
我按捺着情绪,又打量了一眼郑来福,发现它还是一动不动的模样。
紧接着,葛先生攮了下挎包,一把手将纸人提起来,摆放到了我家院子中,他又杵着思考了一下,又把纸人放到了橄榄树的后头,被大红灯笼笼罩在下面,然后悄咪咪地才交代了我一句,先处理你家里的事情。
期间我看到葛先生的表情,比刚才的还要复杂多了,说不上的五味杂陈,像是惋惜,无奈的掺杂交错在一起,再糊在他的脸上。
我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念头,葛先生他应该是对这纸人,或者郑来福的事情有眉目了,所以他才这样的神情。
剩下的我不敢揣测,只觉得郑来福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他的下场怕不是太好。
但由于我家的事态紧急,我没时间再在郑来福身上打圈子,对着他变成的纸人暗道了声谢谢后,就打算朝着屋头里走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我们家虽说不大,但也算不上小,这是因为山村里的地皮不像在城市。
这点我的历史系导师也和我说过,早些年的时候,长辈只要把地用栅栏围住,自己家的地方,围到哪里就算哪里,当然也不能太离谱,否则也会有人说闲话。
如果围的还算过得去,就贿赂一下当差的,也就能在那时候拿到房契。
不过这是清朝之前的事情了,我爷爷这一代就比较老实,他只围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栅栏,正好容得下我们家的两间住人的屋子,屋子中间夹着堂中(厅堂),和堂中背后的一处柴火房,再多富余出来的面积就是我现在所处的院子了。
爷爷还在的时候,平日里就睡在柴火房,我爸妈睡一个屋子,我自己睡一个屋子,吃饭的时候就在堂中的八仙桌上围成一圈。
我不敢托大,怕屋子里头是什么不大好的场景或者气氛,只好蹑手蹑脚的想走过去,期望能透过门缝看个究竟。
短短大概十几米的距离,愣是给我走出了送自己上刑场的感觉,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生怕看到什么催人泪下的场面,那样我一辈子就真的算完了。
我一边在心里头祈祷着,慢慢踱步到了堂中,刚想探头去看,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
我惊恐地向后瞄去,还以为会是葛先生,没想到却看到了我的大伯正在摇头晃脑的对我比划着,应该也是想让我不要发出声响来。
他轻轻地把我往后拖,是想把我往另一边,我爸妈的屋子那头带去。
可我没反应过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来害我的玩意,奋力地往后给了一肘子,差点把我大伯给直接送走。
大伯歪着嘴巴,眼角都泛起了泪花,看来是生生吃了我一下,生疼得很,愣是撑着嘴巴里没发出声音来,但是嘴唇动来动去,看上去骂的挺脏。
对此,我只能歉意地抱之一笑。
被拖行的过程中,我躬起身往我爸那屋子里瞄了一眼,发现葛先生已经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我,并且屋子里头还有黑影在窜动,我心中一喜,以为我全家人都在这屋子里头,不由地就松了一口气。
最主要得是我妈没事。
进去之后我乍一眼看到她,我瞬间笑逐颜开,刚想说话,就想起葛先生对我的嘱托,直到看到他点头后,我才彻底松懈了下来,叫了一句妈:“妈”
又环顾了一周,我发现二伯也在这里,我紧绷着的情绪一下子就疲软了。
对我来说,家庭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我妈。
妈在人在,妈亡人亡,我这人就是这样,即便外人说我是个妈宝也无所谓,我妈这一辈子对我的付出,完全担得起我对她的这份感情。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在手心上狠狠地搓了几下,因为她看上去十分焦虑的模样,我想帮她缓解一番,可并没有奏效。
她从见到我之后一直摇头,嘴唇微微颤颤,几次想张也张不开,是因为她看到了我胸前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几番过后,我妈的嘴巴终于张开了,可还没说话,晶莹剔透的泪珠马上就要从她的眼角里涌现出来。
“妈你放心。我没事,好得很,倒是家里怎么倒腾成这副模样?”我徐徐起身,拍着她的后背问道。
“你爸你爸他出事了”此话一出口之后,我妈的眼泪马上就像洪水决堤了一般,哭了老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搞得我只能干着急。
我把目光投向了大伯之后,他也只重重地叹了一声气,把头侧向了一旁,似乎不愿提及的模样。
最后还是二伯跟我讲:“子阳,你爸他怕是中邪了。”